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就连廖芜媛也没想过，自己会再次见到余晟津。

她负责的项目在中午的时候顺利结束，所以廖芜媛很早就从公司下班离开了。

她不会开车，只能在办公楼前打车。

还好赶上了非高峰期，廖芜媛很快叫到了一辆绿色出租车，并告诉司机自己要去芜阳电视台。

廖芜媛遇到了一位话痨的司机。

“小姑娘，你去电视台做新闻么？”

“不是。”

“那你去电视台难道不是做节目？”

“不，不是的。”

廖芜媛低头看了一眼电视台的位置，自己的公司跟电视台距离一共是二十五分钟。

廖芜媛本就习惯一个人在出租车和公交车上不说话，加上这个司机太过于热情，她根本招架不住。

“那你是去做观众？”

廖芜媛摆摆手：“不是的。”

她垂下眼眸，低头看着手机，想试图让自己睡过去。

司机估计也猜到了廖芜媛不爱说话，于是他把车窗打开，把左边胳膊放在外面，嘴里开始叼着一根烟，随后用打火机将其点燃，缓缓地把烟的白气吐了出去。

二十五分钟后，电视台准时到达。

廖芜媛用微信付了钱，直接往电视台里面走。

走进电视台签到后，廖芜媛直接上了三楼。

“哟，穿的很漂亮嘛。”

刚一进三楼，方继学就手拿着一杯星巴克冰咖啡示意她。

方继学身旁还有一堆工作人员以及女粉丝。

他压根儿抽不开身跟她打招呼，只能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她今天穿了一套咖色两件套的格子衬衫搭配半身裙，整个装扮显得她的腰线很完美。

“方先……先生，我来了。”

“哦，那你等一下，我得马上要去录制。”方继学示意一旁的休息室，“你先坐，喝点什么吗？”

“喝水就行。”

方继学微微上扬嘴角而笑，准备示意一旁的同事帮忙。

“诶……我自己来吧。”

廖芜媛一向不爱麻烦人。

只见她用手从包里面拿出一个保温杯，走向了方继学面前。

方继学身高有186公分，穿着一身黑款西装，一副正气凛然的长相，一双手细长又坚实，就连廖芜媛都觉得他的皮相十分优越。方继学的棱角处处尽显着完美与性感，但就是这种优越的皮囊下，给廖芜媛带来了一种疏远的距离。甚至这份性格在她心里，显然是多了一份不知名的慌张挂在脸上。

“请问，你们哪里有水房？”

方继学用手掌示意左边：“左手边，走到底。”

“嗯，谢谢你。”

“不用。”

廖芜媛弯腰致谢，片刻也不敢多做停留。

她没有去猜方继学的表情，而是直接走向水房接水。

从水房出来，方继学已经不在原地了。

她看了一下休息室的时间，发现刚好五点半。

算起来，方继学应该开始播报新闻了。

廖芜媛并没有打开休息室的电视，而是静坐在一旁看书。

六点的时候，休息室的门开了。

她缓缓抬起头，看到了门外的人。

眼前的男人穿着藏青色警服，长相俊朗，身材笔直，面孔在夕阳的照射下显得十分线条分明。眉宇之间有一种自带的强大正义感，警帽被他捧在左手上，朝着她微微致意。

“廖小姐，好久不见。”

男人显然认得她。

她其实也认得这个男人，但记不起名字了。

“你……你请坐。”

她有些紧张，全程没有再看他。

男人说：“你在看书啊？”

她点点头，抿嘴回应：“嗯。”

廖芜媛很紧张，拿着水壶打开喝了一口水。

然而这壶水实在太烫，她直接在这穿着警服的男人面前喷出了刚吸着的那口烫水。

男人递上纸巾，说：“没事吧，烫到了对吗？”

廖芜媛摇摇头，回应：“对不起，我失礼了。”

男人微微笑着，表示没关系。

“你去洗手间用凉水漱漱口。”

廖芜媛抬起头看他，终于想起了他的名字。

“嗯……余晟津。”

余晟津脸色很沉稳，模样依旧如同刚才那般端正，但笑也随之而上：“你终于想起我了？”

