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会里——
苏邪钦在床上躺了几日,终于能够下地了。
虽说伤势严重,却并未影响到灵修的境界,只是因为伤及根骨导致经脉断裂,修养缓慢,只能静养调理,所以这几日他一直待在屋里,对外界什么也不知晓。
玲珑倒是每天都会来看他,不过由于墨长恭亲自下令,在苏邪钦能够下床活动之前,不得有人探视打扰,所以她便只能每天都来问守卫苏邪钦的恢复情况,那守卫都被问烦了,每天回答的话语简单又枯燥。
苏邪钦缓步走向屋门,就听见玲珑的哀求声从门外传来。
“大哥哥你就行行好吧!我真的就看他一眼!我连气都不喘!光脚进去!绝对不会吵到他的!求求你了!让我进去一次吧!”玲珑在屋外软磨硬泡,苦苦恳求着。
“不行。”那守卫声音疲惫,显然拒绝了很久了。
苏邪钦推开了门,两人立刻惊讶地看了过来。
“仙长……您可以下地了?!我……我马上带您去见殿主大人!”那守卫立刻行礼,随后伸手想去搀扶,却被苏邪钦轻巧避开了。
“苏仙长~啊!!终于看见您啦!”玲珑哇地一声哭出来,上前抬头可怜巴巴地看着苏邪钦,“还好您没事!否则我怎么也无法安心!”
苏邪钦无心安慰半句,他只想赶紧去见墨长恭,便向那守卫冷漠道:“带路。”
那守卫急忙点头,玲珑还想再说什么,却看到苏邪钦脸色非常阴沉,甚至冷漠得沾染了怒意,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只能看着那一抹修长的背影跟随守卫消失在了拐角。
守卫引领苏邪钦来到了墨长恭的寝殿,沿途碰到一些巡逻的修士,看到苏邪钦后纷纷行礼。
“殿主大人就在里面……仙长,请。”守卫躬身行了一礼,便止步在院前。
经过庭院,跨进寝殿正门,便看见墨长恭坐在桌边,正在喝茶。
他神态悠闲,双眸微眯,一身黑色衣袍宽松舒适,袖口绣纹精美繁琐,胸襟处的红线飞鸟刺绣栩栩如生。
“你竟也有如此闲情雅致。”苏邪钦冰冷道。
墨长恭放下茶盏,笑道:“谋事有所成,自然惬意。”
苏邪钦走近墨长恭:“你既已身居高位,断不是拘泥于俗权名利。”他来到对方面前坐下,继续道,“留我性命,无关自己将陷入绝境,自是笃定自身说辞能够服我,”苏邪钦抬眸紧盯着对方的双眸,一字一句道,“苏某洗耳恭听。
“呵呵。”墨长恭笑了起来,他指尖把玩着紫砂壶,“这个故事可真难开口,毕竟压在我心里好多年,都快烂透了。”他做了个夸张的表情,“苏邪钦,对于你那素未谋面的父亲,你到底了解多少呢?”
苏邪钦没有搭话,只静静地注视着墨长恭,等着对方的下文。
“呵,看来苏家人把你培养得‘高洁傲岸’呐~”墨长恭讥讽一笑。他拿起茶杯,吹了吹浮叶,抿了一口,才又续道,“不过你若是当真厌恶你那与我沆瀣一气的父亲,为何又不将你父亲的佩剑丢弃了去?”
苏邪钦不语,只冷漠地看着对方。
墨长恭将茶杯搁置在桌面,轻敲一下,道:“你的父亲与我,曾是志趣相投的好友。那时我初立千羽,教派还未成世人口中的魔教,我们曾一起斩杀妖兽,救济百姓。”墨长恭似乎回忆起了往事,眼中闪烁着追忆的光芒,“你的父亲心怀天下,且并不认为我所行术法有错,让普通百姓能够拥有保护自己的灵能,是我们共同的理念。”
苏邪钦冷淡道:“敲冰求火。”
“是吧?”墨长恭挑眉看着他,目光深邃而锐利,“不怪你不信,当时天下修者纷纷认为,我们只是痴人说梦。”
“未能在适龄期觉醒灵能的人,只能作为一个普通人,虽能够磨炼一番强身健体,但与妖兽相交仍无法自保。”
“对啊……”墨长恭勾起嘴角,露出一丝嘲弄的弧度,“所以天下修者都以为我们是疯子。”
墨长恭将凉了的茶水饮尽,“可我们找到了办法。”他曲指点了点额角,“吞噬妖兽的灵能,将之分与常人,使其有所灵能护体,方能对抗妖兽。”
“如何做到?”苏邪钦皱眉。历来只听闻千羽魔教操行诡异术法吸取灵能,并未听得灵能还可以渡人一说!
