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晾干已是黄昏,天璘抖了抖衣裙起身而立,突然听见后方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在这寂静中显得尤为明显和震耳欲聋,她微微皱眉,先是捂住了耳朵,又是转过身去,望去探探这是如何景象
少年在不知不觉中遁回她身后,上一眼看过去还在河边嬉戏的小姑娘鲛儿此时此刻也顿时无影无踪,他们的一切行径昭告了这件事的隆重盛大,天璘带着少年躲到大树后边侧目看去
两个长相精致的少男少女分别拿着一条几十米的细长红布高举头顶,因而无风红布直垂贴在地面,无风变造风,少男身后跟着一排妇女手握木扇处于红布之下,举扇齐摇,使红布飘扬于空中。少女的红布末尾有一壮汉两手抓着红布两端将红布举在头顶,中间的红布之下有一把沉重无比的大扇子有两男两女一同摇晃,也使得红布像舞龙一般在同一水平线摇曳身姿。其中间的队伍庞大,有几根原木搭乘的推车上放着一口大钟,每走三步便有一头戴白巾,上身裸露,穿一白裤的老汉去敲钟,发出那令人在远处听着就耳聋的声响。老汉身旁的人性别不同,年龄各异,穿着各样,他们精神抖擞的在一前一后排成两队,虽说是精神抖擞却面带颓废,只是发出的那股不同寻常略有些诡异的气势令人觉得他们十分有干劲。这些人一路往前走,穿过树丛飒飒作响;踏过小溪,鞋裤全湿,水花四溅;越过小丘,泥泞满身
可身上已如此惨状他们还是没有停下来,就像麻木的提线木偶被人牵着鼻子按规定的路线走,直到走到目的地
钟声从东边晃到南边,再从南边晃回东边,钟声不断,队伍不乱,若这是军队那当真是训练的极好,但是行迹看着令人匪夷所思,倒是可怕,像是举行一些仪式
天璘一只手臂扶着树干,缓缓向前迈了一步,她眯着眼睛看远方的那一条长队,并发现在有一些地方的异常,明明之前还能每个人显出个头的队伍却突然消失不见,不久后又起来
这可并不像是凭空消失,这应该只是视觉角度位置而已,这边被什么东西挡住了所以看不到
天璘轻柔的摸了摸骨镯,感受骨镯中的气息,行吧,还在跟她犟气呢,不过她通过灵魂跟里边生气的背过去的小人说道‘帮个忙呗,现在这件事只有你能办到了’天璘被困在镯子里灵魂体小人低着脑袋双手合十与眼睛齐平,见前面的没有反应,她抬起头歪过脑袋去看,看见前边小人没来得及收回脑袋而有些慌乱,她的嘴唇向上挑了挑,两个手掌在自己面前摇了摇。
‘我为什么要帮你?这是你自己不仔细而导致的结果,不是我说,殿下,你真的应该去看看脑子了’小人的嘴不损了,反而毒了,但天璘听了也不恼,反而心里乐呵呵的
‘求你啦,寻风风’天璘微笑着用俏皮的语气说道,天璘心里很清楚寻风会帮自己,如此这样不过是下不来台,放不下之前跟自己闹气的面子罢了,那么她的作用就是创造一个华丽的阶梯让寻风一脸傲娇的下来
寻风果真一脸不情愿的转过身子应了,并表示天璘的取名继承了家族的优良传统,天璘笑笑不说话,道了声谢就赶紧退了出去,她可不想被少年发现不对劲,从而引发一些麻烦,譬如被抓住一个致命的把柄
天璘知道她联系上这小部分灵魂的时候外体会产生一种发呆的状态,发呆一会儿没有人会在意毕竟人之常情,但若发呆发太久了那就会让人觉得有点毛病了
少年拍了拍她的肩膀,可把她吓了一跳,她转过脑袋,差点就要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幸好被少年猛地捂住了嘴,也不知是不好意思还是被这逾矩的动作给激怒,她立刻把嘴上的手给扒拉了下去,并瞪了少年一眼,虽然事后点头表示了感谢,但内心还是有那么一丁点不爽的。啊,人类果然是个矛盾体
“他们应该是蹲下或者下跪”少年的嘴唇动了,天璘看出了他想表达的意思,并表示认同。天璘将带有镯子的那只手高高举起,通过寻风投射在灵魂小人身上的视野,她看到了高处的景象
天璘看到已经原路返回快回到村子里的队伍,看到他们一排排的虔诚下跪。该说不说,他们这整齐度当真是挑不出毛病的,就那么一瞬间,所有人整齐划一的跪倒在一个山前,并且双手撑地身子往下弯了弯,当然,那些手中拿着东西或者敲钟的就有些可悲,他们单手撑地,整个人匍匐在地上。不能说是磕头,因为脑袋根本没有碰到地面,但也不能仅仅说就是下跪,毕竟礼行的重了些,他们嘴里还念念有词。这些小动作以他俩没有法力加持的视力当然看不到,所以是天璘听到的,她的听力一向很好,不,应该说已经超越了人类的范畴
天璘把手放下并开始总结,从她能看到起这队人一共行走了将近两个时辰,中途跪了三次,皆是以同样的动作
天璘认为应该找共通点,少年认为应该单个出发找的细致一些,最后,二人商讨得出现在先找共同点,等这些人回来他们再溜出去在每个地点进行观察
而在商讨过程中少年的嘴有些麻了,天璘比划的手都僵了
天璘比划到,你真的不能学一学唇语吗?
