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篇：唯别而已

诸王陆续回了封地，朱棣也回了北平。

应天仿佛一切都变得安静了下来。朱棣已经回到北平，安安稳稳地做他的王爷。那里有他青梅竹马又相濡以沫的王妃，贤妻美妾都在他身边，又立了长子朱高炽为燕世子，虽偏居一隅，却也一方为王，想必燕王正过得很自在。

他偶有托北平燕王府的人寄书信给我，我思来想去，还是一一退了回去。后来渐渐的，也再没收到书信。我想，日子一长，他也就淡忘了我这个突然出现又不识好歹的莫名其妙的人。

然后，我们就这样潦草收场了。

如果没有认识朱棣，我穿越过来应该就是过得像现在这样，找一份差事谋生，偶尔与小玩子讨论有没有回去的办法。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我和小玩子有时候还会找点乐子，消磨时光。可是，应天周边能走的都走遍了，能说的话一而再再而三说了几次，我们再看着彼此努力保持着对回去现代世界的憧憬，却一次次无奈失望的模样，我们才几乎渐渐认命，我们大概真的回不去了。

我们俩被丢在时光里，一年又一年。

这几年，大内侍卫总管的工作让我常常忙碌地没时间去忧愁未来和一切，可是当我一个人在偌大的皇宫深夜值班的时候，我不可自抑地想起过去的二十年，它们像梦一样离我越来越远了，我都要弄不清，究竟当时才是梦，还是现在才是梦。

我还时常想起朱棣，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是想他。我想着他此刻是不是宿在哪个妻妾身边，我想着他对他们也同样会投注爱意和温柔，我就变得很失望。

一个人的时候我才会放任自己去想他，为他伤心难过，也为自己如此受爱情的折磨和命运的戏弄感到悲伤和无力。

时间没能让我释怀，对他的思念开始变得越来越深。

夜间，宫苑的凄风常常吹得我有些恍惚，其实我挣扎着拒绝了爱情，又何尝获得了真正的自由。

我依旧在不属于我的时代，过着原本不属于我的人生。而我，毫无选择和反抗的能力。

……

洪武二十九年，皇帝下令北征元朝余孽，燕王领兵奉命到大宁，歼灭北元军，大获全胜，即日得胜回朝。

他要回来了？

在我听到朱棣就要回应天的时候，我的脑海里不断想起他的脸，他的声音。我不敢向别人问起，可是竟然开始变得很期待见到他。

夜里值班的时候，小玩子也会来找我。我一开始还担心她是不是来偷东西，砸我场子的。后来才知道，她或许同我一样无聊，否则也不会半夜不回家，倚在宫苑墙角跟我聊天。

她还调侃说，要是给人看见，仙仙郡主和大内侍卫总管半夜在这“约会”，可就解释不清了。

我笑着看着自己一身男装，有些哑然，不照镜子的时候，我都要忘记自己是个女的了。我忍不住轻笑道。

我们漫无边际地闲聊着，小玩子忽然插嘴说了一句，“燕王明天就回应天了，你知道吗？”

我点点头，燕王此次大胜而归，朝野震动，无人不知。

我想起什么，还是忍不住地问，“朱棣很厉害吗？”

她注视着我，“燕王曾不费一兵一卒，招降元朝太尉乃儿不花，此次领兵歼灭北元军，俘虏北元将领索林帖木儿数十人。你说他厉不厉害？”

我想了想，“所以他们这些王爷，也都是带兵打仗，并不是什么富贵闲人。”

她想了想，默了半晌，“也不是，朱允炆咯，他……寸功未立。”

我接着说，“不能这样说，朱允炆年纪才多大，他叔叔们打仗的时候他还是毛头小子。”

她忽然笑着看着我，说道，“所以啊……你说他叔叔们服不服他这个皇太孙？”

我看着她有些怪异的神态，觉得她好像话里有话，“你是什么意思？”

她忽然凑近我，小心翼翼地问，“我问你，以你对燕王的了解，他想不想当皇帝？”

她忽然问我这个问题，我不知该怎么回答。如果燕王确实有这个实力，那么他一旦有这个野心，对朱允炆来说就是很大的威胁。

我想了想，还是说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皇上让他镇守燕地，他就好好镇守北平，皇上让他打北元，他就打了胜战。这一切他都做的很好，并没有错。这与他有没有野心并没有关系。”

无论燕王有没有野心，他目前所做的始终没有逾矩。

小玩子听我这样说，浅浅地扬起嘴角，淡淡说道，“我看你口口声声为了他，还不承认你也喜欢他。”

我微微低着头，说着，“跟这没关系。”

我们一起靠在宫墙下，望着天空，一致表示，果然这600年前的天空受污染少，连星星都更多更明亮些。

小玩子在我一旁，忽然八卦道，“阿sir，你长得这么好看，在现代应该很多人追吧？老实说，有没有男朋友？？”

我忽然愣了一下，这个对我来说好像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我有些不知该怎么回答，“算……算有吧。”

她一下贴上来，兴致勃勃地问，“快说说，燕王你都看不上，你到底看上的是什么样的男人？”

我瞪了她一眼，忽然有些陷入了回忆，内心不自觉地将他们做了不恰当的比较。

朱第……想起他的时候我依旧觉得很美好。

我喃喃说着，“当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不需要改变自己的理想、观念，他是一个平易的人，简单、幽默、充满情趣，我从前以为我喜欢这样的。”

然后我想起了朱棣，可我却不敢去想我心里对他究竟是什么想法。我不敢承认我的心慢慢整个被他占领。无论我向自己强调过多少次，绝对不要卷入他的人生，或是无数次提醒自己，我要的自由的人生和唯一的爱情，他给不起。

可是我的心总是不自觉地想他，我以为他去北平后会好一些，可是分开后思念变得更加猖獗，我已经完完全全无可挽回地陷入对他的爱情。

我并不是怕爱他，我只是心里有些怕，怕自己杀死了原来那个张楚楚。

小玩子看着我陷入了沉思，淡淡笑着问，“那现在呢？”

我的思绪被她打断，回过神后看着她，轻轻说着，“现在……现在夜深了，你该回去了。”

她眨着眼睛笑着看着我，“答非所问，其实就已经是回答了。”

我无法反驳她，她笑笑地看着我，也不再说什么，转身说了声“good night”转身就离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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