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到庄子上,因着大雨,我什么都没看到,就被李东煦直接抱着进了作坊。
冲斥着鼻尖的满满酒香,闻着都会让人沉醉,李东煦放下我,细细的为我整理着衣裙,我身后便传来了声音:
“东家,您……啊,夫人?这大雨天的,夫人怎么来了?”
我忙转身,见我身后站着七八个身材精壮的男子,都是一身短打衣衫,正齐齐的望向我,其中就有表情异常欣喜的徐青松和徐青义,为首说话的男子,俊秀的脸庞略带一些憔悴,看似要年长李东煦,我努力的寻着记忆,不曾与这人相识。
李东煦见我的眼神便知我的心思,柔声道:
“姗儿,他就是李垚,成亲时,在新房中见过你。”
我心下了然,忙笑道:
“我便唤你一声李师傅,下雨天凉快些,便同相公过来瞧瞧,不会打扰到各位吧。”
一众人忙躬身与我见礼,齐齐唤了声:
“小的们见过夫人,给夫人请安。”
七八个男子的齐声,直透雨声,外面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李垚慌忙转身对身后方喊道:
“别进来,快别让他们进来,夫人在呢,那些个小子都光着膀子呢,再污了夫人的眼。”
李东煦询问着李垚:
“可是有什么不妥?”
“东家,额,您还是亲自去尝一下吧,您和夫人请移步。”
李东煦牵着我的手,转身向内走去。
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两侧摆放着大大的酒缸,缸口封得严严实实,这么大的雨就放在露天的廊下,密不漏雨。
越往里走去,一阵阵热浪扑面而来,李东煦侧头低声与我说道:
“酒窖内是必须要热度达到一定水准的,一会很是燥热得,姗儿是要遭些罪的。”
“煦哥,姗儿无碍的,放心吧。”
说话间,进入了酒窖,热哄哄气浪瞬间包裹着全身,我深深的吸了一口热气,便由李东煦带我向酒窖深处而去……
刚刚走近我便一眼看到了那片在烛火下微微泛着光晕的鳞片,躺在一只酒缸的盖子上,李东煦上前去看那酒缸内的酒曲成色,我则指着那鳞片出声问道:
“李师傅,它怎么在这?”
“回夫人,是小的刚刚捞出来的,这酒曲怕是不能用了。”
李东煦眉心蹙紧成川字,冷声道:
“又是苦得?”
李垚忙回着话:
“这次还好,只是有些微苦,已有回甘了。”
我拿起那鳞片,触手有些微温,不似之前拿在手中的冰凉之感,拿着走到李东煦身侧,听着他二人对话,同时细细打量着那鳞片,心中暗道:到底要如何做?是哪里不对呢?
手里不停翻转看着鳞片,不经意间,手指又一次被鳞片划破,一滴殷红的血珠,瞬间染到鳞片上,手指微微刺痛,我下意识的就将鳞片脱了手,鳞片重新掉落进酒曲缸内。
“咝~~”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吟自我口中而出。
李东煦正皱眉听着李垚的话,想着去拿酒勺舀上来尝一下,听到我的动静忙查看着我的手,口中关切而焦急的问道:
“姗儿,怎么了?是伤到了吗?”
看着我正在端详手指,李东煦便将我的手捧起,细细的打量,我也正仔细的看着,刚刚手指被划破的地方已没有血迹,也不疼了,好似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我不解的道:
“刚刚拿着鳞片看,好似不小心划破的手指,可现下却是一点都看不出来了,啊,煦哥,那个鳞片又掉到缸里了。”
李东煦对着我的手也是看了又看,确认无事,才缓缓了心神,柔声道:
“无碍的,我这就尝尝,再捞出便是。”
说罢,李东煦便拿起酒勺轻舀一点抿了一口,我紧张的看着李东煦,刚刚李垚与他说的话我听得一清二楚,眼睛直直的盯着李东煦。
但见李东煦那波澜不惊的黑眸中,迸出了如星火般的晶亮光彩,我清晰的看到李东煦拿着酒勺的手有些微微轻颤,又凑到唇边轻抿了一口,面上的表情已然没有了往日的平淡,将酒勺里的酒曲挥洒到地上,又重新在酒缸里舀了一点,继续尝着……
如此反复了五六次,突然,将酒勺递给了李垚,语气中掩不住的激动之情:
“你再尝尝,多尝几次。”
我被李东煦的动作弄得有些懵,只见他激动的表情和无法掩饰的语气,似是成功了,可又不能确定,眼神下意识又看向李垚,只见到李垚先是尝了一口,面上立显出震惊之色,也如李东煦一般反复五六次的尝了又尝,激动得浑身发抖,接近语无伦次的道:
“东家,这,这,这不可能,不可能的,小的,小的尝过的,我真的尝了,不是这样的,这怎么可能呢,这,这是成了?东家,东家,我们这是成了,成了啊!”
