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似海心》

风扬起，树叶簌簌作响。

林荫道边，斑驳光影洒了满地。

石子路的尽头，出现了一个颀长的身影，宁静而清冷。

飞絮濛濛，纷纷落下。

忽然抬眸，像沉寂千年的惊鸿缓缓苏醒。

扬唇，唇畔似三月的桃花，于眸中惊华并蒂绽放，美的窒息。

“我回来了。”

曾无数次梦见这样的场景，每每醒来时一切又化作虚无，只剩眼角还未干涸的泪。

我立在原地，一言不发。

他敛起笑意，走到我身边，蹲下。

“怎么了？”

他的呼吸喷薄打在脸上，清冷的眸子里倒映着一个发怔的姑娘。

心一下子安定下来。

就算是梦中，也请允许我任性一回。

踮起脚尖，抱住他，声音很轻、很浅，如悄悄扬过的风。

“我好想你。”

他一怔，手抚上我的脑袋。

“我也想你。”一顿，好似觉得还不够，又补充道：“很想很想。”

他这副模样甚是可爱，引的我扑哧一笑。

“笑什么？”

“记得你以前是个高高在上的大神，现在却像个傻小子。”

他不语，仰头看着绚烂的天空。

颈边突然有些潮湿，不解地抬眸，一抹晶莹在他眼角熠熠生辉。

忽然有些笑不出来了。

他本就情深根种，那么这些时光，他又是如何过的呢？

“走吧。”

“好。”

牵着他的手，眉眼弯弯，长发垂腰。

他身姿颀长，如兰君子。

天上是灿烂晨曦，凌乱的光辉辗转身侧，拉出两个长长的影子，忽而复，忽而分。

大抵强大的命运，也会为这缱绻情意一笑吧。

……

我是个嘴笨的姑娘，也是个嘴硬的姑娘。

我曾做过这样一个梦，他看我的眼神冷漠而疏离，对说我：“阿涂，我已经不喜欢了，我有了喜欢的女孩，但不是你。”

梦中的我伤心的不得了，分明很想揪住他的衣领，问他是不是想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能够随意抛弃？眼眶浮上氤氲水雾，最终说出来的确与心中所想南辕北辙。

哦，没关系。

哪里会真的没有关系呢？除了咬唇不让眼泪掉下来，我还能说些什么呢？

这样卑微的爱情，宁可我亲手斩断时心痛至歇斯里，也不要苦苦哀求。

因为那个梦，好一段时间我都害怕与他相遇，可是抵不过思念。

已是半夜，月明星稀，偌大的街道上交织着两个长长的影子。

一个是我，一个是他。

他突然顿住脚步，瞟了我一眼，缓缓地说：“阿涂，我……”

我忽然很害怕，害怕他说出和梦里一样的话。

“我有了喜欢的女孩子？你想知道她是谁么？阿涂。”他的眼睛里浮上点点笑意。

他有了喜欢的女孩子……

早该知道的……我到底还在奢望些什么呢？

分明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却重复着和梦里一样的回答。

“哦，没关系。”

“没关系？”他眸中升起几分薄怒，却压制的很好，蹲下来，与我平视，语气尽量轻缓：“阿涂，是因你不喜欢我，无论我喜不喜欢你，都没有关系么？”

我怔住。

他喜欢的那个人，是我么？

是不是怕我伤心，所以故意骗我的？

不好笑。

他起身，默然看向前方。月光照耀在脸庞上，几分孤寂，“没关系。”他回头，对我一笑，笑意淡淡：“你如果以后有了喜欢的人，千万不要告诉我，我会嫉妒。”

“我……”话到了嘴边，像是溺水了一般，无论如何也张开不了嘴。

我喜欢……你呀……

眼看他越走越远，直到道路尽头没有了他的身影，眼泪哗哗就流了下来，心底里莫名升起委屈，喃喃地说：“你这个傻子，你知不知道……”胡乱用袖子抹干眼泪，抽噎着：“你肯定不知道我喜欢你……”

“我知道。”身后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蓦然回头，他立在道路的另一头，月光打在身上，白皙的皮肤如霜雪，清冷的气质因皎月的照耀生出几分浑然天成的惊华美意。

不觉女气，行云流水间尽显优雅高贵。

总觉得他做什么都很好看，走路的姿势很好看，吃饭时的样子很好看，不论是欢喜还是生气都很好看。

好看的不得了。

“所以，阿涂……你愿意成为我的女朋友么？我深深的喜欢有你存在的这个世界，我会尽我余生之能，伴你朝暮。”他向我伸出手，一缕月光洒在指尖，衬的骨节分明的长指如天使的羽毛一般，仙人之姿，却又魅惑至极。

心下大悲大喜的起伏着，眼前的他如梦似幻，却又真实万分。

“才……才不要！”脸颊的温度似火烧，心底叫嚣着赶紧答应，奈何嘴硬的缺点又上来了。

“哦？当真不要？”他挑眉，好整以暇的看着脸似红霞的我。

“不要！”

“那我走了。”转身抬脚欲走。

“等等！我……”我支支吾吾，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唉……”某人极不满的发出一声轻叹，须臾拉起我的手，“走吧。”

偷偷的看他的侧脸，刚才的紧张之感全然消失，转而是满心欢喜。

在他看不见的角度，我很小声，很小声的说：“我愿意。”

“早点说不就好了，女人就是麻烦。”头顶响起清冷的声音，还夹着些许笑意。

“你你听到了？？”完了，这下面子全没了。

“当然。”

“我最讨厌白成蹊了！哼！”

“再说一遍？嗯？”

“我……我最讨厌白成蹊了！”

“夫人真乖。”

“……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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