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着泡好的桃花茶进了主屋,去看看母亲如何折腾……
一进屋,三个匣子不见了,母亲正拿着一匹布在父亲身上比划着。
看到我进来,父亲眨了眨笑道:
“你娘可真是厉害了,把三个匣子都藏到……唔”
父亲的话还没说完,母亲马上捂住了他的嘴瞪着眼睛,压低声音说道:
“嘘~~~~小声点,别让旁人听了去,等晚些再告诉姗儿。”
我看着母亲那小心谨慎的表情,和父亲那要笑不笑,快憋出内伤的神情,也是忍不住要笑,便小声的配合母亲说道:
“娘~~您藏好就行了,您和爹知道便好,千万别告诉我,万一我这嘴没个把门的,再说溜了嘴,让那些个旁人听了去,可就坏了大事。”
我这话一出,父亲再也憋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其实我也忍的好辛苦,也随着父亲笑起来了。
母亲听到父女的笑声,先是一个怔,随后也忍不住笑了,回头瞪了一眼父亲,嗔怪的说道:
“你看看你,把我的姗儿给带坏了,现在都学会调侃她娘了,不过姗儿说得也对,小丫头出门让人家一哄再说出来,那可不得了。”
我不置可否的笑着:
“娘,女儿都十六了,晓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又不是傻的,还能谁给我块糖吃,我就都告诉人家了,好了,好了,娘辛苦了,又是伤神,又是动脑,还动手了吧,快来尝尝这桃花茶,好好歇一歇。”
倒了两杯茶,端给了父亲和母亲,父亲推说不喝,让我们娘俩喝就好,母亲和我都是不依,一定要他尝尝。
一家三口边品着桃花茶,边开心的聊着天,下午就这样过去了。
晚饭时,父亲和母亲商量着,明日去镇上采买些东西,现在有了银钱,也改善一下生活。
我强烈表示,我想吃肉,嘿嘿,吃肉是一件多么开心的事。
以前家里穷,过年过节包顿肉少菜多的杂面饺子或是包子,就算是见了荤腥。
那天李家人来,徐敬文家送的那餐有肉有鸡的午饭,真是香啊,还想吃。
“娘,明日买些米面吧,要买大米,我们也吃一顿白米饭,不要掺糙米的;再买白面,我要吃白面饺子包子,我还要吃……”
母亲笑着轻戳了一下我的头,嗔怪道:
“你这孩子,除了吃就是吃,就没有其它想买的?你今儿个倒是给我提了个醒,给你买匹桃粉色的精棉布,做一件石榴裙,你穿着一定好看。”
我摇着头,不是赞同的说道:
“我不要,笈笄时您给我做得新衣裙,就穿了两次,娘,不要给我再买了。”
父亲却是认真的说道:
“要的,我闺女这么好看,现在咱们有银子了,如花的好年纪,就要打扮漂漂亮亮的,明日你和你娘一起去,喜欢什么就买,别心疼银子。”
母亲打趣着父亲:
“哎哟,听听,你爹这口气,像不像一个大地主。”
我大笑起来:
“哈哈,我爹现在是大财主,不过,爹,明日我不能陪娘去,我要在家陪着您。”
“不用陪我,你们也不会去一整天,多说两个时辰,我一个人在家不碍的,这么久了,你们娘俩去镇上逛逛,不用惦记我。”
母亲点头附和着:
“也好,就听你爹的,娘带你去镇上逛逛,要不然我一个人也买不了太多东西,你又是吃肉,又是米面的,我们早去早回,她爹,你在家要看好家,明日就别去院子里坐着了,在屋里给我看好了,我把院门和屋门都锁上。”
父亲想到午后母亲藏东西时的样子,就笑了起来:
“好,我就一眼不眨的给你好好盯着啊!哈哈,媳妇,我现在是真盼着我的腿早点好起来,给李家赶快还回去,要不然,你要做下病了,这一天天的,我的眼睛都不能眨了,是不是今晚这觉都不能睡了?”
母亲瞪了父亲一眼:
“我就是担心,就是害怕,这东西放在咱家一天,我就是紧张一天,得,得,得,别说我了,明日就这么说定了,姗儿晚上早点睡,明日咱娘俩早去早回。”
吃过了晚饭,全家人收拾收拾就早早的休息了。
翌日一早,要去松阳镇,我穿上了及笄时母亲为我做的新衣,随意绾了个发髻,打理好自己就出了屋。
母亲已经做好了早饭,见我又将新衣裙穿着上身,便微笑着点点头。
与父母一起吃过了饭,母亲和我就准备出发了。
父亲嘱咐我们要坐牛车去,如果买的东西多就雇辆马车回来,左不过就是二十个铜板,别为着省钱再累着我们俩,也能回家快些,母亲点头应承着。
带着我出了小院门,朝着村头走去。
村头有牛车专门载村民往返镇上的,村里有人去镇上做小买卖的,有去镇上上工的,一个人两个铜板,回程是午时在镇子口,只等一柱香的时间,错过了只能自己走回来,或是单独雇车了。
母亲和我到村头时,牛车上已经坐了几个人,母亲交钱上牛车,找个位置拉着我坐下。
“徐三家的,你家五丫这衣服可真好看,是你做的,手可是真巧啊,这是带闺女到镇上置办东西啊?”
