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李东煦那一声‘到家了’,马车帘子从外面被打起,母亲和我先后下了车。
惊讶的看到院门口还停着一辆马车,车边站着那个车夫,正朝着我们的马车走过来,准备着手卸车。
抬眸看向院子里居然坐着父亲和李世国。
母亲和我面面相觑,竟不知什么时候,李世国来了。
李东煦看到我们母女俩的表情,淡笑着向我们解释道:
“是我告诉爹要陪徐三婶在镇子上置办些东西,然后送你们回家的,爹说要一道来看看徐三叔,他身子还没有大好,我安排他直接来了,家里就徐三叔一个人,正好让爹过来聊会子天,也有个照应。”
母亲认同的看着李东煦,满眼都是赞许与欣赏,欣慰的笑道:
“东煦就是想的周全,可是你爹这样折腾可能受得住?”
李东煦忙答道:
“无碍,爹现在的身体是一日好过一日的,就是还没好利索,整日呆在家中也是烦闷,过来与徐三叔坐坐聊聊,心情也能好些。”
院内李世国已经与母亲和我打起了招呼,朗声道:
“弟妹,姗儿,回来了!”
母亲拉着我便进了院子,笑呵呵的同李世国说着话:
“哎呀,李大哥,我们娘俩今儿个在镇上已经够给东煦添麻烦的了,这又麻烦你过来一趟,怪过意不去的。”
“弟妹话说得外道了,何来麻烦一说,我定要常来坐坐的,那是我们的兄弟情义,煦儿陪着你是应该的,他是晚辈该做得,快别再说这些客套话了。”
我赶忙上前给李世国福身一礼,唤了声:
“李伯伯安好。”
“好,好,李伯伯看到你就高兴,你这丫头是真的招人疼啊,我是越看越喜欢。”
被李世国这么一夸赞,我的面上微微泛起红晕。
可是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今日的一次偶遇,倒是把李家父子又‘请’到了我们家。
看着李世国笑意盈盈的脸,又听到他刚刚说的那些话,再联想起李东煦今日的表现,怕是李家已经商量妥当,今日是想要父亲给个答复了。
越是这么想着,这心就跳得咚咚的,手心都渗出了汗,再呆下去面上要维持不住冷静了。
马上道:
“李伯伯,中午一起吃吧,今日娘买了好多东西呢!”
李世国开心的点着头,道:
“来了就是想陪你爹吃饭的,不过今儿个不用你们娘俩忙活,煦儿已经在酒楼订了,一会就会有人送来,煦儿想着你们不知道要逛到什么时辰,怕是累得慌,回来再张罗吃食,他三婶子太辛苦,就已经同我打好了招呼,咱们只等来人送就好。”
我看了看李世国,又看了一眼正在卸车的李东煦,疑惑他何时安排的这些,从见了面就不曾离开过的。
父亲不知我在想什么,见我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表情有些微僵,马上出声支开了我:
“姗儿,你再去烧些水来,刚才是南贵小哥给我们老哥俩烧水泡的茶。”
“好的,爹,我这就去。”
接到父亲的安排,点头应着,转身匆匆去了厨屋。
终于自己一个人呆着了,忐忑不安的心稍稍平稳了些许,看看手里的汗渍,忙拿出帕子擦了擦手,装满水壶放到灶头上,引着了火,坐下静静的看着灶里的火苗出神。
李世国来了多久?父亲有没有同他讲明?应是没说吧,要不然也不能我们回来他还能笑的那么开心。
又不对,没准说明白了,李世国放了那个心思呢!脑子里面胡思乱想了一大堆。
一柱香后,母亲进了厨屋,看着我在灶前盯着火苗发呆,灶头的水已经滚了,就笑着过来慈爱的摸着我的发顶,轻声道:
“姗儿,想什么想的如此出神?在马车上是想和娘说什么?马车就那么丁点大的地方,无论说什么都容易让东煦听到的,所以娘才不让你问的。”
我一肚子的疑惑,终于问出来了:
“我想问问您为什么答应他买那么贵的料子给我?为什么要他陪着我们购置吃食?为什么要他送我们回家呢?女儿的心思已经和爹娘说明白了,为什么还要和他有所纠缠?女儿自知比较了解娘,娘是个从来都不愿欠别人人情的。”
母亲抚着我的发顶,语重心长同我讲着:
“对,娘不愿接受他人的同情与施舍,可是东煦不一样,买料子时,他已经向我示意不要推辞,我体会他应是不想让那个孙掌柜看出什么来,再编排出一些对他不利的话,他是个做大事的人,体面很重要的;至于陪着咱们买东西,并送咱们回家,他既已经说了两次他无事,如果我再不同意,那就显得咱们矫情了,抛开提亲一事,就咱们家里那些贵重的物什也是要解决的,所以娘深思之后,今儿个才会应承着他安排的一切。”
母亲悉心的继续说道:
“姗儿,讲真的,即便没有要结亲的事,就一点,你爹是李家的救命恩人,这层关系也是断不了的,不纠缠亲事,也是撇不清关系的。”
母亲突然想起来要找我说的话,便道:
“哎呀,差点忘了,我进来是想和你说一声,刚刚你爹让我把那些贵重之物拿出来还给了李大哥,可是我没有与你爹通气,不知他是不是已经和李大哥谈了你不允亲事的话。而且今日吃饭怕是要在同一个桌上了,上次你和我们说的话,娘已知道你是个有主见的,才来知会你一声,有个心理准备。”
我点头郑重的应着:
“娘,女儿知晓了,谢谢娘和我说了这些话,女儿明白,是我愚钝了,该我面对的,我知道怎样做。”
母亲说的话,字字如珠,醍醐灌顶,一扫我今日忐忑不安的心情,是啊,自己太矫情了,就像母亲说的,抛开一切事情都不讲,单单父亲的这个救命恩情,人家对我们的好,也是可以理解的。
想明白了,面上不自觉的笑了起来,我想得浅薄了,眼光太过于方圆间,略有些自嘲,可是心里却是坚定十足。
“姗儿,水开了,给他们送出去吧。一会儿啊,就有酒楼的人送吃食来了,有好吃的,可欢喜?”
