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短信铃声响了:“布谷——布谷——”(好听的鸟鸣,像拨动心弦的歌声)……
杨易枫惶急地从床上坐起来,打开手机的收件箱——果然,是来自那个陌生号码的回信:
“我是韩暖。你是谁呢?”
韩暖?韩暖?韩暖……
是某个女孩的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在哪儿呢?哪儿听过呢?
他努力地在大脑里搜索着,像是寻找一枚可能遗失在一望无际沙滩上的金色贝壳。
可是,毫无记忆!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有过一个叫韩暖的可能是女性的朋友,哪怕是接触过,或者有过一面之缘——不是没有,而是他已经记不起来了,甚至,一点儿蛛丝马迹。
尽管如此,他的心头依然有种温暖的感觉,那种感觉叫做似曾相识。
他回复说:“你好,韩暖。我是杨易枫。”
杨易枫?杨易枫?杨易枫……
像是某个男孩的名字。可是不认识,完全陌生的名字,之前久别重逢的感觉,已经荡然无存了。韩暖确信自己不曾经历过一个叫杨易枫的可能是男性的朋友。
不过,“易枫”这个名字,没来由的,又似乎显得格外亲切。如清风拂过面颊,露珠吻过草叶。
她说:
“你好杨先生,我想我们并不认识。你确定找的是我吗?不是发错了短信?”
他回:
“我想,应该没有发错短信,我确定找的是你。”
“哦,我们在哪里见过吗?”她问。
“我想应该是在梦里。”他说。
这家伙!油嘴滑舌的,哄人的话说得多么漂亮呀!——她不知道易枫说的确是实情。
韩暖认为这是对方在搭讪呢。没错,她猜测应该是某个朋友或者同事将她的号码透露给了这个叫做杨易枫的男人,想为他们牵线搭桥吧。这在单位里应该是时有发生的事情。
她回道:
“你可真会说话!你经常这样哄女孩子开心吧?”
看来,对方的确是个女的!杨易枫心里有些激动,说:“如果我说是你让我找你的,你会相信吗?实际上,的确是你到我的梦里说,为什么不联络呢,我猜我们是不是早就认识了?”
当然不信!到他的梦里?她确定自己没有,也懂得女孩该有的矜持。不过这个家伙可真会说动听的话啊!
“嗯哼。你觉得呢?”韩暖已经心里确定他是在搭讪了,反问道,“你该不会说,号码也是我在梦里给你的吧?”
“你怎么会知道?难道你也做了跟我一样的梦吗?”他有些吃惊。实际上,包括之前的一番说话也只是他根据这几次梦境的胡乱猜测罢了。
一样的梦?这家伙是在说笑吗?可是,又似乎是很认真的样子。韩暖想起了近来自己接连做过的奇怪的梦境,忍不住问:
“你是说你做了一个梦?什么样的梦呢?”
“实不相瞒,这个梦我接连做了几次了,只是每次醒来就都忘得差不多了。零星记得梦境很美,梦里有个女孩子,朦朦胧胧的,好像一直在和我说话。”
——女孩子?
“什么样的女孩子?”她不禁追问。
“我忘了她的名字,也记不清她的面容了,只觉得她是很美丽的,像仙女一样,我想那应该是你吧?”
流氓!说话都没个正形!不过,韩暖觉得心里很受用。
“好了,谢谢你的漂亮话!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就先这样吧。”
看来,她是不相信他说的话的。杨易枫赶忙回信说:“先别!请等我想一想!”
韩暖不回信,是有意以退为进,她在心里等待着——看对方还能玩出什么样的花招,还能说出什么漂亮话。
杨易枫好好地把这两天做过的梦回忆了一番,可是那些梦境就像隔了层毛玻璃,很难看得见更多清晰的记忆。他只能说:
“我隐约记得,梦里有梨花,铺满一条小路,雪白雪白的,还有清脆的铃音,好像是手链的铃铛发出的。”
韩暖看着自己腕上的手链,心里咯噔一声。
梨花?铃音?……这些不也正是她做过的梦境吗?看来,他应该不是信口胡说的——若非是做了同一个梦,他如何知道那梦里的情景?满地雪白的梨花,回荡的清脆铃音,昏黄的傍晚夕照,奔跑的男孩身影——那个朦朦胧胧的男孩,难道真的是他吗?
“怎么?你还是不相信我吗?”杨易枫没有收到回信,有些急了。
他很想告诉她一切,包括这几天做的隐隐约约的梦,梦里那个若隐若现的姑娘,那个姑娘说过的模模糊糊的话语……总之,所有的一切——可是,这里的确有些话类似于天方夜谭的东西,是要让人怀疑的。
若是她不相信,也是理所当然的!可是谁会在这样早的清晨这样早的时间,放着好端端的觉不睡要给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发短信呢?应该是别有隐情的吧?
韩暖睁着一双美丽的杏目,凝视着手机上的短信,仿佛那短信是首藏头诗,答案就藏在字里面。
“铃铃——铃铃——”
腕上手链的铃铛莫名地响起了一阵清音。
忽然,一些影像如潮水一般迎面扑过来:
青色的石径上,铺满雪白的梨花,一个缥缈的身影,在朦胧的烟岚里招手,然后消隐不见……
“——请——等着——”
“——我——来——见你了——”
……
隐隐约约的絮语,像是从谁的梦境里飘出来的?仿佛用了电影蒙太奇的手法,那些影像,隐隐约约,朦朦胧胧,模模糊糊,影影绰绰,仿佛游离在水墨画布上一般,若隐若现——
杨易枫还在等待着,几分钟的时间,却像是等了漫长的好多年。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等,也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难道仅仅是因为单纯的好奇?还是只为了收到她的回信?不,绝不止这样!他说不清,也辩不明。他很想补救,想再发条短信,想再对她说点什么。可是,说什么呢?又能怎么说呢?
——似乎都无从说。
无从说——
窗外已经大亮了,晨光透过窗子,有些晃眼。
他放下手机,自我解嘲地笑了笑,开始不紧不慢地穿衣起床了。
就在这时候,短信的铃声响起来。他笑了——
韩暖在回信中说:
“杨先生,我相信你了!”
他问:“为什么愿意相信我这个陌生人呢?”
她回:“因为我也刚从那个梦境里醒来。”
莫名其妙地,易枫的内心里充满了感动,以至于竟然泪水充盈了他的眼睛……
——当真是,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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