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昊,有的人就适合做簇拥下的唐三藏,也总有人要以身为刃,做众矢之的周树人。”
“你希望做什么?你甘愿抛下所有的温存,寄生于漫漫无边,落木萧萧下吗?”
面前川流不息的市区逐渐淡化模糊,雷毅又看到了那双忍不住颤抖的棕色眼睛,清晰地感到了那怎么也藏不住的破碎之意。
但雷毅不后悔,他更希望自己做得再狠一些,好让张天昊永远忘了自己,离自己这个疯子远点。
亲身经历过的惨烈事迹告诉自己——太急于做好事的人,反而找不到时间去做好人。
思虑至此,雷毅疲惫地揉了揉眼睛。
带着花草晨露清香的气息逐渐靠近,换做略显炽热却平静的呼吸,“睡美人”眼皮条件反射似的跳了跳,却也懒得睁开。
程虞喜欢摆弄些花花草草,他一直都知道。
轮椅上的人看得像是在闭目小憩,窗前的枫叶落了大半,半上午最为晃眼的白光透过残叶断枝,零零碎碎地打在他的脸上,描摹着他清俊好看的眉眼。
分明是灼眼的阳光,分明是冷寂的人。
却莫名柔和了各自轮廓,相映成趣,显得一派安然,岁月静好。
兴趣是近距离盯得有些久了,雷毅觉着自己耐心耗尽,正准备“好心”提醒、阴阳怪气的语气都预备在了嗓子里、嘴角适当的调侃和讥讽之弧度都酝酿好的时候……
突然感觉眼睛上被遮了什么东西。
他那双显得格外精明的灰眼睛还没来得及适应刺眼的光线,就突然陷入黑暗无边,如临深渊。
感觉到他的僵硬,程虞特意腾出只手安抚性地拍了拍雷毅今天打理得一丝不苟的黑发,发根很软,出乎意料的舒适,程虞差点就rua起来了。
隐黑色丝绒带下的眼睛微垂,闪过一抹靓丽的柔光,埋在蓬松中的指腹格外小心,只是轻轻擦过发丝,心就莫名软了一地。
上次被这样对待,似乎是约摸20年前的事情了。
在他印象中那位寡淡到记不清面貌的生母也是这么安慰着自己,她身上带了海风沙粒般咸涩的气息,给人的感觉也柔得像一湾春水。
在某些时候,雷毅觉得程虞跟生母很像。
哪怕历经千帆,仍能留存温柔心田,救世人以执明灯一盏,宛若皓白之莲,邪祟不攀。
程虞:“你的眼睛太突出了,装不出来弱者。”
程虞:“被你瞪久了,我倒是习惯了,但那群老奸巨猾的资本家们可受不了啊,我病弱的少爷。”
趁着雷毅出神,程虞已经将黑色绸缎围到他颈后,系了个小巧的蝴蝶结,结上的两条绸带被特意拉长了些,不然在雷毅略长的发丝当中根本看不出来。
他本就穿了一席纯黑西装,显得矜贵高雅,自成风度,如今再围上纯黑丝绸……
啧啧啧。
简直可以妖“颜”惑众,上演“美人计”了。
雷毅.卡奥斯:“你……”
程虞光顾着自己乐,丝毫没注意到雷毅上短暂消融的寒风冽雪。
为了这次赴会,他们得了个“世家贵族”的身份,而雷毅所扮演的是个重度残废、脑子有问题还特别有钱的花花公子,而程虞自然也就扮演成了浪荡公子的女伴。
本来应该过来的那两个人挥金如土、欺软怕硬,堪称臭味相投。
乔装打扮,蛰伏三年,一朝惊起。
这是一场双方都蓄谋已久血色盛宴。
程虞直起身绕至雷毅身后,雾蓝色的裙摆在空中仿佛荡起涟漪,随后又随着轮椅消失在走廊拐角。
“唐队,线人即将进入会场大厅。”
走廊尽头空荡处的一名“酒保”倚在阴影中低声汇报,领巾上不甚明显的那如黄豆般大小的双向通讯器中传来一声干练简明的女声。
“好,继续观察。”
在这个箭弩拔张的时刻,雷毅并没有意识到,连他自己都难得一见的温存却在不久前不由自主地尽数交付给了身边人。
他怕失去自己的时间,必须谨言慎行,却唯独这抹温存,自十年前心中空缺以来第一次被发掘。
﹉﹉﹉﹉﹉
“He who is too busy doing good finds no time to be good.”
“太急于做好事的人,反而找不到时间去做好人。”
——泰戈尔《飞鸟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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