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面

姜夜霖把梁金珠的尸体埋在了一颗老树底下。

梁金珠最后那抹狰狞的笑容在焦黑的脸上显得尤为可怖，她癫狂不甘的话语如同一道蛊术，刺入了姜夜霖的脑海，一遍一遍循环往复。

处理干净了尸体，姜夜霖带着苏诗妍立刻前往约定地点。

此时丑时过半，姜夜霖在西郊的一座路亭里，望见了萧禾的身影。

对方对自己的到来毫无察觉，静静地立在亭中，与之融为一体。

姜夜霖自然明白萧禾此刻的心情，多说无益，任何安慰都是徒劳。

“萧禾……”

姜夜霖的声音轻飘飘地落入萧禾耳朵里，后者转身看了过来。

或许看惯了这个人老是一副嬉皮笑脸不着调的模样，此刻萧禾红肿的双眼，和苍白憔悴的面容，让姜夜霖的心也揪了起来。

“她怎么样了？”萧禾快步上前，将手搭在苏诗妍的脉搏上，“脉象没问题，但是气很乱。”

“梁金珠找到了我们，京平里有对方的眼线。”姜夜霖一边把苏诗妍放平在亭里，一边说道，“梁金珠说她中了蛊术，如果不尽快解蛊，可能会有危险。”

萧禾帮衬着把苏诗妍放平后，沉默了一阵，抬眸看向姜夜霖道：“我们找梁葵帮解。”

“什么？！”姜夜霖诧异，“梁金珠和墨长恭是一伙的！梁葵也有问题！我现在怀疑青玄师兄失踪就是这伙人一同布的局！”

“不，我不认为梁葵和他们是一起的。”萧禾摇了摇头，解释道，“你离开平溪后，我仍然在追寻可用的线索踪迹。”他顿了顿，“你还记得吗？梁葵和白玉芷出任务之前，梁葵曾回过一趟凤谷？”

姜夜霖点头回应道：“对，当时青玄哥哥也回了白灵山庄。”

“我假设，梁金珠和墨长恭的目的就是杀害五位宗主……”萧禾吸了一口气，“那么他们就需要一个理由，去合理地召集所有宗主，这个理由就是大漠里那只魍吞。”

“可魍吞它……”姜夜霖正想反驳魔兽无法被人所支配利用时，忽然被点醒，“梁金珠！”他眼睛一亮，声调高了一截，“梁金珠能控制赤阶魔兽？！？”

萧禾叹了口气：“你先听我说完。”他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继续道，“第一，梁金珠和墨长恭需要号召六大宗主共同前往大漠，这样才能合理动手，借刀杀人。”他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要让六大宗主前往大漠，就需要有人回禀大漠里出现魔兽的消息，消息越多越好，最好死去的都是各个世家的弟子，这样消息才会被重视。”他伸出第三根手指，眼神也相应冷了下去，“第三，需要一个能够让多名世家弟子前往大漠的正当理由，最好是某个世家关键人物的失踪……”

姜夜霖心跳加快，盯着萧禾的嘴唇缓缓张合：“白玉芷的任务，就是这场阴谋的第一步棋。”

“那梁葵呢？他为什么不能是墨长恭那方的人？”姜夜霖默默攥紧了衣角问道。

“依然是我的假设，”萧禾伸出左手在空中比划，“他需要回凤谷，是因为梁金珠命令他回去，教给了他方法，或许是某种蛊术，总之她要梁葵杀死白玉芷，向灵犀会回禀消息，说白玉芷在大漠失踪。”

萧禾放下左手，抬起右手，续道：“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他指尖点着地，“他说两人一道回了皇峨，对方有事离开，并且当我们前去凤谷探听消息，他还透露了灵犀会有问题。”

“我仍然感觉有些牵强……”姜夜霖摇了摇头，“先说墨长恭和梁金珠的目的就是杀死五位宗主，所以才设了一连串的局，”他皱起眉头，“那梁金珠要梁葵在大漠里杀死青玄师兄，让他散布消息这一点，他就已经打乱了这个局。”

“我知道，我只是说假设。”萧禾垂眸，“我们并不是第一个知道灵犀会有问题的人，我想梁葵或许早就感觉不对劲了……先不说他的初衷和目的是什么，梁金珠又到底有没有让他除掉白玉芷……他给出的解释确实和灵犀会的说辞相悖，这一点让我觉得……他不是对方的人。我们现在不需要追究这个局的细节，我们需要一个能让苏诗妍醒过来的人。”

姜夜霖看着萧禾，心里快速地将对方的猜想梳理了一番：梁葵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当时回去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到底有没有杀了青玄师兄……

“萧禾……我知道了。”姜夜霖伸手轻轻搭在萧禾的肩上，“无论对方有什么别的目的，他确实和墨长恭不属相同阵营，苏诗妍是关键人物，基于这个，他也不会放任不管的。”

“嗯，眼下灵犀会要举办丧礼，梁氏也会派人来参加，我们去半途截他！”萧禾准备抱起苏诗妍，却看见姜夜霖并没有回应，便停下手上动作，问道，“你要留下？”

“嗯。”姜夜霖点头，“我想先找到苏邪钦，告诉他我们的发现。”

话音刚落，姜夜霖就发现萧禾的表情不对劲，追问道：“你怎么了？”

“也对……你还不知道这件事。”萧禾别过脸，“苏邪钦……是墨长恭的人。”

“什么？！！？”姜夜霖差点从地上跳起来，“你胡说八道什么？！”

“你先冷静点。”

“你让我怎么冷静？！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在说些什么大胡话？”

“你冷静一点！”

“苏邪钦怎么可能是墨长恭的人？！你不要乱说！！”

“我让你冷静一点！”

“苏邪钦他才不会是……”

“啪——”

姜夜霖的话戛然而止，他捂住脸庞，呆滞了片刻。

萧禾一把抓住姜夜霖的领子，将他扯了起来，吼道：“苏邪钦也在这次征剿队伍里，他不仅没有死，还被墨长恭带回了灵犀会！他要是想说什么！早就说了！！！他如果不是墨长恭的人，为什么现在一点动静也没有？！”

“他肯定是受伤了！”姜夜霖甩开萧禾的手，“苏诗妍逃走了，他们抓走他就是为了做人质！”

“你信吗？”萧禾吼道，“苏家人会管他死活吗？你觉得苏诗妍逃走以后会担心他而缄口不言吗？你信吗？！啊？我跟你，到底谁的话更扯一些？！”

“那也有别的原因！！”

“你说啊！什么原因你说啊！”

“比如……比如……”姜夜霖愤怒地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对方，可是他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是啊，自己都不信的话，对方怎么可能会信？

苏家人会担心他吗？苏诗妍会管他吗？

“他不说是因为没办法说……”姜夜霖平静下来，“或许因为梁金珠也在他身上施了蛊术，让他没办法开口，留下他肯定也有别的打算，一定有别的目的！”

姜夜霖的表情非常认真，他拉住萧禾的胳膊，语气诚恳真挚：“萧禾，我信他，他不是对方的人。”

萧禾没有说话，他瞪着姜夜霖，良久，他抽回手，从地上抱起苏诗妍，起身后目光落向姜夜霖，丢下一句：“保重”，绕过对方离开了路亭。

姜夜霖看着对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站了好一会儿，才叹息一声，往京平城走去。

他必须要尽快查清楚这件事，他相信这件事与苏邪钦无关。如果对方是被墨长恭拘禁了，自己无论如何也会去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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