李东煦已不似刚刚那般激动,但面上却是笑意浓浓,微微点了一下头。
当我看到李东煦点头的那一瞬间,心情无缘激动,眼中有泪,悄然落下,直接扑进李东煦的怀中,神情里抑制不住的欢喜,仰着头望向他,声音中有着哽噎:
“煦哥,是真的成功了吗?真的吗?我就说一定会成功的,我相信煦哥的。”
李东煦垂眸温柔的看着我因激动而落泪的水润双瞳,抬手轻抚着我面颊上晶莹的泪珠,满眼的柔情化都化不开,张口便是浓浓的宠溺:
“姗儿就是我的宝,因着姗儿,我们成功了,这些都是姗儿的功劳。”
南贵刚刚一直都在,听到成功的喜讯,嘴咧着笑道:
“哈哈,嫂子,这成了是好事,您咋还哭了,应该笑啊,这可是大喜事。”
我没好气的白了南贵一眼,道:
“我这是高兴的流泪好吧,你懂什么。”
我忙有些不好意思的推开李东煦,慌乱的擦了一把脸上的泪珠,笑盈盈的对李东煦道:
“煦哥,我可不可尝尝啊?”
李东煦轻摇着头,柔声道:
“不可,这是曲,不是酒,这只是入缸温养的过程,若成了,接下来要入匾养,换匾,并匾,装箩,出箩,晒干,以备酿酒时用的,姗儿不是学过吗?可还记得入缸温养前的过程?”
我马上乖巧的应道:
“记得,记得,陈酒,水,米粉,辣蓼草末,拌料,打实,切块,滚角,才可入缸温养的。”
南贵惊呼出声:
“嫂子,您也太厉害了,这些都知道,您是看书过目不忘嘛,我可是学了整整两年才记全的,还是跟着李师傅天天学得。”
我笑道:
“你也说了,我是从书上学得,且都是些酿酒的开蒙书籍,可比不上你,你可是实打实的从实践中学习磨炼,我这也就勉强能算得上纸上谈兵罢了,你们才是真的厉害呢。”
李垚感叹道:
“夫人过谦了,就是和我学了两年的那些个徒弟,这些个过程都记不全的,还总是出错,您别说是纸上谈兵,这些记不住,顺序出错,再有经验也是无用的,您能记得清清楚楚,假以时日必会掌握这其中关跷,想着没准夫人会成为酿酒的大家呢。”
我被他们赞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耳尖不自觉的微微泛红,李东煦牵起我的手向外走去,同时嘱咐道:
“李垚,可以入匾了,那片鳞片在入匾时取出,就放在温养缸中,夫人怕热,我们先回了。”
李垚高兴的应声,便扬声高喝道:
“伙计们,起窖入匾了……。”
那声音洪亮悦耳,听得我心中无比激动……
出了窖,便看雨势已小,走在长廊下,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心情还是激动的无法平复,迎面三五人一帮高兴的向酒窖而来,见到我们便行礼问安,个个都是咧嘴笑着。
徐青松和徐青义见到我时,也是激动不已,却还是毕恭毕敬的给我行礼,笑道:
“东家安,夫人安,夫人还是第一次来庄子上,就给我们带来这么大的喜事,您可真是东家的福星啊,再休沐时,定要回家与爹娘好好的讲上一讲。”
我面容喜悦的笑道:
“我是什么福星啊,是你们东家有本事,回家不许夸大其词,要实话实说,好了,快去干活吧,我们这就回去了。”
说罢摆摆手便同他们告辞。
许是在庄子上酒气太重,上了马车头就开始昏昏的,我懒懒的靠在李东煦的怀里,轻声道:
“煦哥,我好似醉了,头有些发昏。”
李东煦俯身在我唇上轻轻啄了一下,柔声道:
“庄子上的空气里都是酒味,姗儿不盛酒力,又在酒窖中呆了许久,应是有些醉意的,小憩一会,等到家我再唤醒你。”
窝在李东煦的怀中蹭了又蹭,寻了个极为舒服的姿势,便沉沉的睡去……
梦中重重云雾,怎样都无法挥散,我定定的站着,良久,那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这次知道飘影的关键在哪里了吧。”
“不知。”
“啊?你不是很机灵嘛,怎会不知呢?”
“就是不知,我不知你是谁?不知你意欲何为?”
“哈哈,小丫头这是和我赌气呢,我说过的,我的目的有与你讲过,我是谁总有你知道的那一日,你只需记住一点,我一时火气上涌,冲动的做了一个错的决定,无心害你,只能尽力保你荣华,美满的生活,日后之路我已为铺就,再重新还给你一个崭新的未来,听不懂不要紧,现下多说无易,未来之事咱们慢慢走下去,今日你是双喜,别只让这一喜就冲昏了头。”
“双喜?还有一喜?”
我问着话,却听不到回答,心中不免有些愤愤不平,气道:
“每次都说些似懂非懂的话,就不能把话说清楚吗?吊人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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