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魂幻象

——会是他吗？

禁不住浑身一阵颤栗，竟如通电一般，韩暖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

那身影走近了。走近，再走近……

脚步着地的声响，越来越清晰，每一步，每一声，都像是踩在她的心坎上一样，叩击着她几乎尘封了三年的心门。

是他吗？会是他吗？那个这辈子，无论如何，她总要等待，或者寻找的“某人”？……

——或许，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个身影，让你在某个时候，怦然心动。

韩暖仰起脸，固执地看过去，再看过去，准备着迎接即将到来的命运——牛仔裤、白衬衫，黑边的眼镜……在太阳的光影里，越来越明晰。

于时，那黑边眼镜后面的目光，隐隐约约，似乎要看过来了，她却又惊惶地垂下头去……

“卟！”两个人的肩膀撞在了一起。

空气凝滞了，呼吸也停止了……

气氛，冷静得如同时钟停摆——这突然的变故，不禁让人有些心惊肉跳。

“……”她静姝地立在那里，羞怯地不言一语。

而那眼镜男孩却倾斜着身子，有些僵硬地对她微鞠了一躬。

这鞠躬的身影……熟悉？像是在哪见过？

男孩开始转身，低头，然后走去……腕上的东西，一步一颤的，正莹白的闪闪发亮。

——手链？

是一只银白色的缀着铃儿的手链！

——竟和她腕上的一模一样！！

“啊！”韩暖悲戚地转过身来，禁不住叫出声。

所有的记忆像是被激活了——

那个在九寨沟里邂逅的眼镜男孩，他那鞠躬的身影；那个在茶山学校实习的青年老师；那场在西贡影院里播放的《不能说的秘密》的电影；那个在风雨天里向她挥手然后踽踽远去的背影。还有，那个定在“滴水清音”咖啡馆的约定……是他吗？这些都是他吗？

就这样——放他，走过去吗？

这匆匆一瞥，是他？非他？就此别过？

哦，不，不能！

她想鼓起勇气呼喊：

“唉，那个——请等一等！”

可是翕动的双唇竟没能发出声音，心里不禁掠过一股绝望的悲凉。

慢慢地，脚步声越走越远，那个背影看起来充满了伤感，似乎要从视野里渐渐地淡去了……

哦，不，不！——怎么可以？！

终于，她奋力地扬起手臂，冲着那个背影晃动起腕上的手链……

“铃铃铃——铃铃铃——”

那响起的铃音，仿佛在身后热切地呼唤：

“请等一等！请等一等！”……

恍然，如触电一般，那眼镜男孩本能地止住了脚步。

他慢慢地回转身，看向那个刚才被他撞到的女生，她正远远地立在那里，腕上有个莹白的东西，在日光里亮闪闪地晃他的眼睛。

——什么？那是？

——哦，天哪！那是一只手链？

哦，哦，那的确是只手链！竟和他腕上的……一模一样！

眼镜男孩怔住了，狐疑的目光慢慢上移，然后在她的脸上停住了——很快，他睁大了双眼。

哦，那张脸——天哪！仿佛在哪里见过一般。那种感觉，如光影倒映过湖面，像湖面荡漾过波纹……他确信自己一定见过那张脸，在哪里呢？哪里？？

他努力地回想着，隐隐地觉得心口疼痛——那张脸，仿佛是贴在记忆上的封条，更像是前世路过奈何桥时，他怕自己遗忘，特意在自己心口上刻下的印迹。

她，她……究竟是……是谁呢？？

女孩的眼角，有莹光闪动——她，是哭了吗？

——泪水盈盈。他看得分明。是的，她确是哭了！

可是……她，为什么要哭呢？

“……”

不自禁地，有东西从他的脸颊上滑落。

——什么？这是？

他用手摸了摸。

——泪水？

是的，无法自已的泪水！

——这是为何？？

毫无征兆！像梦一样！是的，像梦一样的，毫无征兆！

曾几何时，他也有过一个梦境——洁白的，满地的梨花；青色的，崎岖的小路……响着铃的手链，还有……还有飘渺的……一个少女身影？

对，那个女生……

灵魂归位一般，他记起来了——

夏日的九寨沟里，美丽的导游姑娘……茶山学校的花圃里，盛开的蝴蝶兰……风雨的梨花树下，向他挥手的少女身影……这翡翠湖畔，落水的女生……还有“滴水清音”咖啡馆里，那个没有兑现的约定……

“那个——我们，见过？”

“那个——我们，见过！”

他们几乎异口同声地说。

然后，他们开始向对方走去……

——可是，在白日的光影里，倏忽一闪。

那个穿着白色衬衫、蓝色牛仔裤，戴着黑边眼镜的男孩已经在遥望的眸子里走远……

她翕动的双唇终究没能发出声音，伸出的手臂僵在了那里。韩暖呆呆地静立在日光里，怅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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