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宁静清清冷冷的声音,语气里充满不屑,待她语毕,我只作未闻,放下茶盏,便垂眸拨弄着腕上的翡翠珠串。
孙宁静身边的丫环见我不答话,欲要质问,却被孙宁静一个眼神止住了。
沈芮雅听得我刚才与她说话,已然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却又无从反驳我,见孙宁静为她说话,面上便是一喜,但见我不答话,不悦道:
“我静姐姐与你说话呢,你怎得这般无理,连话都不回呢。”
我抬眸,面无表情瞧着沈芮雅,不语。
“你,你这么看着我做甚,你倒是说话啊,你是被我静姐姐问得无话可说了吗?乡野村妇,上不得台面。”
李妈妈当下就不乐意了,直接回话:
“表小姐,您这是对李家少夫人该有的礼数吗?咱们姑奶奶在家中就是这般教导您的,李家可是姑奶奶的娘家,不是您沈家,在李家,少夫人可是当家主母,说话掷地有声,不容您这般无理对待。”
沈芮雅瞪着眼睛,怒道:
“你个老婆子,一个下人敢如此与我说话,对我不敬,来人,给我掌嘴。”
牛氏闻言,面上微微一怔,站着不动,为难的看了看沈芮雅,又看了看李妈妈,竟一时不知要如何动。
我抬眸,扫过牛氏,微不可见的摇下头,语气清冷的吐出两个字:
“谁敢!”
目光冷冷的直视沈芮雅,一字一句的道:
“李妈妈可不是你能动得,表妹若不知,可回去问问姑母,自我婆母掌家时,李妈妈便伺候身边,今日怕是姑母在场,也不敢随随便便就动李妈妈的,哦,也不知表妹知不知我婆母,那可是李家的大夫人,是李东煦的母亲,姑母的婚事都是由我婆母一力促成,操办的。”
沈芮雅闻听我提及过往之事,面上微微怔愣,她并不知。
牛氏倒是微微的松了口气,怕沈芮雅再出声,那她可是要动手的。
孙宁静见沈芮雅在我这根本就讨不到什么好,便轻笑出声,语带叽讽道:
“这位姐姐,这就是你管家管人的方式?当日里我听着雅儿向我诉说着,你是如何把李家仆及妇撵回去的,我还有些不信,世间怎会有如此女子,今日真是眼见为实了。”
我眼神飞快的扫过孙宁静,便垂眸不去看她,转头看了一眼李世勋,温和的笑道:
“三叔,可是累了,要不要让南贵推您回去,午后可有小憩片刻?”
李世勋眼神微闪,眉心微蹙,轻摇了一下头,我笑道:
“南贵,推三叔回去吧,这里也无事,你陪着三叔就好。”
李世勋看着我,又轻蔑的扫了一眼沈芮雅和孙宁静,还是摇着头。
南贵声音极为不悦的道:
“嫂,少夫人,三老爷无事,还是在这坐着吧,要不然总有些不开眼的,看不清状况。”
我闻听南贵唤我少夫人,面上笑的开心起来,心里却是异常坚定,家中之人都怕我受委屈,个个都在为我支撑着,眼中越发明亮了几分,笑道:
“哪里有什么状况啊,不过是表妹与我玩笑几句罢了,不碍的,既然三叔不累,那便看会热闹,姗儿定不会辜负了三叔的。”
沈芮雅与孙宁静显然已在恼怒的边缘,我两次对孙宁静的无视,让她再也维持不住那高贵的姿态,与沈芮雅交换了一下眼神,沈芮雅出声发问:
“姗姐姐,你两次不答静姐姐的话,倒是为何?”
我眼神中带着淡淡的讥诮,声音放缓,不答反问:
“两次?我不答谁的话了?谁又与我说话了?”
“你,你是聋了不成,没有听到吗?”
李世国不悦的吼道:
“沈芮雅!你同谁说话呢,这是你表嫂,是我李世国的儿媳妇,说话不用敬话就算了,脱口就出这些个浑话,你娘是真的把你惯得不成个样子。”
“二舅舅,您怎么不骂她呢,是她先不敬人的,我才会气恼,口不择言。”
我回以李世国一个甜甜的微笑,道:
“爹,您别生气,表妹是晚辈,年轻不懂事,没见过事面,日后好好教导就是了,都是自家人,不碍的,姗儿与她同辈,敬语什么的不重要,还是让姗儿与表妹好好说说话。”
“你说谁没见过事面,我们可是从京城来的,什么样的事面没见过,静姐姐连皇宫都进过得,岂能容得你这乡野村妇轻视。”
我面上噙着笑,眼神却是无比锐利,有时候,眼神比语言更要犀利的,语调不冷不淡道:
“沈家表妹,你也莫恼,听听我这个乡野村妇说得话可有几分道理,我问你几件事,想听你这京中闺秀是如何答我的,我,李徐氏,李东煦之妻,有婚书在手,是公公亲自去李家祠堂上的祖谱;自你进门,公公便告知我是你表嫂,你我初次相见,你不见礼,还一口一个姐姐的唤我,是不想承认我是你表嫂吗?现下又用乡野村妇来说道我,这松阳镇在你们京城来人的眼里确是乡下,不过这村妇我可就不解了,李东煦之妇是村妇吗?那怎会还有那么多大家闺秀要争着抢着做这村妇呢?沈家表妹,可能帮我解答?”
