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船还是破船

两人一边吃一边聊着家常的时候，偏厅的外面就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启禀太子，门外有客到。”

银锁： “有客？通报了姓名了没有，要是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就说本殿身子不适，不见客。”

“有的，那来的人说自己姓李，叫什么却是没说。”

沁儿：“你说什么？你有没有听错，来人真的姓李？”沁儿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激动的脸都有些发红了。

“是，是姓李，我绝对没有听错。”

沁儿：“快快快，贵客来了，快跟我出去迎客。”也没来得及披上一件外衫，沁儿一路小跑就走了出去。

“这傻子。”银锁都还没反应过来呢，屋里就没人了，也不知道这个姓李的是谁？沁儿竟然会亲自出去迎接，只是他的病还没完全好，绝对不能着凉，所以银锁也是动作飞快的拎了一件裘皮斗篷，跟了出去。

大门外，李玉衡果然站在那里，旁边还跟着离瑶光，沁儿小眼一撇，也不知道那个女人给她下的是什么迷药，好几天了，她的头到现在还是有些疼。

银锁此次南巡，名义上是督查各州府衙门的公务，实际却是秘密调查江南沈家一门的灭门惨案，只是时隔一年，沈家老宅都已经破败不堪，尸骨更是早就入土，银锁暗查了一月有余，还是什么都没查出来，年关将至他也只能暂时结束调查，赶回京城。

可是这件事，他是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他绝不能让沈御医一家死的不明不白。

这两个人的心事没逃过瑶光的眼睛，李沁儿只要看到李玉衡，沁儿这蠢货就是个狗改不了吃屎的坏毛病的傻瓜，本来银锁和她就不说话，这傻子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劲了，竟然搭上了银锁这条破船。

就在朱漆大门缓缓打开的那一瞬间，李玉衡收回了所有的思绪，他动作十分潇洒的从马背上翻了下来，后面跟着的就是瑶光。

“贵客迎门，真是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大门完全打开的那一刻，银锁挂着一脸的笑容，从里走了出来，“上次见到你还是五个月前，那时你的面容和气度还是有些青涩的，没想到几个月未见，给人的感觉就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如今看起来更加的成熟，更加的有城府，唯一没变的还是那眉宇间淡淡的疏离。”

“太子殿下，好久不见。”说着李玉衡竟然双手抱拳对银锁行了一个礼。

沁儿：“诶呦，睿王爷，快把手放下，咱俩以前不是说好了么？咱俩是忘年交，是朋友，我既不用跪皇上，你也不用拜我，若是你见外的话，我可要下跪了啊。”

瑶光：“哪里都少不了你，真是缺心眼。”

沁儿白了一眼瑶光，向前去一把拉起李玉衡的手，亲热的说道：“是，是我见外了，几天未见，你的身体可还好？”说着李玉衡就收回了手，脸上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意，每次见到沁儿，都能让他回忆起瑶光和沁儿斗嘴的场景，可是时过境迁，这两个人在一起，经常发生的事情就会闹笑话。瑶光是一个连走路都会生风的一个人，如今也成了少年老成的人。

瑶光：“好，他一直身体还好，只是人老了毛病就多……”

沁儿：“您还知道自己毛病多呢？”

瑶光：“是哪个傻子对着我不是喊姨就是叫大妈的？”

瑶光话都没说完就被李玉衡给打断了。

李玉衡：“她看起来很老吗？”

沁儿：“这……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

瑶光：“我看起来老不老倒在其次，现实就是不仅她这个人会犯傻，就连一些聪明人也会犯错。”比如说她小时候和李玉衡是同学，李玉衡年龄大她一岁多，那时候李玉衡才九岁，她才七岁多点，李玉衡的个子长得很高，她比他的个子矮了半个头，沁儿个子就一点点，看着严重的发育不良。同学里有一个长得很胖也很漂亮的姑娘，和沁儿是死对头，仅仅是因为沁儿死不要脸的习惯，说话从来不会动脑筋。

那时候银锁用过李玉衡的名字在学堂里阅读文章，结果读到一半就读不下去了，因为他认识不了上面的字。瑶光就说了一句你叫什么？然后银锁回答是李玉衡。瑶光心里头来气就骂了他。说李玉衡个子那么高，你个子那么矮，明明年纪比我们要大，却这么不要脸，图的是啥？银锁回答是李玉衡是他哥，他叫的是二衡的名字。瑶光就问他，你父母不会起名字吗？干嘛让你叫别人的名字。这个世上从来不会缺厚脸皮的人，厚脸皮不要脸就更不是东西了。

