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末,李玉衡和瑶光到宫中赏花,宫人互相赠送西瓜、月饼。团圆节虽然过了,待明月初升,便恭敬的焚香祝福,然后大肆饮啖,竟夜尽欢,他们将剩下的月饼整收于干燥通风处,这时再分用,称作团圆饼。
此时秋蟹正肥,皇族内眷三五成群,共坐吃蟹。
沁儿从来没有这么享受过,在娘家时,她也只得领到一个月饼细细品尝,哪儿轮得到她吃蟹?
可这会儿,又肥又大的蟹躺在她跟前,也不用她动手,反正她也不会剥蟹。通常是由别人帮她揭开脐盖,用指甲细细挑剔,蘸醋蒜后喂进她口中,佐酒进食,真是美味极了。到最后,她才饮下苏叶汤,用苏叶洗手。
思宗对沁儿的深情体贴、温柔呵护,看在所有人眼中反应不一,男人们暗自称奇,女孩儿家则是又妒又羡。谁也料不到从未对任何姑娘家表现过一丝毫兴趣的人,居然会对一个憨实的小女孩如此情深义重。
太后凝视着满面哀怨妒恨的辉妃,心中暗叹不已。对面俏丽动人的女孩,出嫁前不知有多少王亲贵族向太后求着这门婚事,可是当年离家眼高于顶一直都没有答应,后来由李玉衡出面她才点了头,但是却在订婚那天出了意外,男的没来却来了个母狗,后来被那家人乱棍打跑了。李玉衡却是个死心眼儿的,本来她都打算拒绝他了,后来阴差阳错等待着的眼光落定在她身上,没想到蹉跎了几年光阴,得到的却是心碎断肠。
她得想想办法才行!太后思忖着。
太后曾对她耳提命面,要李玉衡成年后就封王拜相,可是她在见到离家女儿之后,却颠覆了她的三观,古来女人相夫教子,只能做个贤妻良母。男子出相入仕,考中了就做官。只是世上不止一个花木兰替父从军,还有那比花木兰强过千倍的女子存在,不是女子不如男,只是怀孕生孩子这一桩就埋汰了很多有才华的人。
什么日后能生下男孩,母凭子贵这些话在她身上完全看不到,这世界不是弱肉强食,而是靠能力取胜,无关男女。
却没料到她连唇珠轩大门都进不去!
“回夫人,皇上有令,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得进府。”守卫如是说。
只得铱羽而归。
又过了几日,瑶光二度出现在大门前,守门护卫却依然是同样的回答。
“不是只有那日吗?”瑶光诧异的问。
“回夫人的话,不是只有那日,昨日,今日,往后的每一日都是。”
护卫只有歉然以对。
思宗紧紧搂护着不掩惊惶之色的沁儿,对着满厅的客人扬起淡淡的客套微笑。
辉妃,银杏他们各怀心思,纪玉、沁儿则在四个满怀敌意的人面前只想拔腿开溜。
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的瑶光暗暗冷笑,在座的人有什么心思,她就算料不上十成也有九成的把握,她们每个人都想着把沁儿当傻瓜般的拎在手上耍弄,以为只要骗得沁儿团团转,早晚便能收拾好她。哼!就这点猫腻心思还想把自己的婚姻给搅散了,回家作她的春秋大梦去吧!
瑶光心中暗暗嘲讽不已,脸上却仍是一贯的笑容。
“几位难得来访,不妨留下来一起用午膳?”太后热情的说道。
众人点头谢恩,沁儿则哀声叹气,在这种恐怖暗斗中,无影刀剑飞来射去的,她还吃得下东西啊!
思宗附在沁儿耳边低语几句,沁儿立刻如释重负地吁了一口气,起身退下厅去。
瑶光:“怎么她有这么讲究,连用个午膳还得换装吗?
李玉衡:“可能她近日身子不太舒服,皇上让她先去歇息,想来几位应该能够体谅才是。”
瑶光:“你想多了吧,还是你想关心过度了,在怎么样也不是你该关心的。看她那整日无精打采的样,不但嗜睡得很,就算清醒时脑子也是迷迷糊糊的。”
“要不要我回宫后让太医来一趟?”辉妃殷勤地问。
思宗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了。”虽然他明知道沁儿不会怀孕,但多个人关心还是好的。
辉妃微笑,心中虽有所失,但亦有所得。她虽然没能和皇上亲近,总也让他留下一个细心体贴的印象。
太医立即赶到永寿宫向太后禀告,名嫔不是有喜了,只是前天吃撑了消化不好,今日拉肚子上厕所太频繁,嗜睡且终日迷糊,不宜受访或外出。
太后听到太医的诊断结果,不禁瞟了一眼沮丧懊恼的辉妃。
“要多久?”
太医略一沉吟,“回太后的话,约莫两天后即可恢复,三天一定无碍。”
“那么久……”。
太后也深感无奈。
“以后你每半个月上唇珠轩一趟,她一正常就来通知我,明白吗?”太后只得如此下达懿旨。
“微臣遵旨。”
“退下吧!”
太医退出,瑶光上前。
“太后娘娘……”她有好多的话想说。
“我知道、我知道,”太后轻叹。“可是,目前咱们也只能等着了。”
辉妃:“我已经等够了,不想再等下去了!”辉妃气愤难平的叫道,难道还要她和我平起平坐吗?那时我要做什么?妾侍吗?”
