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雪尽回到静雪梨院时脸色那是相当难看,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浓烈的“不要惹我”的戾气。
以至于宋彦做任何事都轻手轻脚,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不留神又被他抽。
这股戾气直到他开始吃饭才逐渐消散。
宋彦烧饭真的一绝,一碟平平无奇的清炒芦笋竟让他干掉了一整碗饭,再配上肥瘦相宜的红烧肉,不觉间两碗米饭都被寒雪尽吃得干干净净。
清炒芦笋取自芦笋中间最嫩的部位,火候掌控得非常好,恰好断生,将芦笋的清脆完美的保存了下来,寒雪尽口味清淡,这调味也是恰到好处,空口吃不咸,配米饭更香。
见寒雪尽筷子不停的往碟里夹菜,宋彦一手着支腮,坐在对面,心满意足的看着他。
自闭关以来寒雪尽便没在吃过饭,以至于这次居然有些吃撑了,他取出帕子擦了擦嘴,淡声道:“下次不必弄这么多饭,太多了。”
见宋彦没说话,他掀起眼皮看到了一张笑吟吟的脸,顿感烦躁:“做什么这样看着我?”
宋彦还是没说话,寒雪尽懒得理他,视线往下,这才看到桌上有两双筷子。
说起来早膳时分他们就被叫到百灵殿了,现下已是响午时分,想来宋彦应该也是没吃饭,辛苦烧了一顿饭来静雪梨院打算与自己一同吃,岂料都被自己吃完了还恬不知耻的说“不必弄这么多饭,太多了。”这简直是……
寒雪尽的耳根蹭一下红了起来,脸色愈发尴尬。
宋彦才不舍得让他尴尬,终于开口:“弟子知道了,下次注意。”
寒雪尽这才重拾尊严,不紧不慢的“嗯”了一声。
——
寒雪尽给了他一张字条让他下山一趟出去将上面的东西都买回来,宋彦也没多看,来到药铺就将纸条丢给掌柜,道:“按字条上面的抓。”
掌柜看着字条,神色复杂眉头微蹙,喃喃念道:“肉苁蓉、仙茅、淫羊藿、杜仲、川断、补骨脂……”
药铺里有只小奶狗,只有瓜大,浑身圆滚滚的,巴眨着眼睛冲宋彦摇尾巴。
宋彦眉眼弯弯,微微一笑,俯下身子狠狠的揉了一把它的脑瓜。
本着医者仁心,救人一命善莫大焉,掌柜问道:“仙君可有不举之症?”
其实就是看他年轻又好骗。
毕竟宋彦就生了这么一张看似乖巧恭顺的脸,若是笑起来更是无害单纯直戳人心,就像他摸着的那只奶狗,一看就特别好相处,再加上字条上的药材,里面少不了有些名贵的补品,他问都不问就让他抓药,可见是贵家公子。
有钱!
“不是”,宋彦愣了愣,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在脑海里反复回忆刚才掌柜说的话几遍后,愤然而起。
一股莫名的羞耻混着嗔怒涌上心头,他道:“你从哪看出来我不举?”
不能怪他激动,正常人,正常的男人冷不丁被人莫名其妙的质疑自己肯定是会动怒的,况且这还是个药铺医师。
俗话说得好,不怕中医笑嘻嘻,就怕中医皱眉低。
可惜啊,笑是笑,怒是怒,发起狠来的宋彦又是另一副嘴脸,犹如龇牙咧嘴,凶神恶煞的恶狼,张着口,露出森森狼牙,扑上来就能将人生生撕碎。
掌柜被吓了一跳,蓦地瞪大了双眼,一时间不敢吭声。
转念一想又觉得眼前之人不过弱冠,有此病症已是轻怜痛惜,自然不愿让人戳他痛处,掌柜正了正神色,又轻声道:“仙君与我皆为男子,医者眼里只有病患,此症非同小可,得及时就医啊。”
宋彦整张脸都扭曲了,要不是还需要他帮寒雪尽抓药早就冲上去给他撕了。此刻已是暮色时分,还得回去准备晚饭,还是不跟这个老眼昏花的掌柜计较了。宋彦强忍着破口大骂的冲动,挑了挑眉,咬牙切齿,从缝里挤出来几个字:“……抓你的药。”
哎,虽然有坑骗的成分在,但掌柜的觉得自己也是一片好心,他居然不领情,罢了,那就由他不举去吧。
宋彦把东西带回静雪梨院时发现寒雪尽不知道从哪搞来一个挺大的瓦煲炖盅,用几根木架支起,正在院子里生火。
宋彦第一反应是寒雪尽要下厨?