问话的是村里有名的大嘴赵氏,她男人是我们同族的徐有贵。
“带着闺女去镇上的王家铺子接点绣活,孩子他爹现在腿伤了,家里断了生计,只能我们娘俩做点绣活补贴一下家用了。”
“呦,徐三家的,你们家还断了生计?谁不知道啊,县太爷给了徐老三一百两赏银呢,一百两啊!啧啧,一辈子在这土里也刨不出一百两啊!前几日不是还有人给你们家送礼嘛,我们不向你借钱,说这些话是和我们哭穷嘛。”
赵氏尖酸刻薄的话,引得车上坐着的其他几个妇人也撇着嘴,酸溜溜的瞧着我们母女俩。
母亲可不想村里人惦记着,淡淡道:
“是啊,全村人只道我们家有一百两赏银,可不知我当家的腿断了,要吃药的,喝的汤药一副就要八十个铜板,外敷的药也要五十个铜板,这都一个多月了,药钱花费可不是一星半点的。人家给送的也都是些吃食和补品,当不得银子用啊,当家的眼下是不能再打猎了,平时的嚼用也是要花钱的,一百两看似多,一个病人就耗费一大半了,这腿还没好呢,日后能恢复成啥样子也未可知,我们娘俩再不做个绣活,这银子赚着难,花起来可是快的很,往后生活可是要艰难了。”
“唉,是这个理,家财万贯,难平一个药罐啊,徐三伤的是腿,老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才一个多月,日后这两个多月又是喝药又是敷药的,恐怕这百两银子就是能将将够用吧,这腿好了也是不能吃力的。”
说这些话的是村里周老婆子,她在村里从来不和那些长舌妇们聚在一起说东道西的。
“周婶子,就是这个理儿啊,看着荣耀,苦涩心酸自知啊!”
母亲感激的看了一眼周老婆子,悠悠的说着。
多亏了周老婆子的一番话,让那些酸话连篇的娘们都闭了嘴,不再看向我们母女俩,开始说起了家长里短。
大半个时辰的颠簸,终于看到松阳镇,下了牛车母亲便拉着我进了镇子。
今天是小集日,松阳镇的人不似大集时那般热闹,但也赶集叫卖的人头攒动,母亲紧紧的拉着我的手,生怕我走丢了,径直的向繁华的街道走去。
我的眼睛左顾右盼,看看这,瞅瞅那,已经有近一年没有和母亲来镇子上了,看什么都新鲜有趣。
突然,在一个大酒楼门前,看到一道黑色长衫的背影,不禁心头一动,正是经常出现在梦里的那个男子——李东煦。
立于门前的他过于出众,黑色长衫衬得他的身躯更是高挑,掩不住他卓尔不群的英姿,更显得意气风发,乌发束着青色的发带,脊背总是那般笔直。
我直直的盯着他的背影,心里却浮动着一丝苦涩,许是我的目光太过直接,突然他像是感受到什么,转头向我这边看来,我慌乱的调整眼神,可心却是砰砰的跳,好似犯错的小孩子被抓住了,恰在此时一辆马车从我身边过,成功的挡住了母亲和我,同时母亲也拉着我进了一家店铺。
懵懵懂懂的跟着母亲进去,心里还在想,他应是没有看到我们吧。
“姗儿,我看这个颜色不错,很衬你,姗儿?姗儿?你发什么呆呢?”
原来母亲是拉着我进了一家布庄,给我挑选料子,正在出神的我,被母亲唤了两声,才反应过来,颇有些局促的答着:
“啊?娘,怎么了?是要给我买吗?我不要的。”
“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怎么愣愣的?”
“娘,我无事,就是许久没来镇子上了,看什么都新鲜,有些走神了。”
对上母亲关切的眼神,我随意扯了一个理由安抚她。
“你这孩子,吓了娘一跳,你看看这桃粉色多衬你啊,嗯,这匹也不错浅粉色的,做个外面的罩衫正好,掌柜啊,这两匹布要多少银子?”
“这位大嫂子眼光真不错,桃粉色精棉布一两银子一匹,这浅粉色的是绡要三两银子一匹。”
掌柜语气和善,满脸笑容的答着话,让人听着就舒心,并没有因着我们娘俩穿着粗布衣服就对我们爱搭不理。
以前同母亲来镇子上交绣活的时候,那王家铺子的掌柜,就是一脸嫌弃的不愿和我们多说一句话,就连他们店的伙计都是爱搭不理的,还总是挑三拣四的苛扣母亲的工钱。
我乍听到价钱,吃惊的问道:
“绡要三两银子?这么贵啊?那,那绛绡呢?是不是更贵啊?”
我的乖乖,一匹绡要三两银子,那可是我们三房给祖母一年的孝敬银钱啊!绛绡还不是要吓死人了。
“哟,这小姑娘还知道绛绡呢!绛绡要五两一匹,最重要的是要预定,咱们松阳镇能买得起的人家可不多,前些日子顺平酒坊的李老板就在我们店里定了几匹呢。”
我喃喃的小声嘀咕着:
“李老板!李东煦?!五两一匹!”
“徐三婶,来镇子买东西啊!”
这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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