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锦的大红织金绣花嫁衣一上我身,外罩的红双孔雀绣云金缨络霞帔,那开屏孔雀好似要活过来一般,雍容华贵之气立显,螺黛画长眉,风华芙蓉面,头戴赤金凤冠,正中联纹珠荷花鸳鸯满池娇分心,两侧各一株盛放的并蒂荷花,垂下绞成两股的珍珠珊瑚流苏和碧玺坠角,中心一对赤金鸳鸯左右合抱,明珠翠玉作底,更觉光彩耀目,妆容清雅,眉目有神。
西贵早已将刘媒婆接过来,今儿个这媒婆可要被尊称喜婆的,但见我妆扮连连称赞道:
“新娘子真是太美了,一会儿李公子,不,不,新郎官见了,保准儿乐到心坎儿里呢。”
被她这一赞,我微微垂首,有些害羞起来,刘红梅笑着道:
“我闺女这是害羞了,得了,这时辰也不早了,我去把他们请过来,该拜别爹娘了。”
郑莲花笑了笑,便拉着刘红梅出了屋,母亲握着我的手,眼里的泪闪着晶莹,叮嘱道:
“姗儿,从今往后你就是李家的人了,一定要好好伺候东煦,孝敬公公,做个贤惠的好媳妇,你自己一定要好生照顾自己,不要总是挑食剩饭的,该吃得都要吃,天冷了,也要记得多添件衣服。”
父亲进来时,正听到母亲说的话,笑道:
“你这都嘱咐些啥话啊,李家的人如此疼爱姗儿,吃穿用度自是不用你来操心的,姗儿啊,你只记得一点,百善孝为先,你只要做好该做之事便可。”
我缓缓起身,由何氏的搀扶下,慢慢的向着屋中所有的长辈一 一行礼拜别,不急不躁,眉眼温和,可当抬眸时,眼眶却是微微泛红,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旋即抿了抿唇角,努力平稳着心绪。
父亲和母亲的眼中已然含泪,却面上还是保持着开心的笑,我静静的坐着,听着各位长辈们情真意切的话语,没有任何虚情假意,心中暖意浓浓,这样的亲人,这样的家人,真好。
小院里已盛满了人,我头戴着凤冠着实重得要命,就这个重量要一直戴到晚上,也忒遭罪了!
突然,外头有人欢喜的大喊起来:
“李家来接亲的花轿已到村头了。”
我最后环顾一下屋中众人,默默的垂首,由身旁的喜婆替我盖上了大红的盖头,随后入眼的便是一片大红,红的隆重,红的暖心。
明明我和李东煦两人在一起已两个月有余,可这会儿听到李东煦来了,我下意识的紧张了起来,手心都渗出了汗,心中却是充满期待。
由远及近锣鼓喧天,喜乐阵阵,红红火火的鞭炮声声作响,一路上,村里人跟着欢笑声不断。
“新郎官到村尾了,马上就到院门口了。”
“哇……好多铜板。”
“祝李公子和五丫百年好合!”
“啊……后面抬的两个筐子里全是铜板。”
“祝一对新人早生贵子……”
何氏见李东煦已进院子,便压低声在我耳边说道:
“少夫人,少爷马上就进门了,您不要紧张,一切都会有喜婆和奴婢在旁提醒着您的。”
我轻轻的点着头,手还是不自觉的攥紧了喜帕。
‘吱呀’一声门开,李东煦穿着大红喜袍,面色喜庆,嘴角高高扬起,没了往日的深沉平稳的声音,语气中带欢快愉悦,道:
“李东煦见过岳父岳母,见过各位长辈,今日前来迎娶徐姗为妻,终身为妇,携手此生。”
喜婆见李东煦进门,便高声道:
“吉时已到,新郎官给岳家敬茶了。”
话音即落,崔婆子便拿来两个喜垫,我由着何氏和喜婆扶起走至父母面前,李东煦轻拉过我的手,二人齐齐跪地喜垫之上,喜婆手里端着一杯茶,放在李东煦手中,李东煦双手捧过头顶,郑重的唤了一声:
“爹,您请喝茶。”
父亲眼中含泪,却开心的笑着接过了茶喝了一大口,便伸手将一封红包放在李东煦手中,笑道:
“东煦啊,今日我便将女儿交给你,望你日后能照顾好她。”
“爹,您可放心,小婿必会全心全意护好姗儿。”
喜婆便笑着继续道:
“给岳母敬茶。”
又一杯茶放到了李东煦的手上,李东煦双手捧过头顶,亲切的唤一声:
“娘,您请喝茶。”
母亲眼含泪光,只颤抖着手接过茶喝了一口,便将红包交于李东煦的手上,轻轻拍了拍李东煦的手,泪珠滑落,不能言语。
李东煦深知母亲现在的心情,忙道:
“娘,您放心,小婿一定会对姗儿好的。”
母亲点头,手捂着嘴,轻轻的抽咽着,父亲忙轻轻拍了拍母亲的手,低声劝着。
喜婆见差不多了,高声道:
“新人拜别爹娘出门子了。”
李东煦与我给父母重重的叩了三个头,喜婆与何氏就要上前扶我,李东煦却是先一步起身将我轻轻扶起,温柔的道:
“媳妇,相公接你回家,我背你上花轿。”
按礼,应是新娘的兄弟将新娘背出去送进轿子,可我没有兄弟,徐敬文本想着要徐青松来背,却被李东煦直接回绝了,他可不愿意让别的男人来背他的媳妇,必须自己来。
直接矮身蹲到我的面前,我轻轻的应了一声,便乖乖的趴在他宽阔的背上。
