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忽的起身,惊得后退数步,脊背抵着柳树,低低轻喃,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李东煦那深邃幽黑的眸子。
他的黑瞳中映出了我身影,看着看着我的视线模糊了……
李东煦见我那双灵动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那含泪欲滴的样子,让他的心抽疼了一下。
手足无措的他猛的起身,再也顾不上男女大防,一个箭步上前,将我轻拥入怀中,口中不停的道着歉,声音极尽温柔却又急切:
“姗儿莫哭,都是我的错,今日是我太心急了,逼你逼的太紧,是我的错,不哭,不哭啊。”
温暖的大手一下一下的轻抚着我的背,感受到我微颤的身体,轻轻的抽泣声,心疼不已,满心满眼都是自责。
我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下来,落在他的衣襟上,鼻尖处都是淡雅清香好闻的味道,脑子里回荡着那句:一生一世一双人,耳边都是他一声声温柔道歉,这一刻明知于礼不合,却并未推却,就这么静静的无声落泪……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如我的泪水流进了他的心间。
李东煦从不知心悦一人会如此美好,初识那会只觉眼前一亮,乡野间也有如幽兰般清新脱俗的女子,短暂的相处便觉舒心放松。
可这十天来心心念念的却是我的与众不同,此时这梨花带雨的娇颜令他心疼不已,心中畅然一见倾心即是如此。
母亲的话一直萦绕于耳畔,我心里早已装着满满的都是李东煦,我会想着他,会念着他,会在梦里有他,能记得住他的笑,他的声音,就如现在于他怀中,不会厌恶、恼怒而觉安心,踏实……
片刻的温馨过后,微微整理好情绪,我轻轻的推了推他,说话的声音因哭过略带着低柔暗哑:
“我无事了。”
感受到我轻推他,李东煦手臂微松,垂眸见我浓密微翘的睫毛上还挂着一滴泪珠,晶莹闪动。
李东煦心头一紧,喉结微动,二十一年来还是第一次,生出想去吻掉那滴泪珠的冲动。
收敛心思,温柔的说道:
“哭够了?唉……莫要再哭了,这么漂亮的大眼睛都哭肿了,你若生气就大声说出来,再不济骂上我几句,把自己弄哭了会伤身的,我也会心疼的。”
李东煦抬手轻拭掉我睫毛上的泪珠,他温柔的话语,轻柔的动作一下子触碰到我的心,心尖微微一疼,抬眸仰望着他,泪不争气的又涌入了眼里,眨了眨眼睛想努力看清他的脸,可是泪水却一直流一直流,顺着他轻拭着我脸颊的手指滑落……
“这怎么又哭了?”
看着我仰起的小脸,泪眼婆娑的样子,李东煦语气微急的问着我。
一件事压在心头十几天,绷得太紧便要宣泄出来,情绪瞬间汹涌而至,拍开他的手,抓着他胸前的衣襟,把脸上的泪水蹭在上面,全无形象的放声哭泣着,一边抽噎一边口齿不清的指责他:
“就是你的错,我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村姑,好好的在自家呆着,你干嘛来招惹我,脑子没有你好用,说又说不过你,想躲得你远远的,你却出现在我眼前,弄得我满脑子里都是你的影子,还拿好听的话哄我,现在,额~~现在还欺负我。”
边说边哭,还打了一个哭嗝,愤愤的把鼻涕眼泪一起使劲的往他的衣襟上蹭去。
听着我都哭出嗝了,李东煦无奈的浅笑着,抬手轻抚上我的背,帮我顺气,垂眸但见已经被我蹭得胸前湿了一片的衣襟,这鼻涕眼泪还在不停的往上招呼着,不觉莞尔。
他自己竟不知再开口时,语气中已带着宠溺: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是我招惹你的,可是现在被我欺负了,我就一定要负责到底,把你这个村姑娶回家中做媳妇,日后绝不再与你分辩,在家都听你的,继续拿好听的话哄着你,把你捧在手心里,可好?”
我仰头望着他的俊容,时不时的还带着微微的抽噎。
只见他自怀中拿出我的帕子,要为我拭去脸上的泪痕,我没有好气的一把抢过来,用力擤着鼻涕,嗡声嗡气的说道:
“这帕子又擦汗渍,又擦果汁的脏死了,还拿来擦脸。”
见我擦完,他拿过帕子重新揣入怀中,似笑非笑的说道:
“嗯,是脏了,等我回去好好洗洗再用,要不然就还用我的衣服擦?”
看见被我眼泪鼻涕弄花的衣襟,有些不好意思,略用力推开他一些,耳尖微红,娇嗔道:
“还不放开我,不知道男女大防嘛,出门时与我爹娘说要守礼,亏他们还信任你是个成熟稳重、循规蹈矩的,让他们看到你现在如此孟浪,欺负他们的女儿,怕是要后悔错信你了。”
“不放,都已被你说成孟浪之徒了,那还怕什么,现在有人看到才好,你就必要嫁于我。”
他手臂松开改为双手轻按在我的肩头,眼中带笑的看着我应道。
“无耻之极,娶亲都要耍些手段,就说我脑子没你好用。”
我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嗔道。
“呵呵,想我李东煦要是耍些手段,还会与你在这谈上一个多时辰,让你伤心难过,如此大费周章,浪费时间。”
他口气轻松的笑道。
“我哭,是因委屈和感动,就是想宣泄近日来的满腔愁怨罢了。”
“以后有话直接与我说,别放在心里压着,憋闷出病来可如何是好。”
“我且问你,你刚才说的话可作数?”