【你终于想起我了？】

她挽了一下耳朵旁的头发，默默地点点头。

他的声音有一股强大力量，就像极了一股冬天难得暖流。

虽然方继学也有一股这样的声音，但显然她更能接受这种。

她坐在一旁，打算继续接着看眼前这本书。

但眼前的文字开始在眼前天花乱坠，她根本没有注意力去关注这本书接下来的内容讲了什么。

借着这本书的阻挡，她的眼睛余光总是不自然地瞥向他。

说来也奇怪，余晟津也在看她。

比起她的不自然，他像是一直在看着她。

在窗外夕阳的衬托下，廖芜媛和夕阳融入了他的一双眼帘。

两个不怎么说话的人在一起呆在一个空间里，总得有一个人开启话题。

余晟津问：“你看什么书呢，能给我说说么？”

廖芜媛说：“The End of the Affair。”

“英文原著么，还是译制本？”

“译制本。”

“是不是格雷厄姆·格林写的？”

“嗯。”

话就突然这样戛然而止了。

廖芜媛把书签夹入书页，把书放入包里，又是不自然地喝了一口水。

“小心烫。”

“嗯，我知道。”

余晟津看出来了，廖芜媛的确不是很会接话题。

冬天的天黑得很快，余晟津坐在带滑轮的办公椅上，顺着一旁的灯把开关给打开了。

一时之间，会议室的灯瞬间亮得令廖芜媛头皮发麻。

“你……也是来找方继学的？”

这一次，廖芜媛主动开了一次话题。

余晟津把警帽放在桌子上，点了点头。

“方继学说我有东西落在这了。”

“我……我也是。”

廖芜媛玩着水壶的开关，一直在开关，关开好几次。

直到六点半，方继学这才进来。

他手里拿着两个红袋子，对他们连忙赔罪。

“诶呀，我刚刚录完节目，对不起啊让你们等那么久。”

方继学朝着他们递上袋子，他们俩人彼此有默契的双手接过，不忘答谢方继学。

“对了继学，你有空一起吃饭么？”

余晟津难得提要求，方继学岂能不答应。

毕竟余晟津的职业特殊性，他是真的太难约。

方继学果断点头：“当然。”

方继学的眼神又望向了廖芜媛。

廖芜媛显然被方继学这双桃花眼给震慑了一下，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啊……方继学，你说什么？”

方继学缓缓说道：“就是小鱼儿请客吃饭，你去么？”

廖芜媛看了一眼余晟津，他的眼神好像也在示意她的意见。

方继学见她没有答应，又换了一个说法：“余警官难得请客，这一次请客了，下一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啦。”

“好，好啊。”

廖芜媛微微笑，拿着包和袋子跟在了他们两个大男人后面。

廖芜媛拿着袋子走到一楼，她看到方继学直直走向了右边的一辆黑色奔驰汽车面前。

她又望向左边，余晟津也打开了自己的车。

她站在中间，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自己该走向哪边。

好在一个电话及时解救了她。

“在哪呢？”

电话那一头的郑可茜语气俏皮，显然是带着一股轻松自在。

“我在电视台，跟……跟方继学和余晟津去吃饭。”

“哟，这么强呢？跟我们班地表最强的两个帅哥一起吃饭。”

廖芜媛其实很无奈，因为她很紧张。

“就是帅哥才紧张，尤其是余晟津，他还穿了警服。”

她低着头接电话，显然是不想面对那两辆车。

“好啦，你们去哪里吃饭，我去找你们。”

廖芜媛缓缓抬起头，脸色一惊。

眼前只有一辆车，车主人却是方继学。

她心里有一种不知名奇怪失落感。

但她知道，这种失落感来自于余晟津。

方继学还在用长手示意廖芜媛，一边还说：“在车里打吧。”

方继学用自己那骨骼分明的手轻轻地勾着示意廖芜媛上车。

廖芜媛走上前询问：“我们去哪里吃？”

方继学说：“任意火锅。”

“那请问能多加一个人吗？”

方继学笑了笑：“那么怕我干什么？谁来？”

“郑可茜。”

“哦，可惜啊，让她来吧。”

