出门

别墅。

我住的房间里，我们已经回来很久了。

经过这一早上的闹剧，肚子的饥饿感更强烈了。

取出行李箱里的洗漱用具，我跑到厨房里的水槽洗漱着。

做好这一切的准备，我还得去做一件事—————叫醒荷儿。

从刚刚回来开始，她就困得不行。

于是倒头就睡在我的房间里，一直到现在都没醒。

外面涌入亮光，雀鸟叽叽喳喳，歌唱一天的开始。

门前，是大片大片的金黄油菜花，天空浑然一色—————今天是个阴天。

走到房间里，荷儿正在被子里睡着。

闭着眼，她的胸口缓缓起伏，发出阵阵呼吸：

“呼……”

荷儿的脸安静而疲倦，我实在不好打扰。

突然，她一下子不安分了起来。

脸上浮现痛苦，她哭喊道：

“小城……小城……呜呜呜……”

荷儿眼睛依然是闭着的，她的脚不停踢着，就像在挣扎一样。

很痛苦，她的样子很痛苦。

我把手放在她摇来晃去的手上。

紧紧握住，我希望能够让她安心一点。

我一直都知道的：她有抑郁症。

那个时候不太懂，只知道这种人会因为一点小事就会哭。

从今天早上的事看来，这真的不是一般般的病啊。

大概是因为用力太重吧，她缓缓睁开了眼。

悲伤，害怕。

这是她给我的第一感觉。

眼角还挂着泪，她像孩子一样扑了过来。

扑到我的怀里，她哭着说道：“呜呜呜……小城……好悲伤，不知道为什么就哭了……”

将手伸过去，然后将她抱住，我说道：

“没事了，没事了，有我在。”

荷儿抽泣着，说道：

“呒呜……小城，你不在的时候，我很害怕……害怕有奇怪的人过来，每天都关着门，生怕他们闯进来了……”

奇怪的人?

听到这句话，我不由得心中一悚。

难道这村子还有什么不正经的人?

据我所知……至少我们这个村是没有的。

之后，不论我怎么问，荷儿一句话也不说，就像被谁威胁了一样。

………………………………………………………

收拾准备后，关上大门。

我们赶往街道……

穿过田埂，沿上有一条马路。

顺着那条马路一直往前走，便进入了一个十字路口。

路口旁边有一个池塘，喜欢钓鱼的人们会经常跑到这里来钓鱼。

路途中，因为太紧张……

我一眼都没有看她。

瞄了一眼荷儿，她穿着深绿的长袖。

下身是黑色的长裙。

深绿色的服饰，搭配上她白净的皮肤—————就像薄荷一样清爽。

她的头发一直都没有捆过，就这样披散在肩头。

不仔细打量还好，一旦仔细打量，脸上就会红得喷火。

正在这个时候，她握住我的手。

跑到我的面前，她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睛，说道：

“小城……为什么不看我呢?”

她看起来怯怯的，从很久以前就是这个样子。

我笑了笑，问道：

“荷儿，等一下要吃什么呢?”

听到我的话，她怯怯的样子一下子消失了。

荷儿傻傻地笑着，就像个十来岁的孩子。

她说道：

“嘻嘻嘻……要吃好多好多抄手……”

看着她这副样子，我不由得心中感慨：她还是没变呀。

只有我变了，从各种各样的意义来说，我已经不是我了。

沿着十字路口左边的道路，我们靠在马路这边前行。

这条路可以连接到外面的镇、市，算是唯一一条方便的道路吧。

往左边是往镇上走，往右边则是通往城市。

路上，熟悉的风景和建筑撞入眼中。

过去的回忆不断涌现，那些事仿佛才发生在昨天。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荷儿已经和我手牵手了。

她一直低着头，偶尔会偷偷瞄过来。

也不知道算不算聊天，她说道：

“小城……变得很像男人了。”

听到她这样说，我激动地说道：

“荷儿也变得很可爱呀……刚开始还认不出来呢!”

听到我的话，她低着头，发出紧张的声音：“唔……”

看到她这副模样，我笑了笑，说道：“哈哈哈，不用紧张的，我们两个从小就认识，随便点。”

听到我的话，她紧张的样子似乎好了不少。

荷儿垂着眼眸想了想，她问我：

“小城，你在外面过得好吗……?”

外面过得很不好，一个人很孤独寂寞。

就是因为这样，才想回来。

但我也不能直说，这样说出来，一定会让她担心。

有一次，我玩刀子的时候，把手割流血了。

结果她哭了好久……

很喜欢荷儿………

从小时候就开始喜欢了，所以有什么不开心的事都不会跟她说。

因为————不想让她失去笑容。

所以，我笑着说道：

“很好哟，一切都没有事的。”

……………………………………………………

一路聊天，没几下就到了。

街道上人很少，大概是因为这几年出去务工的人变多了。

两旁是有些陈旧的居民楼，中间是道路，路上偶尔穿行几辆摩托。

陈旧泛黄的墙面、锈迹斑斑的窗户、掉色的招牌……

时间在这里留下了沧桑的痕迹，记忆中的东西已经变得老旧。

正当我看着这街景发呆时。

荷儿拽了拽我的手，像个孩子一样，她激动地喊道：

“小城……抄手!”

顺着她指的方向，我向那里看去。

那是一个铺面，从铺面望去……

里面依稀几个人坐着，桌子还空着很多。

里面的最左边，那里冒着烟气。

仔细一看，原来那里是做饭的地方。

穿着白色围裙的女人，在硕大的铁锅前忙碌着。

环顾周围……

很简单的摆设。

连装饰品都没有，墙面和地上都是一股灰暗的样子。

完全让人看不到明亮。

比起城里的餐馆，这里的餐馆显得有些土气。

以前，父亲也会带我过来吃的。

那时候，我想天天在这里吃饭。

父亲却只给我偶尔吃一顿。

我总以为他是抠门，有时候还会闹脾气。

现在看来，好多事情只有长大了才会明白。

“小城……好像很难过的样子。”

荷儿老实的声音将让我拉回现实，我将视线移去……

荷儿慢慢向我接近，垂着眼眸，她躲避着我的视线。

小心翼翼地，她握住裙子捏了捏。

接着，她在一旁抱了过来。

视线被头发遮住了，从未想到会这样热烈—————她的拥抱。

此刻有了一种感觉：

我，就像掉落在海里的人。

荷儿，就像海上的浮木。

我在漫无边际的海里飘荡，眼看着死亡慢慢接近。

荷儿从这海中飘来，让我不再沉没。

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涌了出来。

那感觉说不出来，哭的同时，我又笑了出来。

抱紧她，所有悲伤化作眼泪。

然后，我狠狠地哭了：

“荷儿……呜呜呜……”

就像刚出生的新生儿一样，我哭得如此洪亮。

面对我的哭泣，荷儿先是吃了一惊，然后柔声说道：“小城……荷儿会一直一直和你在一起的。”

她的话充满了稚气，与她的年龄极其违合。

这是不是她装的?

我不由得疑问。

这样稚气的话，让我觉得有些好笑。

同时，我也会想到曾经我们度过的日子。

她，或许从未改变。

只有我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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