“自是作数,每一句都真心实意,每个字都情真意切。”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没能生出儿子,你能不能给我个放妻书或是与我和离,别给我休书行吗?我,我不是要再嫁的,只是,只是想给我爹娘留些体面。”
我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来越低,终是吐出了一直梗在心中的那个根刺,母亲这些年受的委屈影响我太深了。
头顶传来他低低的笑声,仰头望着他,面上眉飞色舞,满面春风的样子,不觉有些气结,娇嗔道:
“李东煦,我与你说的是正经事,你笑什么?”
“笑,自是表示我开心,呵呵,现在可谓实至名归的抱得美人归啊,嗯,是应该谈一下正经事了,明日我便去找官媒来提亲。”
他重新将我揽入怀中,能够清楚的感受到手臂的力道,我莫名的有着安全感,鼻尖处那淡雅的香气甚是好闻,磁性的声音中透着欢愉。
“瞎高兴个什么劲啊,你还没有应我呢,还有,为什么要找官媒提亲?”
听着他愉悦的声音,我的唇角也上翘出一个弧度来,喃喃道。
“我当然要高兴的,你想要放妻书或是合离书,那也要我们先成亲,有婚书,只有找官媒提亲三书三礼,才能去县衙办理婚书。”
“噢~~~你怎么会知道这么清楚?”
语气中不自觉的带出些许疑惑。
李东煦松开手臂,手指轻点了一下我的鼻尖,玩味的笑看着我,道:
“傻丫头,瞎想什么呢!为了娶你,我可是有备而来的,我已了解过成亲要做的所有准备,且这十天我全已准备妥当,只等你点头应我。”
心里暖暖的,红晕已爬上面颊,手指揉搓着衣角,头垂着不敢看他。
他伸手牵住了我的手,温度通过手指传遍全身,心下一紧,忙要抽回来,却被他的大手紧紧的握于掌心,柔声道:
“抱都抱过了,现在才想起来害羞,刚刚鼻涕眼泪可是毫不留情的,全都蹭到我的衣襟上了,再者我牵的是我媳妇儿的手,我们以后要这样牵着手走完一生的。”
“谁说就是你媳妇儿了!没准我想一晚上就不同意了呐。”
“那我们快些回去,我要向未来的岳父岳母要了庚帖,明日去找官媒时一并将庚帖换了,看你如何反悔。”
“别别别,哎呀,不与你斗嘴了,左右也是说不过你。”
他也许真能做出这样的事来,还是自己投降吧。
“姗儿,我们回吧,要不然家中的三位长辈怕是要望眼欲穿了。”
我点头轻声应好,就这样任他一手牵着我,一手提着果篮,向小院走去。
两个人并肩走着,我微低着头,看着脚下的路,走了几步头顶突然转来了他轻轻的笑,道:
“呵呵,让你点头是真的很难,聊了许久,你都没有直接回答是否同意嫁我。”
“我不嫁可也行啊!人都被你轻薄了,手也被你牵着呐,我还能嫁谁去?”
我嘟着嘴小声抱怨道。
他柔声细语道:
“嫁与我,就不用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我们的孩儿,无论男女都是我心中至宝,都是李家的宝贝,你可是不记得了,我和爹的关系,我们家可不讲究那些虚的,有或没有都不会影响我对你的承诺,安心做我媳妇就好,一切有我。”
我侧头望向他,他也回看着我,眼神中的温柔与情愫,一瞬间让我沉醉其中……
“不信?那你一会问问我爹,看看他是如何答你,是不是与我一样说的。”
“不问,我今日还嫌不够丢脸啊,弄得自己狼狈不堪的。”
我小声嘀咕着。
“那一会我替你问,你听着就好。”
“别问别问,我信你还不成嘛。”
忙小声求饶道。
说话间,已经绕到小院的一侧,最先看到我们的是南贵,转身就向小院跑去,嘴里还喊着:
“回来了。”
院中的三人已经出现在我们视线中,听着南贵喊声,齐齐看向我们。
我忙将手抽回,这要是让长辈看到太羞人了,还好他有分寸并没有再握紧,只不过低低的笑声,在身侧响起。
我低眉垂眼,耳尖发烫,一脸的娇羞,宛如田埂边缘点缀的羞涩红花!
头顶上传来极低的声音:
“刚刚那个与我侃侃而谈,落落大方的姗儿去哪里了?都是自家长辈,又是他们认可之事,怎生就难为情了,人常说: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我的媳妇又不丑,李伯伯变成公爹,你就无法了?莫羞,一切有我。”
侧头瞪了他一眼,羞怯倒是减了几分,因那句:一切有我,顿觉踏实。
不过~~他媳妇,这还没成亲呢,怎么觉得他面皮是如此之厚呢。
“对了,我的眼睛还红肿吗?”
我突然想到刚才哭过,压低声音忙问他。
“还有些,不过无碍,若是问起,我来答,你不用出声,免得让你为难,一会见面我自当先要请罪的,也的确是我没有照顾好你,让你受了委屈,如果你爹娘要责怪,我定当领罚就是,一切与你无关。”
“我不说话就是,不过你也不必请什么罪,你也没有什么罪过啊,我爹娘怎么会罚你呢。”
心里淌过一丝暖意,母亲说的对,凡事问问自己的心,其实我的心里早已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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