廖芜媛对郑可茜转述了地址后，郑可茜直接就把电话挂了。

郑可茜挂掉了电话，廖芜媛这才上了方继学的车。

刚上车，廖芜媛就闻到了一股很刺鼻的味道。

这个味道很复杂。

那是一种皮革和塑料粘合剂的混合，周围还夹杂着一股淡淡地柠檬香气。

系安全带的时候，廖芜媛发现后座还没拆透，显然这辆车是方继学新买的。

方继学并没有关窗，而是对廖芜媛说：“这是我新买的车，我开车透透风。”

“余……余晟……余警官呢？”

方继学双手握着方向盘：“哦，他先去，顺便换套衣服。”

“任意火锅店，我怎么没听说这家店？”

方继学看了一眼车上自己设立的导航：“其实我也是第一次去，所以我们去试试看吧，怎么样？”

“嗯。”

在车上，方继学还打开了广播电台。

声音不大，但廖芜媛听着像是一个娱乐电台。

娱乐电台里面是德云社的经典片段，她还能听到方继学那浅浅的笑声。

比起新闻主播和主持人的身份，方继学更像是一个富二代。

到了地点，火锅店里因为太冷的缘故人特别多。

廖芜媛一眼看到在旁边等着的余晟津。

明明周围坐着等位的人很多，她居然能一眼看到他。

卸下刚才的藏青色的警服，眼前的余晟津少了一分严肃，多了一分温柔。

他换了一身黑色毛呢夹克，里面是一件白色休闲纯色毛衣，下面是一条束脚西裤。

他靠在墙边叼着一根烟，一边用手护着点火，还不忘吹出几口白气。

廖芜媛看着这一景象呆住了。

几乎同时，郑可茜也到了。

郑可茜穿着一身亮眼的裙子，外面穿着白色呢子大衣，脚踩黑色8cm的窄根高跟鞋。

郑可茜本来就有170厘米，这一踩高跟鞋显得直逼近了余晟津的身高。

“怎么样，订位了没？”

余晟津弹了弹烟灰到地上，接着说：“订位了，是个包间。”

“行啊小鱼儿，这都能订上包间？”

余晟津之所以能订上包间，纯粹是今天上午的询问笔录。

根据线索，余晟津他们找到任青舅舅任勇的火锅店。

想着今晚要见朋友，余晟津借着机会订了包间。

江平见他们最近都忙，晚上也没让余晟津和邵言南加班。

“哪里话，这都是小事，不过我很意外你来。”

郑可茜伸出手，示意自己也要一根烟。

余晟津把烟盒交给她，一边说：“你老公呢？”

“我老公入酒去了，我这几天住芜媛家。”

“杨程啥时候回来啊？”

“元旦前吧，他也没说。”

郑可茜掏出一根烟，用细长的两根手指轻轻地夹着烟，不忘点火。

方继学也看到了他们两个人，朝着他们挥手。

廖芜媛显然又被落单了。

但她也没有表示出来，而是跟在方继学的后面缓缓跟着。

郑可茜见她过来了，连忙把烟给掐掉。

余晟津也把烟也掐掉，看了她一眼，直接说：“走吧，进去再说。”

郑可茜走过去，低头对廖芜媛说：“你袋子也拿了啊？”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眼睛随着余晟津身影看了过去。

“可茜，今晚你怎么说？”

“这几天我住你家。”

“那……你老公啥时候回来？”

“他没说，就当给他几天时间休息。”

廖芜媛语气平淡，全程下来十分平静。

郑可茜发现她的眼神和脚步，都好像是比以往的速度要快了些。

“诶，你走慢一点。”

廖芜媛停了下来，看着郑可茜：“我走太快了？”

郑可茜示意她：“我脚上穿着高跟鞋呢。”

“对……对不起。”

“诶哟，多大点事儿啊，不用道歉。”

从小到大，她这个性子就没几个人能承受得住。

来到余晟津订下的包间，廖芜媛发现它确实很大，大概能够坐九个人。

两个女孩坐在中间，两个男生坐在外面。

四个人彼此坐的老远，感觉都得靠喊才能对话。

这家店主打每一人的位置前都有一个小锅，点好的菜品摆在圆桌上，可以自动转也可以手动调节。

余晟津拿出一张纸，从他的右边传递给廖芜媛：“你们看看，有什么想吃的，今天我请客。”

