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庄子上发生的具体事,我并不知晓,李东煦回家时也只是粗略的说了个大概,此时之话由他来说明最是合适不过。
李东煦对我温柔展笑。
转头环视众人时,温柔不见,面容平淡,语气冷静,淡淡道出昨夜庄子上的发现:
“那狍子腿是被淬了毒的,砒霜。”
徐青义瞬间面如死灰,徐青松才后知后觉的傻了眼。
众人皆惊,都要张嘴问话,却听得李东煦继续道:
“你们真应感谢姗儿的反应敏锐、思虑周全,我当时得知有人中毒也是慌了神,只想着快点去庄子上看个分明,便骑马就走,是姗儿请了家中做客的大夫和一个懂药理的家仆,随后驱车跟着我去了庄子,幸好二人来得及时,没有酿成大祸,把中毒之人救了过来。”
李东煦手指轻敲桌面,声声扣人心弦,语气渐渐清冷,又道:
“你们师傅听话得很,将那狍子腿晒于屋檐下,当晚只吃了猪腿,负责蒸煮的二人与你们师傅交好,平日里总是玩闹,见你们师傅有肉吃,便也想打个秋风,偷偷的把狍子腿拿回去吃了,若不是救治及时,从庄子到镇上去请大夫,一来一回怕是中毒之人都要凉透了。”
屋中安静异常,听到此番话时,个个都是倒吸一口凉气,刘红梅更是惊得直拍胸口。
李东煦眼神又冰冷了几分,淡道:
“二位兄长这是好心办了坏事,险些折了两条人命,若不是我连夜简单的查问过此事,确是与你们无关,怕是今日咱们不能在这里好好说话;若不是姗儿头脑清醒,安排得当,怕是你们今日再是好心,也是枉然了,刚刚你们唤姗儿一声夫人,给她施那一礼,她受得起。”
徐青义直接拉起徐青松,走至我面前,扑通一声跪在地,重重的给我磕了一下响头,徐青义声音微颤:
“多谢夫人施以援手,若无夫人相救,我兄弟二人怕是今生毁矣。”
我被惊得嚯的一下站起了身,便要跑开,却被李东煦紧紧的拉住了手,面上含笑,柔声道:
“你跑什么?”
我惊得舌头打结,结结巴巴的道:
“莫,莫要跪我,你,你们……二位哥哥,快,快起来啊,这要如何是好?”
还不等李东煦安抚我,徐敬文怒道:
“闺女啊,他们跪你,给你磕头是应该的,刚刚姑爷说的对,你受得起,这可是救命的大恩,要不是有你,他们两个还不是要给人家去偿命了,你说说你们两个,是没长脑子嘛,我真应该打你们一顿,让你们清醒清醒。”
李东煦轻轻拉我坐好。
我转头望着父亲,眼神询问着,父亲微不可见的点了一下头,我轻呼了一口气,重新坐好。
徐敬业面色极为难看的瞅着跪在地上的二人,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老二啊,我还在东煦面前夸你是个机灵的,你就是这么个机灵法?事后显聪明?我听明白了,这事发生是有时间的,你们送完回家咱们才坐在一起吃饭的,当时我们是怎么与你们二人的说得,都忘了不成,因着徐老大家的窜掇,村里那些个不长眼的去你们徐三叔家闹了一通,若不是姗丫头想辙,好好收拾一下村里人,怎会让你们才去学徒就回家放个假,你们两个可真真是要气死我了。”
刘红梅早就憋不住话了,接着话茬道:
“可不是,你们两个咋就不说一声换狍子腿的事呢,这两家人都在呢,你们说出来,我们都能帮你们想明白的,咋能出这档子事啊,我的老天爷,幸好我还有个好闺女,你说说,要你们这些个臭小子有什么用,竟是惹事,这回可好,惹了个大事,那可是人命啊,我滴这个心啊,刚才都不会跳了。”
郑莲花自听李东煦讲着昨夜庄子发生的事起,气眼睛发红,惊吓的嘴唇颤抖,深深的吸了一口,重重的吐出后,声音平缓的道:
“东煦啊,出了这么大的事,该咋办就咋办吧,先不论他们兄弟日后还能不能在庄子的做事,咱们先看看那两个中毒之人要如何安置,就算是人救了过来,这医药的银子我们是要赔得,怕是也要耽误了你庄子上的活计,他们回家时说过的,庄子上是没有闲人的,缺谁都是不行的,这误了工的银子我们也都认,是这两个不争气的惹出的事,不能让你再迁就他们了。”
父亲和母亲对视一眼,从头至尾听了个明白,来时便已想了个十之八九,现下确是正如所想,便轻轻叹道:
“唉……你们哥俩起来吧,这也是个教训,不能轻信他人,事虽是出在你们身上,可根源却是在我,无论如何那些个都曾是我的家人,是你们没有防备才着了道,是三叔连累你们了。”
父亲转头看着李东煦感叹道:
“东煦啊,庄子上的事你就看在我的面子处理了吧,别让他们赔银子,等事了,你把徐家村这些个田产都处理了,因着我拖累大家伙,我于心不忍,日后啥都没有了,再与徐家村无瓜葛,看他们还能作出什么幺鹅子。”
徐敬文闻言,心下一惊,赶忙开口阻止:
“不成,你们俩都跪好了,不许起来,老三,可是不能有这样的想法,什么拖累连累的话,不爱听,咱们是一家人,还怕那些个腌臜玩意,东煦啊,可是不能听你爹的话,这次听我这个干爹的,徐家村的田产有我们打理着,又不用他操心,不能卖的。”
李东煦听得徐敬文急得脱口而出的‘爹’而非‘岳父’,心里熨帖的得,面上也缓和了许多,带上的浅浅的笑意,微微点着头。
徐青松和徐青义还跪在地上,心里可没有听到这些个话,只想着被人陷害的憋屈事呢,险些出人命啊,多大的事,多重的罪,这是要往死里坑他们二人啊,越想越气,终于忍无可忍,徐青松气愤的说道:
“徐三叔,东家,这事我们哥俩认下了,是我们没脑子,让人利用算计了,谁也不怨,爹娘骂得对,送完肉回家吃饭几个时辰,有什么话都能说出来,什么错处都能补救得,就是我们笨,蠢,让他们钻了空子,东家不用我们是应该的,赔银子也是必须得,可这口气我们哥俩咽不下,老二,走,咱们去找他们算账去。”
徐青松愤怒的瞪着徐青义,二人皆是一点头,便起身向外冲去。
徐敬文猛的跳起,高声喊道:
“都给我站住,你们要去干啥?”