沈芮雅目光闪躲,竟有些不知如何回答,便用眼神求助于孙宁静,而孙宁静当听到争抢村妇之位,便知我对她了解,不觉面上显出些不自在,不去理会沈芮雅的目光,沈芮雅没有听出我话中的关跷,只道孙宁静不悦,答道:
“我们说得不是这个事,我说得是你两次没有回答我静姐姐的话。”
我冷淡的脸色,冷淡的眼神,连语气都是冷淡:
“好吧,既然沈家表妹知道答不上来我的话,那我便答你,我并没有听到有人和我说话,我也不知谁在和我说话,你要我如何答话?”
“你,你,屋中都听到静姐姐的话,你怎会没听到?”
我不语,眼神中不觉间竟带上了笑意,那玩味的笑意彻底让沈芮雅不知所措了,忙对李世国问道:
“二舅舅,您刚刚是不是听到静姐姐问她话了?”
李世国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清冷的看着沈芮雅道:
“刚刚谁与我儿媳妇说话了,不就是你一直不敬你表嫂,唤你表嫂姗姐姐嘛。”
“二舅舅?您,您这是偏帮着她?”
“当然了,她是我儿媳妇,是我李家现在的当家人,我不护她,护谁?”
沈芮雅彻底懵了。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李东煦挺拔的身姿,出现在正厅门口。
我微一侧目,他今日出门时穿得是一件黑色暗纹绡制长衫,现下怎么身上却是一件粟色绛绡长衫呢,我眼神中略有些不解。
但见李东煦进了正厅,给长辈施礼问安,便坐于我身侧的下首位,轻轻拉起我的手握于掌心,目光烁烁的细细打量着我,观察着有何不妥之处,声音轻柔的询问:
“媳妇可有生气?你相公回来了,一切有我。”
见到李东煦那一刻,我心里似生出蜜一般,甜甜的答道:
“我没有生气,一切都好,有公公和三叔在呢,姗儿无事,相公放心,对了,你这衣衫?”
“回来换得,听李泽说你穿了一件红色的,我也换一件和媳妇颜色相近些的,可我发现衣柜里只有成亲时的喜服,一件暗红的有些发黑,竟没有红色,也无艳丽之色。”
“呵呵,你平日里就是黑色的多,还有那几件素净的颜色,这件还是娘给你做得呢。”
“岳母手艺真好,合身得很,要不是怕岳母累着,我多送回家些料子,让岳母多给我做上几身。”
“你要是真让娘给你制衣,那她可是求之不得,欢喜着哪。”
我二人完全忽略了那两位小姐,自李东煦进门,沈芮雅与孙宁静便起身等待,孙宁静那含情脉脉的眼神,可是把南贵咯应坏了,不住得瞪着孙宁静,李世勋见到南贵的眼神,面上的笑容甚浓。
沈芮雅不高兴的道:
“表哥,您没看到我和静姐姐吗?”
李东煦前一瞬还对着我说话柔情似水,转头再看向沈芮雅时,便板着脸,眼神清冷,淡道:
“坐吧。”
“表哥,静姐姐从京城特意来看您的,您这是什么态度啊?”
“谁?”
“您,您忘了,户部孙青吏之女,孙宁静姐姐啊。”
“我与孙大人无交啊,更不识孙家小姐。”
沈芮雅当下急了,上前两步,道:
“表哥,您忘了,您上次去京城,静姐姐来我家中做客,您见过的。”
李东煦眼神一沉,冷声道:
“你莫要胡说,深闺女子,我怎会见过,莫要坏了我的名声。”
我听闻李东煦的话,禁不住轻笑出声,人家女子还没说坏名声,他一个男子倒是怕坏了名声。
李东煦忽闻笑声,转头看我,眼神中尽是宠溺,抬手点了一下我的鼻尖,轻声说道:
“你还笑,你相公都要被人污了名声,还笑得如此开心。”
我娇笑道:
“你没回来之前我和表妹正说到这位孙小姐呢,表妹怪我两次没有答孙小姐的话,指责我的失礼之处。”
孙宁静当听到李东煦的话时,俨然面上难看了几分,又听闻我的话,眼神微微一变,马上面容换了一副温婉平和之态,柔声道:
“李少夫人,刚刚是宁静之过,想着你我年纪相仿,便心生亲切,说话失了些分寸,望你见谅,刚刚宁静确是与你说过话的。”
我轻轻回握着李东煦的手,笑着看向孙宁静道:
“孙小姐,这次我听清了,你是在唤我,与我说话,之前你说的两次话,我只当你是自言自语呢,那请你将之前的两次与我说的话再重复一遍可好,我也洗耳恭听一次。”
孙宁静可不是沈芮雅说话不经脑子的,她柔柔一笑道:
“刚刚也不过是与李少夫人打个招呼罢了,没说什么,就不重复了。”
“那怎么成,沈家表妹可是一直不依不饶的,因着我没有答你的话,这乡野村妇,上不得台面的话,都用到我身上了,我自是要探究一番,孙小姐到底问了什么,让沈家表妹一定让我答话。”
李东煦听到‘乡野村妇’‘上不得台面’这些话,肃着一张脸,眼神犀利的望着沈芮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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