这个想法当即被他叉掉了,一身反骨……不对,仙风道骨,仙气飘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铁面无心的寒雪尽怎么可能下厨,应当是煎药。
随着他又放了一整只鸡下去,宋彦又觉得他可能是想炖汤。
宋彦来到他身边,将买来的药材放下,笑吟吟的看向他问道:“师尊这是做什么,我帮你吧。”
毕竟早上来静雪梨院收拾那一片狼藉时,光是打扫枯花断枝就几乎要了他的命,若是待会院子烧起来了他今夜怕是不用睡了。
寒雪尽一改往日的半披式束发,将墨发尽数束起,扎了个马尾,穿着窄袖轻袍,虽然也是白色,在加上他不曾衰老的绝佳容颜,现在的他若说是宋彦的弟弟怕是也有人信。
“不必”,寒雪尽把手中的扇子交给他,道:“控制好火候。”
宋彦接过:“………”
寒雪尽一手拿着书,修长的手指卡在书上,稳稳的拿着,骨节分明,指尖抵在书上有些泛白,另一只手则时不时往炖盅里放东西。
宋彦看着,不禁回忆起与这只手十指相扣的滋味。
寒雪尽忽然掀起眼帘瞥了他一眼,不咸不淡道:“你在看什么?”
“没,没什么”,宋彦耳根蹭一下红了起来,赶紧撇过头去,猛的用力扇了好几下风,试图欲盖弥彰。
寒雪尽却斥道:“你是打算把这一片都烧了吗?!”
宋彦:“………弟子知错。”
见寒雪尽再次低下头,宋彦这个狗腿又忍不住悄悄侧首看过去。
他似乎遇到了难题,眉头微蹙,夕阳不偏不倚的倾洒在他身上,为他白皙的肌肤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寒雪尽迎着光,眼帘不紧不慢的眨着,瞳仁也因为夕阳而变成柔和的浅棕色,视线往下,薄唇微抿,寒雪尽太白了,以至于嘴唇都没什么血色,只有淡淡浅绯,薄情而又冷漠。
若不是他纤长白皙的脖颈处有喉结,说他是女人真的一点都不过分。
大概是围在火堆旁,他觉得好热。
伴随着火堆的高温,宋彦心中那股邪火也紧跟着被点燃,疯狂侵蚀着他的五脏六腑想将他吞噬殆尽,他只觉得口干舌燥,又觉得无边之境发的派服又小又紧,勒的他呼吸困难,再加上浓烈难闻的药材味,简直快要窒息。
宋彦扯松了衣襟,又觉得腰封缠太紧,小腹紧绷,又伸手调整了一下宽松,现下又觉得靴子太紧,真他妈的……怎么折腾都不得劲。
他猛一侧首,恶狠狠的瞪着寒雪尽,心中不禁暗骂:狗日的寒雪尽,你是不是偷偷给我下了什么迷魂药!?
寒雪尽感受到一丝寒意,再次掀起眼皮,不禁一愣,双眸微微睁大。
“你……很热?”
只见宋彦衣襟敞开,露出一小片紧实的胸膛,袖子撸起,面浮绯红之色,额头还沁出层薄汗,微微喘着气,正凶神恶煞的瞪着自己。
宋彦赶紧敛了眼神,讪讪道:“有点……弟子去洗把脸。”
寒雪尽颔首,转念一想,又道:“洗澡吧。”
“啊?”宋彦一愣。
寒雪尽瞥了他一眼,淡然道:“你折腾了一天,身上有汗,洗脸也无济于事,干脆洗澡吧。”
可不是嫌他臭,而是寒雪尽觉得任谁出了一身汗还围在火堆旁煎药那滋味都不会好受,况且待会还要去膳堂就餐,把煎好的药给沈月尘送过去,他可不想就餐时挨着一个满是汗酸味的人。
宋彦这才点点头,又道:“弟子不碍事,现下已是下学时间,汤泉应是人烟稠密,还是晚些吧。”
寒雪尽沉吟片刻,踌躇犹豫道:“要不你……”
“好!”都没听完,宋彦就应了。
寒雪尽狠狠的剜了他一眼,背了过去。
他当然知道静雪阁有一处汤泉,都不用说,他早就想去试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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