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从后备箱取出希实的行李箱,她这次回来确实没有带很多东西,箱子很轻,他嫌坡道绕路便直接收起拉杆,将箱子提了上去。刚放到宿舍大门前,还没来得及刷卡,门便先从里面打开了。
从里面小跑出来的人,恰巧是雪乃。
她急匆匆地跑出来,眼瞧着差点撞上人,本来想应该先道歉,话未出口还没来得及欠身,便看到了来人的脸。
“希……希实?!”瞬间的惊讶变成了重逢的喜悦,所有的情感都化成了嗓音间的哭腔,雪乃手里的纸袋直接落在了地上,她冲过去抱住了希实,甚至快过了希实的反射弧。
希实本跟在降谷后面刚上了最后一节台阶,被雪乃冲过来的力道险些撞了个趔趄,本以为会狠狠摔上一跤,一只大手却不知何时绕到了她的后面稳稳地托住了她的腰。
“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雪乃边掉着眼泪边断断续续诉说着想念之情。当初看穿那瞒天过海之计时她明明那么冷静地洞悉一切,再见之时却还像孩子一样哭个不停。
希实被她弄得手足无措,只是拍着她的背不住安慰,足足过了快十分钟,雪乃才松开了她,把眼泪擦了干净,“希实,你这次是要回来工作吗?以后还走不走了?”
“我只是来借住几天而已,不回来工作。”希实刚做了答复,突然觉得有些歧义,她怕雪乃再哭个不停,赶紧补充道,“不过我这次不走了,会留在东京的。”
“嗯,那就好。”雪乃拉着她的手不肯放开,使劲地握了几下,“你之后会去哪里工作呀?”
“东大的研究所通过美国的学校联系过我,过几天要去见一面。”希实现在也知道研究所的负责人就是雪乃的父亲,恐怕她也听到过什么消息,于是也没有隐瞒。
“哦,这样……”雪乃听到东大明显地丧气了些,但也没再说明。
直到这时降谷才开口问道,“这个时间你怎么在这里?”
“啊!”雪乃这才想起被自己扔到一边的袋子,赶紧捡了起来,拍了拍上面的土,解释道,“健……桐崎他们不是在审讯那个叫井上的人吗,听说那个人审讯一半要喝水,刚喝了一口就又啐又泼弄了他们俩一身水……那边都乱成一团了,他们就拜托我来取一下能换的衣服。”
降谷想象了一下审讯室的画面不禁扶额。刚巧今天风见有其他任务,本想让桐崎和原野两个人单独先审一次,倒也不指望他们两个就能一次弄清事情的全貌,但多少也能得到些情报。这样看来都是同一届的毕业生,可能一上来还是镇不住场面。
希实仰起头,看到他为难的样子,便主动拉了拉他的袖口,“要不你过去看看吧,东西也不多,我自己上楼就行。”
降谷没有松开行李箱,只是摇了摇头,“没事,他们还不至于连这点事都应付不来。”
雪乃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即使他们什么都不说,眼神的交流和拉扯的小动作都逃不过她的眼睛,更何况他们脖子上挂着的项链存在感实在太过强烈,虽然没有露出吊坠,但还是让人难以忽视。她还身负重任,又不想留在这里煞风景,于是晃了晃手中的袋子,“那我先去送衣服了。希实,下次见喽!”
“嗯。”希实冲她跑远的方向挥挥手,这种朋友一般的关系对她来说带来的不只是陌生和新鲜感,更多的是被人记挂的感动。
降谷在一旁看着她表情中细小的变化,心里也有了一丝安慰。自第一次相遇,他便竭力想让她体会这样普通平凡的生活,谁知将近十年,他们才终于能够为这样的生活画上一条起始线。
两人一路上楼进到屋内。玄关两双拖鞋摆的整整齐齐,家里不论是鞋子衣帽还是家具炊具都井井有条一尘不染。按理说他的屋子和山下同样,与自己原来的那间户型相同大小也相似,只不过是将其中一间卧室改为了书房,应是统一的配置。但是他的屋子却丝毫看不出这一点,家具虽不是为她新买的,却都有近期移动过的痕迹,大约是像他说的,在一年前重新置办了家具,而最近才为了改变印象移动了位置。可以说是小心谨慎地考虑了她的心情,即使只是暂住也不会让房间里留下那两个人的影子,让她心中顿然宽慰了不少。
降谷引她进到屋内,给她一一指了厨房、浴室、卧室和书房的位置,最后指尖落在了角落的一台空气净化器上,“这机器我买得匆忙,只看评价不错,还没来得及测试实际的性能。客厅这里放了一台,卧室里还有一台,要是不舒服的话及时和我说。”
“嗯。”她不禁动容,不仅为他思虑周全,也是因为这样的情境不免会让她想起初见时的第一间公寓。那时候他也不过是和现在的自己年纪相仿,还是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人,却可以为当时疏离冷漠素不相识的自己做出如此的改变。她极力憋住泛酸的鼻子,却还是抑制不住眼神中的心疼。
降谷顾着嘱咐,没注意到她的眼神,只接续道,“卧室我已经换了新的床单被罩,我这两天会住在书房。”
希实本想提出自己去住书房就好,但还是没有说出口。主客、兄妹、恋人,不论出于哪个身份,他似乎都不太可能让她去住在书房而自己安居卧室。于是她答应下来,欣然接受了这点小小的特权。
“还需要什么别的再告诉我,这边我比你熟悉,找起来也方便些。”降谷把箱子拉进客厅,却没有再往里走,只把一把钥匙放在了桌子上,“你先收拾吧,东西随便放在哪里都可以。我先去那边看一下情况,晚饭前会回来的。”
“谢谢你,净化器这些……”事到如今这话无论如何都显得太过生分,却想不出更好的词汇来形容现在的心情。这个人熬出了黑眼圈都没有给自己安排一天的休假,却将为数不多闲暇的时间花在了这上。仔细想想,她从以前开始就在接受他这些无条件的细心照顾,而自己不说无以为报,甚至还总是带来麻烦。
他闻言便知希实又生了些胡思乱想,于是转过头,弯下腰来,“我们是什么关系?”
“……兄妹?”
他眯了眯眼睛,“还有呢?”
她抿了抿嘴,看他狡黠的眼神便知他想听到什么答案,却仍是羞于出口,憋了半天才扭捏地将这几个音节吐了出来,“……恋人。”
“所以不用和我说谢谢,”降谷满意一笑,摸摸她的头,“想谢我的话就好好歇歇,在我回来之前把饭蒸好,剩下的事等我回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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