瑶光：“就算是要见皇帝，也不能就穿一件单衣就出来啊，沁儿你这是被狗撵了还是神经大条过度反应了！”说着，银锁就将斗篷披在了沁儿的身上，沁儿系好扣子整理妥当之后，才把头抬起来，可这一抬头不要紧，查点就没把她吓死。

此时，天色虽然已晚，但是门口的那两盏超级亮的大灯笼，却是把门口的所有人都照的格外清楚。

沁儿：“一个冰山男，一个爆裂女，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这才过了两天，怎么这么快就又见着了？

银锁：“休得无言乱语，瑶光可是个御史大夫，平你注意年的言行。”银锁一脸的尴尬，沁儿这个半吊子说话总是口无遮拦，在王爷面前说皇帝，这不是找死吗？

瑶光：“小小御史不算什么，任何人都可以做这个位置。”

李玉衡的脸一下子就冷的如结了冰的霜华，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沁儿就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炸开了锅，这次真是踩在驴蹄子上了。

江湖上流传着一句话，宁可得罪当今皇帝都不要得罪两个人，一个是有着冰山美人称呼的李玉衡；因为此人力大无比，虽然外表美得如女子，却是最不能小瞧的人。另一个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着斗嘴闲人的离瑶光，这个女人和别人讲道理一说就是一大堆，是个不折不扣的笑面虎，她本人看着很和善，却城府极深。

镇静，要镇静。

沁儿现在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两个字，她在客栈的时候一直都是戴着帽子的，或许离瑶光一时半会还认不出来她，她只要不去看他的眼睛，装作不认识就好了。

沁儿：“见过王爷。”说着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了，还特意的压低了嗓子，让声音听起来哑了一些。

看着跪在地上的人，银锁狭长的眼眸里全都是疑惑。

瑶光：“沁儿你嗓子怎么了？刚才不还是好好的么？见着王爷，激动的就不会说话了？你不觉得自己怪怪的，平日里最看不惯的就是那些王公贵戚了，今天竟然这么安分的跪下了，不正常。”

沁儿：“呃！咳咳，刚才吃鱼好像是卡着了。”沁儿跪的特别认真，前半身都快趴在地上了，她心想只要能挺过今天晚上，她就安全了。

瑶光：“不必多礼，起来吧！”瑶光冰凉的语气就跟在客栈里时一样，“李玉衡他这个人天生性子冷淡，就算是客套的话说的也是冷冷清清，让人感觉不到情绪，你不用放在心上了。”沁儿从地上站起来之后，她再也不肯抬头了，更是不敢再看他。

银锁：“王爷，这是我妹子，名叫沁儿，今年刚满十五，明年就更年轻了，十四岁，有些不是很懂规矩，还请王爷不要介意啊。”银锁说完就大笑了起来。

随后他又想到了一件事情，“沁儿曾说过，十分想去看看太医署珍藏的那些医书，听说玉衡你也懂医，只是苦于没有机会，不如就趁今天把他好好的引荐给你，或许还能帮沁儿完成一个心愿。”

瑶光：“太子殿下有所不知，你别看沁儿年龄小，可是论医术李玉衡并不是举世无双，在整个江南地区，出名的神医他挨不着。”说完就把沁儿直接从身后推了出来，让她站在了银锁旁边。

沁儿此时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在这寒冷的正月，她额头上竟然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他说这是在把她往悬崖底下推啊。

“神医？”沁儿轻声的说了一句，便微微的侧着低下了头。

尽管沁儿已经尽量的在躲了，可是离得太近了，她根本就是无处可躲，那双明亮如星辰一样的眼睛来回的转着，一时半会儿根本就想不出对策来，这真是太被动了，也不知道他们两个的关系如何，如果自己被他发现，她倒是不要紧，连累被人收拾就不好了，该怎么办呢？

过了好一会儿，沁儿就像是恍然大悟一样，勾起嘴角，笑了起来。

沁儿：“真是太好了，没想到玉衡哥还懂医，正好我身子有些不适，头疼的厉害，不如就让他给我瞧瞧？”沁儿直起身子，但是目光一直都停留在李玉衡的身上，瑶光今天终于明白了一句话，什么叫做死不要逼脸。

银锁一听沁儿要让李玉衡看病，自是高兴的不行，满口答应了，还信誓旦旦的跟李玉衡说，可以做担保，李玉衡的医术那绝对是药到病除，绝不比宫里的御医差。后来两个人再说了什么，瑶光就没有再听了，沁儿的直觉告诉她自己，李玉衡一定是把她的心意认出来了，她现在逃也不是不逃也不是，这进退两难的局面，让她心烦意乱，一直到大门口都没人了，她才缓过神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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