“我们找到的那个办法,就可以轻易做到。”墨长恭笑起来,“渡人灵气、助人调息、教人行运,千羽的教徒越来越多。”
“你们如何区分善恶?”苏邪钦冷声道,“若恶人通过你们的方法习得灵术,更加滥杀无辜,如何算?若修者可通过此法轻易提升修为,放弃苦行,而后全然不顾道义,如何算?”
“哼,目光短浅!”墨长恭嗤之以鼻,“你可知当时妖兽横行肆虐,天下百姓苦不堪言?灵犀会上到殿主下到灵吏,贪婪无度,苛捐杂税,地方百姓上报的灾情迟迟不做响应,连同几大宗门世家,皆视百姓生死如草芥……我们只不过将妖兽灵能分予百姓,让其免受妖兽摧残,怎么算是放任自流、鱼肉苍生了?”
墨长恭抑住愤怒,继续道:“世风日下,道德沦丧,人心不古,千羽被灵犀会带头宣扬称其为魔教!你可知教众都是些什么人?”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都是被妖兽害得家破人亡的可怜人罢了!”
“他们丧失了亲人挚爱,没钱没势,想要报仇雪恨却根本无处伸冤,只能苟延残喘地活着。”墨长恭道,“灾民太多,世家名门管得过来吗?他们有管吗?灵犀会那个时候又在做什么呢?继续给世人营造光鲜亮丽的假面——封锁消息,暗暗清除流民。而我千羽,教给百姓一切能用的东西,让他们学会如何对付妖兽,如何保护自己,让为痛失珍视之人,想要报仇雪恨的可怜人,能够拥有这种机会!”
墨长恭呼吸有些急促,他倒了杯水,喝了一口:“可千羽行的事,自然是阻碍了灵犀会圈揽不义之财的行径,于是疯狂对我等打压,围剿。”顿了片刻,他沉声道,“我等实力尚弱,教中也有勾结对方的人,实在苦心无法与整个灵犀会对抗。这个时候,你的父亲毅然决然地加入了我们。”
苏邪钦心头一颤。
“他支持我、鼓励我,让我再次生出勇气,我们誓要斗争到底,绝不让那些卑鄙无耻、阴险狡诈之辈,再为非作歹,肆意妄为!”墨长恭道,“他只身前往于各大世家游说。”他摇了摇头,“但是那群世家大户早就见惯了血腥和厮杀,又岂肯轻易放下手中的权力?况且,他们也不敢冒着触犯律例的风险去得罪灵犀会……呵,灵修之士,好一个修灵济世!”
墨长恭眼神逐渐变得阴翳,咬牙道:“你的父亲被那群老古董逐出家族,受尽数落,被天下权势之人耻笑,这一切,所有名门世家都逃不开责任!”
苏邪钦垂下眼眸。
“他太好了,这个世道配不上他!”
墨长恭握紧拳头,双眼微红,沉默良久,终于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道:“后来灵犀会伙同六大宗门征剿我千羽,我们不敌,千羽被灭。你的父亲为了救我,死在了那场战役中,而我逃出来后,本也想过自我了断,可终究是苟活了下来。我变换样貌身型,灼伤喉咙,更名换姓,潜入灵犀会,为的是将当年的凶手一网打尽,一个不留!”
苏邪钦并未言语,他低垂着眼眸,神情有些恍惚。
墨长恭道:“你现在还能说,我所谋之事有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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