二人被吼得生生止住了脚步,不回头,身子直挺挺的立于门口处。
李东伸手将茶杯递给我,低声道:
“喝茶,温度刚刚好,我试过了。”
我被二人猛冲出门,惊了一瞬,但见止住脚步,松了口气,微笑着接过茶杯,两口就喝干了,他一手接过杯子,一手轻轻摸索着我的柔嫩的小手,眼中盛满了温柔,问道:
“夫人及时止住了事情的恶化,那夫人可还有良策?要不然,你这两位兄长要去与人拼命了。”
“哎?为何问我?你才是他们的东家好吧。”
刘红梅见状,焦急的道:
“闺女啊,姑爷,你们快给干娘想想法子吧,干娘这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我望着李东煦那灿若星辰般的眸子,眼底全是柔情笑意,便知他在等我开口呢。
星瞳微嗔的瞪了他一眼,调转目光,望向站在门口二人的背影,淡道:
“二位哥哥,今日出了这个门,是不是打死人都是与我们在坐之人不相干的?”
徐青松憨厚的答道:
“正是。”
“那好吧,你们前脚出了这个门,我便让大虎去报官,你们走吧。”
二人不约而同的转身,惊讶的望着我,便见我面上冰冷异常盯着他们。
徐青松不解的问道:
“姗妹子,为何要报官?”
“你们都要去打死人了,我得知,不报官,日后再落得个知情不报的罪名,真真是犯不上。”
二人面面相觑,竟一时不知如何做答。
我缓缓了面容,淡道:
“意气用事,快回来坐吧,既然今日来与你们说此事,便是已有万全之策,还能用你们去拼命,不过,等我说完,你们还真要去找他们闹得。”
二人闻听,马上乖乖坐回来,听我说话。
我略一思索,便道:
“既然他们能想这样的法子,自是知晓你们的动向,那我们今日来访,想必他们也晓得,就给他们个套让他们自己钻进来,煦哥,现下可以报官了。”
李东煦轻抚着我柔若无骨的手指,正在感叹这些日子这双手被他养得软软嫩嫩的,手感越发舒服了,听到我的话,便点头,唤来大虎,耳语了几句,大虎领命出门。
徐青松一脸茫然发问:
“姗妹子,咋还要报官?”
徐敬文没好气的吼道:
“你没脑子啊,没出人命也是投毒,当然要报官处理的,你现在怕了,我一直觉得你比老二强点,现在看来都是一个样,都和你娘一样笨。”
刘红梅当即乍呼起来:
“我咋笨了,我像他们没脑子啊,我有啥事不是都和你商量嘛。”
我淡笑出声道:
“干娘,一会您就这个嗓门哭喊,说是出人命了,安抚费加丧葬费要赔一百两银子,婶子您也是,嫂子也配合着,两位哥哥就当着全村人的面说出换狍子腿的事,那干爹和伯伯就带着人去抓人,至于要如何说,您二位可是比姗儿会讲得。”
“嗯,好,我和你干爹省得,既然姗丫头都安排好了,我们定能做好,再把村里那些个货色好好收拾一下,既然心都不在徐家村了,还留着何用。”
徐敬业显少如此疾言厉色,徐敬文重重的点着头,也是横眉冷对的:
“对,必须弄他们,合着外人祸害自己村的人,眼下把招都使到我们两家了,这是真的要反天了,当我这些年的村长是白当的。”
郑莲花听到我说一百两银子,便轻声问道:
“姗丫头啊,这一百两银子,我们两家出吧,东煦,你看可好?”
李东煦终于面上带上了温和的笑意,平静答道:
“一百两只不过是姗儿的说辞罢了,银子不用赔,今日之事,各位长辈莫急莫慌,衙门已打点妥当,这次定要已绝后患,二位兄长既然唤我东家,此事一过,还是要继续去庄子学习的,日后遇事定要三思,不为别得,只记得一点,你们是夫人的同宗,是夫人的本家,别再让夫人为你们做的事为难即可。”
众人只见李东煦面上温和的笑,可说出的话却发人深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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