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玉轻沅又失眠了。
盯着头顶黑黢黢的屋顶,他总疑心梁上趴着什么。
转过身去背对着墙,便觉得身后一阵阵凉意袭来。面对着墙,又担心什么东西从身后爬出来。
一翻折腾,睡意全无。
他趴在褥子上,双眼四处打转。心想若是有什么东西,他可以立刻爬起来逃命。可很快,趴着的恐怖感越来越重。他睁开眼就是黑黢黢的地板,地板每发出一声吱呀,他的心就一紧。眼神向上瞄一下,黑暗的面积陡然增大,黑暗中还有一抹黑影。眼睛再瞪大一圈试图看清前面的黑影是什么。大脑疯狂转动,终于想起来那里是一只木箱子,上面搭着自己的裈袴。
幸好幸好,不是别的。玉轻沅想着松了口气。心跳渐渐平复。眼神一动,又瞧见了一个类似人影的黑影。他的心跳再次加快。脑海里又是一阵涌动。那是什么?之前好像没有的。现在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不会是……
这么一想,玉轻沅屏住了呼吸,双手紧抓着枕头不敢动弹。
左边那块,应该是胳膊,那右边对称的是右胳膊。还有身子。头呢?人都是有头的,可是鬼,大晚上不能说鬼,可是他真的没有头!
恐怖感像阿宝一样缠在了他的身上,一圈一圈越绕越紧。凉意也渐浓,鸡皮疙瘩骤起。
玉轻沅已经开始回忆自己做过的亏心事了。不过是小时候打翻了一只连雀的窝,但事后他也挨揍了,自认为是功过相抵了。再细想,不过是跑到菜园里解了个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吱——
一声长长的声音把玉轻沅吓得双腿发软。他下意识地想爬起来跑路,可腿脚发软,四肢没有一肢听他使唤。
“哪里不舒服吗?”
温释倾起夜一伸手发现玉轻沅一身冷汗,还以为他身体不舒服起身点了蜡烛。
烛光下,玉轻沅看清了那所谓的鬼影,不过是温释倾挂着的外衫罢了。
玉轻沅吐出一口浊气,软趴趴地挥挥手,一翻身坐了起来。
温释倾瞧他两眼,大概猜到了什么。憋着笑把烛台放在了他的枕头边。
“你先睡,我想些事情。”
“没事,我陪你想。你想想什么?”
玉轻沅讪笑着倚在了墙上,这一时半会儿,哪里睡得着。温释倾也猜到了,便随意捡了些和阿娴的回忆讲给玉轻沅听。
听着温释倾的声音,玉轻沅再次有了睡意,不多时便靠着墙呼呼大睡。温释倾轻手轻脚把他推倒,又盖上被子,这才吹了蜡烛。
一夜清风入梦,安然到天明。
“又是个极好的天气。”
玉轻沅一大早就拎着浆糊跑到了外面,一夜好眠此时他神清气爽。
温释倾坐在搭起的架子上,瞧瞧手里的花草又扫一眼远处的玉轻沅。这样的日子,比做神仙还要快活些。
又过了半盏茶,阿娴带着早饭跑了过来,看见玉轻沅正在舞剑,眼前一亮,闹着玉轻沅教她剑法。头一次有个小崇拜者,玉轻沅高兴坏了,饭也不吃了,陪着阿娴练剑。
“马步是基础,只有马步扎得稳,才能……”
“师父,我腿麻了。”
阿娴没想到练剑这么不容易,只是没有玉轻沅的命令不敢乱动,只好腆着小脸看向温释倾。玉轻沅大步一迈挡在了他的前面。
“头,也不能乱动。”
“是。”
阿娴鼓了鼓腮帮子,继续扎马步。
温释倾坐在架子上瞧了一眼,阳光下,两个人都十分可爱。大的头上冒汗,小的也不甘落后。
“这是做什么?”
婆婆去割草回来,刚好看到了半蹲的阿娴,好奇地多看了两眼。
阿娴一仰头,“阿婆,等以后阿娴保护你,就没有人敢欺负你了。”
温释倾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一顿,放下了手里的草药绕过架子走到了婆婆身边。
婆婆提了提筐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郎君,阿娴年纪小不懂事,要是”
“没事,小孩子学一些防身也没什么不好的。婆婆,最近村子里发生的事你清楚吗?”
温释倾给玉轻沅递了个眼神就和婆婆往另一侧的河边去了。玉轻沅就带着阿娴练基本功。
半柱香过去,二人皆是一身的汗水。
“师父,你以前也扎马步吗?”
阿娴望着天上缓缓飘动的云朵,开口问道。
“不只是马步,还有什么跑步啊,涮腰之类的。总之,很辛苦。”
玉轻沅闭着眼,享受着阳光的照耀。
阿娴眨了眨眼,一骨碌爬了起来,凑到了玉轻沅身边,“那,学多久才能学会啊?”
