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吹雪麾上余一点殷红未干,天地回风悲鸿哀声向晚阵阵恸哭,却似要引我这孤魂向更西去,直至咸阳。
可我只看到了那一方囹圄窗下的苍颜,秦狱素以酷吏著称,饶是当年风光无限长信侯亦惨遭狱中严刑拷打,而他(赵高)为寻阿父“罪证”以向陛下证其勾结流寇欲反之罪又怎可手软?我见那流岁化作无形的笔刀于阿父的脸上刻出一条又一条细小的纹,因着久经牢狱之苦肉体遍体鳞伤我再无法将那道身影与昔日上蔡城门外牵黄犬逐野兔的阿父重叠。纵是一片忠心所向为秦,于被诬告谋反一事问心无愧,怎奈小人有意设计,令阿父坐实“罪名”。
我为三川郡守,常年与西秦边疆满天黄沙作伴,咸阳…已是许久未到了。仍记我凯旋归来,阿父说,要在咸阳为我办一场风光的接风宴。
马鞍上总能看到更远的景,我看到远处的王都,蔚蓝的天不夹杂一丝云,咸阳街内人来人往,吆喝叫卖声层出不穷。士兵眉间满是因胜捷的喜悦,盘算着人头又能请几官爵,酒肆可还有座叫他们要上一壶西凤酒和炖羊肉同周遭人诉起那场战役。我想,要什么接风宴?若能一直守着这王都,守着身后大秦延绵万里不绝的河山,便足矣了。
可如今…我仍见咸阳街头人头攒动,却叫我厌恶。不是记忆中为胜战的军队接风时的场景,我顺人流而去,却忽得想起那日于狱中知晓的,李丞相将于今日于咸阳街头腰斩。
我又记起,阿黄自我年幼时便在了。那时它尚且年轻,总爱随阿父去到城门外,仲春上蔡城外的芳草鲜美,云天开阔也足以阿黄奔逐野兔。可后来…后来它老了,再也跑不动了,常是不吃不喝爬在门口一整日,日渐消瘦的身躯再撑不住,我看到它头向东南,似也觉得咸阳城的街道不比上蔡城外的平原,弥留之际再留恋着。
阿父也老了,他再不似从前,如今他受人诬告,临刑前我见他同阿母遥遥相望却无言,那千言万语早已化作多年的相伴融于眸中,便算什么都说过,再无憾了。
只是我却再无法报这杀父夷族之仇,纵是满腔悲恸却连篇祭文都难写。而上蔡城,恐怕是再无法去了……
战士们满身是洗不尽的血污与尘土,城外叛军整兵欲再战,然我军已是强弩之末,又当如何守住身后延绵数里的秦的河山?我不语只提腕拔了肩上箭,血流如注然战事吃紧容不得细细包扎修养。战,怎可不战!纵是倾覆、亦要破了这项梁军重围。若能将战报一并送往咸阳,拨得援兵,这一战便还有回势。为洗净阿父身上与流寇勾搭之污名,亦为秦之山河。我撕衣作布条简要止血便又欲战,而今叛军已退至关外,倘若主动出击…不,我军而今士气低落、伤亡惨重,已无精力再战,又恐城外埋伏,只得暂且按兵不动,再派人快马加鞭将战报送至咸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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