少年说“我刚才就学会了,只是没来及跟你,你一直在那比比划划的,我想说话都被你按下去了”
天璘满脸的无语,并表示以后在说话有些激烈的时候会听取你的插入建议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回到村子,随即在一个地方放下那些东西,又开始了循规蹈矩的日常干活
只是天璘发现这其中没有那个小姑娘,难道是年龄过小的不用去?她觉得这个问题得等到后面套出来
“我没见过你,你是突然出现的吧”天璘眼前走来一个挎着篮子的青年,他身上穿着交领棕色布衣,墨黑的头发十分蓬松却参差不齐,能看出是在头发主人不愿意的情况下被强制性剪短的,他的眼睛像两颗黑珍珠一样深邃,睫毛下的高光是点睛之笔,让他整个人一瞬间充满了生气。天璘是突然愣了一下,这人怎么感觉见过呢?但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天璘点了点头,然后就看见一堆人围了过来,并且说话出了声
“我最喜欢有突然出现的新人来了,这样我们就能发出声音一整天了,我真的讨厌死那种郁闷的环境了”挑着篮子的姑娘跟身边的女子抱怨着,那女子附和道“是啊,再久一些我都不知道我的声音是怎么样的了”
“嗨,你叫什么名字?有人告诉过你吗?”扎着两条棕色麻花辫的十几岁女孩凑上来问她,她粗略的打量了一下这姑娘,得出的结论是不精致,但很漂亮。她穿着一条被剪的破破烂烂,上边纹着一条条橄榄枝的裙子,活泼大方,黑葡萄一样的眼睛亮晶晶的
“我叫天烜”天璘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她十分自然的就把亲爱的弟弟的名字拿过来用了并且毫无有可能会为弟弟惹上麻烦而产生的愧疚之心
“好像是男孩子的名字诶,但很好听”那姑娘先是诧异了一下,然后又笑嘻嘻的在她身旁微微弯腰说道
遥远的风汼王宫,王太子的展翔殿内天烜打了个很响的喷嚏
别问这个名字的由来,问就是王太子和天璘亲爱的国王父亲提名写的,意为展翅飞翔,简称展翔
“你怎么会打喷嚏,是不是昨晚雨天溜出去玩了?”天烜被自己的伴读,也就是将军之子揉了揉脑袋,天烜似乎已经习惯了对方的动作,他没有拍开,反而是轻轻的把对方的手从脑袋上扒拉下来,并细声反驳道“我才没有,肯定有人在骂我,我用我的午餐还是母后亲手制作的能噎死人的辣椒糯米糕打赌是我亲爱的姐姐”
已经十岁零九个月的天烜是一脸坚定,但他身旁那个帅小伙就有些不镇定了,毕竟大公主跌下悬崖这件事世人尽皆知。虽然皇族已经不怎么及时的封锁了消息,但这皇城中哪有人不知皇族的封锁消息根本没有什么大用,总是隔墙有耳,会从一个地方漏风,从而导致了全国上至贵族下至乞丐都知道了那位由于从小都不怎么出门而被杜撰了许多长相跟性格甚至是种族和血脉的公主死于峡谷悬崖
而且论公主是如何挂掉的还有许多个版本,这些版本都是绕着峡谷悬崖中心展开的,有事从下面捞上来抢救无效,还有是因为性格在平时得罪了很多人而被报复,也有就是心理变态想寻死。这一个个版本层出不穷,现在还在更新
王后为了封人口舌也做过杀一儆百的事情,但人总是很难管住自己的嘴巴,风汼是大国,人口也多,但是符合上战场标准的却不是很多。而且杀一两个还好,就是十几个也还行,但若是杀多了反而会引起民乱和骚动,适得其反,更何况,这些杀掉的有很多都是符合参军标准的,若全杀光了还有谁去打仗?所以这流言流语也就这样一直蔓延至此
“大公主不是…已经驾鹤仙去了吗?怎么还能骂人呢”伴读愣愣的说道,说完之后才发现这句话犯了王太子的禁忌,连忙道歉
天烜叹了口气道你说没事,并转移话题“最近大将军没有逼着你回去练武了?”
