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篇：故燕王府（九）

当我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看到的竟然是那夜在太子宫遇到的那个女孩，终于，终于再见到她。

我勉力坐起来，一把抓着她的手，“是你……”

“你告诉我，你那天说的都是谎话是不是？我不像你说的那么坏，是不是？”

她极力想挣脱我的手，“你放开我，你抓我抓得好疼啊。”

我可不能放，除了朱棣，只有她认识我，我不能放开她，继续追问着，“我到底是不是那么坏？”

她打量了我一眼，朗声说着，“你当然不是坏人，你……你是我的师姐。师傅临死之前，交代你一定要找到我。”

师姐？我跟她是师姐妹？

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头似乎更痛了，“可是……我一点映像也没有。”

“如眉！”

在我和那女孩说话间，朱棣忽然喊了一声，那女孩没拿稳手里的碗，“啊”得一声洒在了我的床上，我也被吓得往后仰。

只听她惊魂刚定，说着，“啊……你干嘛突然说话啊。人家胆小，最怕惊吓了。”

“啊……”接着又是小平的一声尖叫，我觉得我的脑袋今天就没平静过。

那女孩又拍打着小平，抱怨道，“你又是怎么了？这么大声干嘛！人家非得在这给你吓死不可。”

她真的是我的师妹？她怎么这么聒噪啊，我以前一定很受不了她。

就听小平惊恐地指着我的被子，说道，“被子里，被子里好像有活的东西……”

“啊……”

小北箭步上前一把掀起那被子，在场的人都惊恐未定，不知所措。

朱棣大步向我走来，将我揽在身侧，看着那被子，对小北说道，“小北，把被子撕开。”

“是。”

随着小北一把撕开被子，竟掉出一一只只肥硕的软体虫，那模样与水蛭差不多，而整个被子到处沾染了血迹。

小平惊地问道，“爷，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朱棣看着那满地的活物，沉默了一会，沉声说道，“这是专吸人血的吸血鬼。这就是季淑妃送来的锦被？”

果真是水蛭，水蛭吸血量巨大，而且在吸食血液的时候常常不容易被宿主发觉。

所以，这些日子以来我身体越来越疲惫，就是因为被它们吸食了血液，我身上的伤口还没有完全好，更刺激了它们嗜血的本性，而我一点都没有察觉。

这锦被是季淑妃送来的，是她想害我？

我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那女孩恍然大悟道，“现在大家都知道，我师姐为什么失血过多了吧！我明白了，就是刚才那碗糖水把这些吸血鬼引出来的。”

我想，她说得对，或许真是她机缘巧合之下救了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朱棣看了我一眼，又看向那沾满血的被子，狠狠地说道，“去把季淑妃给我叫来，还有去把这些枕头被子都给烧掉。”

随即踱步走向我师妹，稳声说道，“肖姑娘先去照顾允文吧，本王还有一些家务事要处理。”

她看着朱棣严肃的脸，又朝我看了一眼，便告退了。

后来，小平说王爷将季淑妃打入了地牢，要废了她。还将她身边两个为虎作伥的乖乖巧巧重重杖责收押了。

她说话的语气很为我抱不平，我却不以为意，那是他们王府的惩罚，若是我，我至少得将那些水蛭一一丢进他们身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才好。

小平笑着看着我，或许她觉得我平时待人还算和善，不会说这样的话，不过她也告诉我，“娘娘放心，对她来说再没有比废了她更大的惩罚了。”

小平为我细细换了全部的锦被，又照顾我吃了郎中开的药，总算是度过了惊魂未定的一天。

晚间我吃药的时候，朱棣便回来了。我吃了药，打算回床好好躺着。

他坐在床边，让我靠在他身上，抚摸着我，想要看看我身上还有没有伤口，柔声说着，“还疼不疼，让你受这样的罪。”

郎中给我开了药，刚吃了两副，身上也谈不上有什么明显变化，我轻声回道，“没有很疼，那东西咬得人没知觉……”

他听闻愈发搂紧了我，“若再发现的晚些，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其实今天那满地的水蛭和满被子的血迹也着实吓到我，想到原来这些日子以来被这样的吸血鬼包围着，若发现得晚，日复一日，是个人都要被吸得精血殆尽。

他沉着声说道，“本王不会放过季淑妃。”

我实在不想承认，我真的是卷入了王府女人的争宠。与众多女人共侍一夫，不仅在感情上是不可理喻的，更要耗费无尽的精力去争夺一个男人的宠爱。

由此，我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我冷冷地说道，“那是你的事。”

他默着声没有再说什么，好一会才说，“你先好好休息。”

我忽然想起什么，问他，“我师妹呢？她在哪里？”

他见我主动同他说话，回道，“允文不舒服，他们回太子宫了。”

我抓着他，问道，“她走了？她还回来吗？我要见她，我要问问她，过去到底是什么样的？”

他看着我的脸，想了想，“你好好休息，过些日子，我让她来，来陪你。”

我听罢稍稍放下心来，松开他的手，“你不用担心，我没事。”

他抬手摸着我有些苍白的脸，“你自己瞧瞧自己是没事的样子吗？背后的伤口还没好，就失血过多，这两日饭也不吃……”

他总是这样，对我关切甚多，却从来没有正视我们之间的问题。

我轻叹道，“我没有话想再跟王爷说，我只想找我师妹先问清楚。”

我感到他抓着我的手一紧，却听他说，“好，等你养好一些，我就让她来。”

我静静看着他，说着，“你不要骗我。”

他看着我，嘴角不自觉地动了下，抚着我的发梢，轻笑着说道，“我在你眼里一点好也没有了？只觉得我骗你，不值得你爱了？”

听着他这样说，我心里也很难受，偏过脸，“说这些干嘛。我们之间的那些问题，早就说过了，没有结果。我脑子乱得很，我只想先弄清楚过去的情况。”

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捧着我的脸，让我看着他，“弄清楚又怎么样？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

他说的话，我只觉得可笑。我有时候觉得，我们在一起再恩爱，再缠绵，其实我们彼此仿佛很难互相了解。

我转过身朝里躺下，淡淡说道，“我好多了，你也歇着吧。”

他没有离开，随即也换下衣服躺在我身侧。

我们从前常常拥抱着入睡，可是现在，我却始终背对着他，然而各自带着情绪躺在一起，确实很难睡得着。

辗转反复间，我感觉到他也同样难以入眠，随即转向他，却见他侧躺着望着我，我一转头的那一刻，他眼里亮了一瞬，没等我开口说话，他低声说着，“我睡不着，愿意看着你。”

饶我内心再是坚定，可是我也爱他啊，我没有忘记自己说过嫁给他，说过要永远保护他，说过会一直陪着他，我们这样，我心里又何尝好受。

“朱棣……”

他轻轻伸手擦着我的泪，柔声说着，“你哭什么？你这身体要养，别哭了……”

我看着他，心里觉得有些委屈，“是我愿意哭的？”

他见状将我搂在怀里，轻声抚慰着，“是本王不好，一而再再而三得害你受伤，又害你伤心。”

我没有推开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原来这么优柔寡断。

他抵着我的额头，喃喃说着，“药吃了有没有好一些？本王在你身边，再不像昨夜那样抛下你一个人，本王不离开。”

他愈发将我搂紧，在他怀里我也更加安下心，或许药效开始起作用，人开始变得沉沉的。

却听他在我耳边轻语着，“想见你的师妹，我让她在府里住几天，陪着你。”

“等这次伤好了，你想出府本王随时带你出府，爱逛多久都随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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