三个人齐刷刷地看着余晟津，余晟津一脸疑惑。

“怎么……不信啊？”

除了廖芜媛，其他俩人点点头。

廖芜媛先示意方继学他们先点。

尤其是方继学，他的模样显然是被余晟津这个举动给震惊了：“从认识你以来，你请客的次数一双手都数得过来吧。”

郑可茜问方继学：“你还记得上次他请客是什么时候么？”

方继学思考了一会儿：“好像是咱们……高三的时候？”

郑可茜看着菜单坏笑：“吃的啥还记得么？”

方继学又是想了想：“好像是肯德基。”

两个人浅笑了几声，接着开始低头点菜。

余晟津语气平静：“别笑，难得请客，你还不多吃点？”

郑可茜说：“那既然你请客，那我就不客气啦。”

余晟津做出‘请’的姿势：“写吧，今天我请客，别跟我客气。”

只有廖芜媛没有说话。

她静静地喝着水，看着眼前的转台在自动转着。

余晟津以为她不喜欢这个地方，便走向她的位置蹲了下来。

他这一番举动着实让廖芜媛吓了一跳。

“你……是不是不习惯这个地方？”

廖芜媛摇摇头：“不是，我只是从来没来过。”

“哦，那我下次注意。”

【下次】

廖芜媛的眼睛看向他，像是在疑惑他的话。

那俩人点好菜，郑可茜把单子通过转台转给她，眼神透出一丝不知名的诡异微笑。

“你有什么不吃的吗？”

“我不吃虾。”

“虾过敏对吧？”

“嗯。”

“那咱不吃。”

“别……你们还是可以吃的，不用太顾及我。”

“那你想吃什么？”

“你…你们看着来，我都没问题。”

余晟津拿下单子，单膝蹲在廖芜媛的座位旁看着他们两个人点的菜。

显然，那俩人真的下狠手了，就连最贵的象拔蚌都点了。

余晟津默默地皱眉，显然是力不从心。

“是不是太多了，我可以不点。因为我看着他们点的，其实我都是可以吃的，所以你点吧，我很随意的。”

余晟津看着周围的菜，他默默地点了一个土豆和椰子鸡汤锅。

“没事，你点吧。”

余晟津把笔递给她，发现她的手很凉。

廖芜媛看了一眼菜单，显然她根本不需要点额外的了。

“你的手很凉，是不是外面冷啊。”

廖芜媛缩了缩手，把双手捂在茶杯上。

“不冷，今天不是吃火锅嘛，正好去去寒。”

“嗯，那你吃什么锅？”

廖芜媛看了看，发现只有清汤锅便宜。

“我吃清汤。”

“不用跟我客气的，你想吃什么大胆说。”

“我口味轻。”

”好，那我帮你点了。”

“谢谢你，但你也别蹲着，慢慢起来吧。”

余晟津听着她的话慢慢起来，走出了包间。

他本来点的是椰子鸡汤的汤底，后来想了想，还是跟服务员换了份清汤。

他走进包间，三个人已经开始聊了起来。

“正儿八经介绍一下吧，这是廖芜媛，我的高中同班同学加好朋友，她比较内向。”

廖芜媛微微一笑，方继学站起身礼貌回应。

“怎么我一回来，你们就如此客套了？”

廖芜媛的眼神一直追随着余晟津，余晟津在一旁坐下，也朝着她笑着。

三个人笑笑不说话。

廖芜媛喝着水，主动问了一句：“我能问个问题吗？”

她一边说的同时，一边还举起了手。

郑可茜淡淡笑着说：“芜媛，这里不是学校，没关系的。”

方继学也说：“是啊，这里不是学校，美女说话是有绝对权利的。”

余晟津见她显然是有些紧张，脸都红透了。

好几秒钟的静默，让这个饭局瞬间紧张起来。

廖芜媛见三个人的注意力都在看她，只好收起手小心翼翼地问着他们：“我想问，就是你们叫余……余警官叫小鱼儿，为什么要叫小鱼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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