“当然高兴了,女儿可是从来没吃过酒楼的饭菜,娘,女儿这就出去。”
没了忐忑,心情好了起来,身子放松,连带着语调也松快了些许。
提着水壶从厨屋出来,清丽秀雅的脸上荡漾着春天般和暖的笑容,温柔的淡笑道:
“李伯伯,水好了,给您添一些热的吧。哎?这个桌椅?”
父亲看着我仔细的端详着簇新桌椅,就笑着同我讲:
“姗儿,这是你李伯伯送过来的,上好的大乔木。”
将水添好,放下水壶,对着李世国微微福身一礼,认真的道:
“姗儿代爹娘,谢谢李伯伯对家中的关照,以后李伯伯来家中吃饭,姗儿给您做,都是些家常菜,不用再这样麻烦了。”
“好孩子,都是自家人,别把话说生分了,伯伯听你的,我日后就等着姗儿给做家常菜吃了,哈哈,老弟你说,我说的可对?”
父亲但笑不语,微不可见的点了一下头。
我有点懵,刚刚母亲与我在说话时,他们男人都说了什么?
抬起眸子,略有探究的环视一圈这三个男人,不对,是四个,还有那个叫南贵的车夫。
父亲今日的表现很怪,而李世国却明显的非常开心,李东煦的面上倒是平淡如常,南贵手里拿一个茶杯,坐得离桌远些,不过也是抿嘴在笑,我本就平静的心又开始有点打鼓。
突听得院外有了动静,见院门口来了一辆马车,马车的车厢角处挂着灯笼,大大的字写着‘德运’,南贵马上起身迎了出去,是酒楼的伙计送来了吃食。
我转身走了两步,要去帮忙,李东煦抢先起身,大步走了出去,还不忘回头压低声音和我说了一句:
“你歇着,我去。”
我木讷的点着头回答,低声应着:
“哦,好的。”
望着他那高挑挺硕的背影,一袭黑色长衫,立显潇洒之姿,好像我一直都是在他转身的时候才能正视打量,几乎没敢与他对视过,更不敢去正视他那深邃的双眼。
垂下头琢磨着,这十日来,李东煦那深邃的黑眸,和暖的微笑,沉稳的声音,总是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梦境里……
今日再见时,心和眼时不时的就跟随着他的身影,心下想着,微微轻叹了一声,唉……怎么一见到他还是这副熊样子,与父母侃侃而谈的时候,心思清明,刚刚在厨屋时自己也想得明白,现在还是下意识的就跟着他的身影。
使劲的甩了甩头,不再去想,吃饭要紧,酒楼里的饭菜,我可是从未吃过的,不觉面上露出了浅笑。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使劲的呼出,重新整理了心思,抬起眸子,结果……李东煦正立于我身前,含笑看着我。
饶是我再坚定的心,此刻被他这一看也着实难为情得紧,瞬间涨得脸通红,但气势不输,没好气也瞪着大大的杏眼,问道:
“你,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李东煦见我的脸红得像熟透的桃子一般,笑容更深了几分,压低声音道:
“我看到你一直站在这里不动,就想过来与你说句话,从始至终,你没有理我,就看到你又是叹气,又是甩头的,现下又是浅笑的,刚刚那重重的吸气呼气,又是为哪般?”
一脸的不可置信,赶忙问道,连带声调都高了一些:
“你同我说话了?我怎么没听到?你说什么了?”
我这个声调,足以让院子里的人都能听到,全都不动了,齐齐的看向我们,而我却是全然不知,满眼都是惊讶的看着李东煦。
他点了点头,已经笑的露齿了,语调微低却带着些许愉悦的答道:
“嗯。我说~~吃过午饭我可不可以和你单独谈一谈,我已经请示过徐三叔和徐三婶了。”
其实他刚刚与我说话的时候,声音压得很低,就只有我们二人能听得到,可我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全然不知。
眼下可好,让我这高声一问,他答我时就算声音压得再低,全院子的人怕是都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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