“嗯——”这个问题难住了玉轻沅,他睁开眼坐了起来,掰着手指头一二三地数起来,“总之,要很多年。”
“那,来得及保护阿婆吗?”
“嗯?”
玉轻沅不理解。
阿娴有些蔫,歪着身子坐在了地上,小手揪着眼前的小草,脑袋也耷拉着。好半天才跟玉轻沅讲清楚。
婆婆年纪大了,周围的农户欺负家里一老一小,常常把家里养的鸡鸭抢去。婆婆打也打不过,说又说不过,只能默默忍着。可阿娴年岁渐长,懂事许多。经常跟邻里争抢一番,只是个子不大,抢不过别人,又带了一身伤回去。婆婆见小孙女受伤,又跑去跟邻里理论,自然讨不得什么好处。
这次也是。临近新年,家家户户都在置办过年的物件。温府来人,他们都各种推脱,最后才落在婆婆身上。
“阿婆常说,自己活不了多久了。阿娴还有机会保护阿婆吗?”
玉轻沅愣了一下,拎着阿娴的后领子站了起来。
“今日,为师教你两招厉害的!”
“厉害的?”
“别磨蹭。看好了啊,我只演示一遍!”
“师父,我忘了。”
“打一顿就想起来了!”
“不行不行,我记起来了!”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从天亮玩到夜幕垂下。
随着夜幕来临,婆婆同温释倾一道从远处走过来,手里一阵阵的椰香飘到二人身边。
“阿婆!阿兄!”
阿娴丢开了手里的木头剑,飞快地扑倒了婆婆身边。
婆婆说着小心随着她到了屋前。
玉轻沅也饿了,大口大口地啃着竹筒饭。
“嗝~”
晚饭用完,婆婆就带着阿娴回去了。温释倾和玉轻沅并肩坐在了架子上。
“温兄,调查的顺利吗?”
温释倾摇了摇头,他第一次接触这些农户,许多农户并不配合。有的因为对温府有怨言,对他也是不冷不热的。还有些觉得他是外人,家里的事不方便知会。
“温兄,对待这些人讲理是行不通的。”
玉轻沅一拍架子站了起来。瞧着他一脸的气恼,温释倾好奇地挑了挑眉。
玉轻沅这才把白日阿娴说的话讲出来,一边讲还要添上几句“过分”。
翌日,婆婆旧疾犯了,阿娴要在家里照顾婆婆。玉轻沅便随着温释倾去调查。
顺着小道直着走,远远地就瞧见了一只船屋。
“阿伯,请问……”
“砰!”
回应温释倾的是巨大的关门声。
温释倾叹了口气,转身就要往外走。玉轻沅一运气,一掌拍开了门。
屋里的人毫无防备,看着眼前倒下去的房门一脸错愕。
“又不是害你们,磨磨唧唧的还。温兄,你想问什么,问吧。”
温释倾看了看眼前倒地的门,再看看一脸理所当然的玉轻沅,默默竖了个大拇指。
这户住的是一家四口,一对夫妇和一老一少,少的尚且不知事,老的几日前去世了。
“阿伯,前几日家里人去世前都发生过什么吗?”
阿伯扫了一眼玉轻沅,打了个冷颤别开了视线,颤颤巍巍地回道,“没什么特别的事。阿耶像往常一样割草喂猪,晚上也是和我们吃的一样的饭。吃过晚饭就不行了。”
“常去什么地方割草?”
“能割草的地方不就是山脚那一片。他年纪大了,爬不了山。”
温释倾又问了几句就结束了,出门的时候瞧了一眼木门,客套地问了一句需不需要帮忙。老伯也不敢说什么,摆着手匆匆把两个人送走了。
有了玉轻沅的徒手劈门,温释倾的调查进行得格外顺利。
问完最后一户人家,温释倾带着玉轻沅顺着村子里的小路往山脚走去。
“这边的花草怎么少了许多。”
玉轻沅伸手拨弄了两下河边的草丛,“我居然在这里看见掉叶子的植物了。”
说着他一脸兴奋地捧着干草到了温释倾面前。
温释倾捏了捏干草,这里四季湿热,确实很少有落叶植被。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植被就更少了。
这引起了温释倾的注意。
“温兄,前面好像有人!”
有人?
温释倾快步上前,远处隐约有些吆喝声传来。
这事出现在这村子附近实在是奇怪。
二人又往前走了几步,吆喝声更大了。
“到码头了?”
玉轻沅挠了挠头,这声音与他在码头听到的十分相似。
温释倾摇头,拉着他往山壁有遮挡物的方向走去,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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