李东煦还是第一次背着我,平日里都的抱着走,香香软软的人趴上他的背,应承一声入耳,李东煦的心阵阵酥麻,背起我快步向外走着,只想着快点把人娶回家,还不忘低声问道:
“媳妇,可有吃过东西。”
我轻叹一声,低喃道:
“不曾吃过,娘,不许得。”
李东煦不再言语,院门外,大红喜轿候着,喜婆快步上前将轿帘打开,李东煦转身小心翼翼的放我上轿。
当我坐好时,忽得,两只手中被塞上两个红红的苹果,隔着大红的盖头,听到李东煦低低的声音:
“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别空着肚子,会不舒服的。”
红盖头下的我笑得甜滋滋,看着手中的苹果,竟真的饿了。
李东煦一身大红喜袍,衬得整个人容光焕发,骑在高头大马上,更显英姿不凡,他身后跟着大红喜轿,微微有些摇晃,一路吹吹打打,鞭炮声不断的在徐家村内响着,长长的四十八抬嫁妆队伍跟在喜轿后面。
两大筐铜板接亲时,自进了徐家村就开始撒,现下要出村了又是撒了一路,村里人跟着都在高声说着吉祥话,有人还在议论着:
“你们看到徐五丫的嫁衣了吗?叫,叫什么锦来着?我听村长媳妇说好像要一千多两银子呢。”
“鸳鸯锦,鸳鸯锦,从京城来的,可真是漂亮啊,我听说村长媳妇和族长媳妇都不敢碰,只是看看,生怕给弄坏了。”
“真像村长说得,徐五丫就是咱徐家村里飞出去的凤凰啊,现在是真真的不一样了。”
“那是当然,以后谁要是再来找徐老三家不痛快,那就是和咱们徐家村全村都找不痛快呢。”
“都注意着些,村长不是说了嘛,日后不能再叫徐老三,徐五丫了,要叫徐敬西,哎,五丫叫啥来着?”
“徐姗,徐姗。”
“对,对,对,徐姗,叫徐姗,不能再叫徐五丫了,还是人家徐老三,呸,徐敬西两口子想得长远,给闺女起个好名字,咱们以后的女娃也应该有个体面的名字,这万一有个好姻缘,都是什么丫头的叫着,不像话。”
“你们谁家要是能娶到秀才女儿回家,你们家的闺女都能有个体面的名字。”
渐渐的只能听道喜乐声声,没有了村里人的议论声,我便知已出了徐家村。
喜轿不知走了多久,我都有些昏昏欲睡了,忽得,又听到有人喊道:
“李家的花轿回来了,迎新队伍回来了。”
又是声声的祝贺:
“祝贺李老板百年好合,谢谢李老板打赏。”
“谢李老板,祝您和夫人早生贵子。”
“顺平酒坊的李老板成亲了,在发喜钱,大家都来祝贺啊!”
声声道贺不绝于耳,我微笑着,已进了松阳镇,离家不远了,紧张的心绪竟渐渐的放松下来。
“来了,来了,新娘子来了……”
北贵一声高过一声的通报,让我不自觉的又攥紧了喜帕,喜轿停下,轿外喜婆与何氏轻轻打起轿帘凑上前来,何氏一面替我整理嫁衣霞帔,一面叮嘱道:
“少夫人,等会儿进了门,就要拜堂,您跟着奴婢走就行,仔细点脚下。”
随后而来,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只把人的耳朵震得生疼。
我连忙打起精神,坐直了身子,深吸一口气。
李东煦打起轿帘,我的眼前便出现了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轻拉着我的娇嫩的小手,缓缓步出喜轿,何氏扶着我,进门,跨火盆……
进入二进院正厅,看不见眼前的一切,只听闻一声声高唱: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礼成……”
喜婆将一条绑着大红花的红绸子交到我的手上,李东煦牵着红绸的另一端,带着我往外走。
身后一众人跟着李东煦往新房去,他们要等着看揭盖头,新娘子美成啥样。
到了东侧小院,李东煦将他们拦在院外,嘱咐道:
“现在可以观礼,但是洞房就不闹了!”
“那怎么行!”
“就是,洞房必须闹!”
众人起哄着笑道。
李东煦冷冷一笑,道:
“那你们观礼都可免了,出去吃席吧。”
“那等会儿您先自己喝一坛酒,我们就不闹洞房!”
李东煦听罢,爽快的答应:
“可以,喝酒小意思。”
成亲是大喜事,这日没有男女大防的,新房中男宾和女眷都是不用避开。
喜婆说了一连串的吉祥话,何氏端了一个装了秤杆儿的托盘走到李东煦身边,李东煦拿起秤杆挑开了我的盖头。
头上的凤冠太重,我一点都不敢低头,盖头被揭开,屋中便有着微微的吸气声:
“新娘子真漂亮啊。”
“东家,夫人太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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