伴读一手握着历史诗词卷轴,一手拿着茶杯慢条斯理的抿了口茶,“有啊,他昨天还直接冲到我住处来了呢,还打伤了我门口的几个侍卫,但我最后肯定没有让他如愿喽。早上我娘寄信过来给我好一顿劝,还说我爹被我气得发了高热。但你猜怎么着,我读完我娘的信之后就看见他雄纠纠气昂昂的又进了我的房,并且大声叫唤把我从头到尾骂了一顿,还扯上了祖宗”半读又喝了一口茶,并问这茶好喝是什么?
天烜听着这父慈子孝的故事抽了抽嘴角,回答道“是新进贡的,我母后说给我长高用的,似乎还可以补充体力”
“王太子殿下是应该长高些了”伴读放下茶杯笑嘻嘻的又揉了一把天烜软乎乎的头发,天烜就任由他的手这么放着,撇了撇嘴说道“你就不能像两年前那样对我恭敬些嘛”
伴读的手突然僵住了一下,然后又揉了一把之后放下来。他把卷轴放下,站起来对着天烜弯腰拱了拱手,用温润的嗓音说道“那就依王太子所言,臣子方才逾矩,还请王太子恕罪”
“少装”天烜把他抱拳的手拍下去,然后把茶倒满一口闷,嘴里呢喃道“我最喜欢喝绿色的茶了”
伴读笑笑坐了回去,再次拿起卷轴看,突然面色一沉
“我就知道他在骂我,现在终于找到了证据”伴读看着卷轴上的一句隐晦骂人的诗句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不也怼回去了吗,虽然风格不太文雅,但是很符合你的武将出身啊”天烜想起前两天的事情就觉得好笑,也确实在此时此刻不宜笑出声的时候笑出了声
前两天宫里举行盛宴,虽然不知道理由是什么,但最佳的理由就是国王突然想摆席了,于是他请了皇宫贵族和大臣与亲属一起进宫享乐,这其中当然也少不了一直跟伴读不对付的文臣宰相之长子——姓夏,名文佑,字长望
这两人几乎是一见面就吵,还吵得十分有风格和花样,夏文佑用文雅的诗句去骂人,伴读用比较直白的话语去怼人,二人总是吵得不可开交,最后居然还要这个国家未来的君主王太子去充当个和事佬
“张墨望啊,你能不能不要每次见到他都吵啊,这显得你文化程度确实挺低的唉”天烜刚写了封信去抱怨王后的独特美食,此时正用法术发过去,他召唤身旁的侍卫把桌上的东西给收拾了,他跟张墨望,也就是伴读一起往外走
“这可不能怪我,每次都是他先挑起来的”张墨望有些愤愤的说道
“小心有一天舌头被你说打结了。好了,我要去我母后那儿了,希望今天她不要弄什么自己绘制的独特食品,虽然都是能吃的程度,而且有一些我承认还真挺好吃的,但还有小部分,怎么说呢,就是蛮黑暗的。今天不是你要回家的日子嘛,你也赶快启程吧,快天黑了”天烜对他摆了摆手就往倒凤殿去,他那身姿潇洒异常,但却走出了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感觉
二人在此分别,张墨望策马跟家里的侍从回去,而深夜的倒凤殿传来了王太子的惨叫和反抗声
然后是王后连夜叫了几个会治疗法术的医师来,并再三坐在儿子床头,保证自己再不去研究什么酸甜苦辣九族一锅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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