太后斜睨着辉妃,“不等,你又能干啥?”
“我……”辉妃呐呐的说了一字又停顿下来,是啊!她又能干嘛?她现在怎么做都不妥,她还能干嘛?
瑶光:“等吧!唯今之计也只能等了,难道你真能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杀上门去?我对这个蠢货的厌恶不比你少,活了这么久,就从来没有见过那么不要脸的,吃了睡,睡了吃,跟头猪一样,偏偏猪还是被人杀的,这种傻逼却是活着来气人的。”
太医的诊断教思宗有了一个最好的借口,他可以名正言顺的摒除他人探访,甚至可以随时陪伴沁儿。
思宗依然伴她在庭园里散步、在书房里看书,至于练武当然早就暂停了。不过,有大半的时间,沁儿都是处于半睡半迷糊的状态中。
就像现在,思宗靠在软榻上右手拿本书、左手抱着她,她则端坐在他大腿上捧着书,看着看着,她又瘫在他怀里打起盹来。
“小宝贝,我抱你到房里睡好吗?”
“不要,人家成天都在睡,都快变成猪了,”沁儿慵懒地赖在思宗怀里呢喃。“就让人家这样靠着嘛!这样好舒服喔!”
“好、好,你爱怎么靠就怎么靠,行了吧?”思宗纵容地说道。
“嗯……”沁儿的双眸又半合上了。“爷……”
“嗯?”
“虽然我娘不承认我,但是,十月时我还是想回家去看看,可以吗?不管爹爹对我怎么样,他总是我的亲爹啊!”
一听沁儿的话,思宗便蹙眉沉吟不语。
一方面是极端厌恶沁儿的家人,所以,只让她的家人知道她已经嫁人了,却没教他们见她。而他也让名为升为参领,再奉上一份丰厚的聘金,算是已经替沁儿报答了养育之恩。
养育之恩?哼!在他看来,说是虐待之恨还贴切点!
另外一方面,他是真的不想教名家缠着沁儿,贪婪的盼着一级再升一级,像名为那种自私自利、极端贪欲的人一旦尝到甜头,绝对不肯轻易罢休,而这样下去终是没有个底,他甚至有些担心,名家有可能仗着他是皇帝的岳父家而在外面胡作非为,瞎搞蛮干。而李家则很安静,安静的就像是一家子下人一样,不摆谱,没有架子,他听说李玉衡和沁儿有段过去,那混蛋从小长得就一表人才,他小的时候还很出色,成年结婚了以后却被骂的很惨。
总而言之,他实在觉得不应该让名家狗仗人势。
“瑶光……”李玉衡寻思着该怎么解释,“呃……我今天没让你失望吧。”
瑶光躺在床上睁开眼,看着他。
“你或许不知道,你爹是个很……呃……”李玉衡困难地想选择适当的字眼。“呃……贪……呃……”
瑶光:“贪婪?还是贪官,还是你想说他贪污。我知道啊!我知道父亲是有一点……呃……他是很贪心,而且脾气又不太好,可是,他一向做事都是很沉稳的呀!而且他也没有贪污!”
李玉衡有一点怔愣的看着她:“我还以为你一直把你爹当做完人一样看待呢!结果,原来你家人这么完美。”
瑶光:“你……真的都知道呀!完美算不上,但是对于那些喜欢偷鸡摸狗,做事丢人现眼,完全大逆不道,乱伦成风的神经病比较,算是完美了。”
“嗯,”李玉衡点头。“我知道,大家都那么说嘛!”
瑶光:“大家都那么说?人家说了我就信?就说沁儿她单纯还是好听的!正确的说法应该是白痴。可是,你当然不能说自己心爱的女的是个白痴对吧。”
李玉衡:“你就别对我冷嘲热讽了,我知道你揪着不放的原因。”
“那……还有人跟你说了些什么坏话?”
李玉衡:“你爹吗?”
瑶光:“嗯!”
李玉衡:“我想想哦……”
瑶光:“嗯……贪婪、小气、暴躁,呃!这些刚刚说过了,还有……呢!欺善怕恶、挥霍无度、狡猾……城府深,难交往。”她将她听过的某些人的评语,悉数告诉给他。
李玉衡听得目瞪口呆。
“乖戾、跋扈,奸诈……”她还没说完。
“够了。够了!”李玉衡直摆手。天哪!她可真“了解”自己的父亲哪!更夸张的是,她都清楚知道她爹的为人,还那么顺从他的话又毫无怨言。
李玉衡:“你终于弄明白你们一家子老奸巨猾的原因了。”
“扑通”一声,瑶光一脚把他踹下床去。
瑶光:“该死的三从四德!别拿那套来压我,那一套在我面前行不通。我确实是城府深,很难相处,没办法读的书太多了,很多看过的就记住了,忘不掉,我就是老奸巨猾的那种人。”
李玉衡从地上爬起来,上床拉了被子在身上却被扯走,刚合上眼整理自己紊乱的思绪,过了好一会儿又张开眼,却看到瑶光地凝观着他。
“你哪儿不舒服吗?”
李玉衡搂着她的手臂紧了紧。“我没有那意思,我只是很意外,你居然那么了解你爹。”
瑶光:“当然啊!我是他的女儿嘛!没办法,我一家子看过的书就和吃饭差不多。”
李玉衡赔笑道:“我真傻,你家有你这么个宝贝女儿,居然还……”
瑶光:“我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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