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休觐茫然的看着她流泪,动了动嘴角,却没说出什么来,举着镜子又仔细的看自己背后补上的肉,而后慢慢放下,穿好了衣服,坐到椅子里,又把桌上的杂物摆放整齐,这才捂着脸闷声哭了出来。她以前知道碧洲成待她好,如今她更知道了碧洲成待她好,好到让她受之有愧,无以为报,她竟然在他来看自己时还打了他几下,还哭着说让他哄自己。这几年他就是哄自己哄得太多了,让自己觉得他对自己比对旁人好是理所应当的,而元帅呢?他这么多年的劳累苦痛,谁又能给他一点抚慰,谁又能哄哄他?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元帅竟然会为了她割下自己身上的肉给她填上。
柒休觐顶着红通通的眼睛和鼻梁去找碧洲成,碧洲成正忙着呢,见她衣服都没穿好就过来了,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站起身问道:“怎么了?”
柒休觐走过去,眼睛红红的,溢满了泪水,碧洲成看了看帐外,问:“有人欺负你了?”
柒休觐扬着拳头捶了他好几下:“你欺负我了,就是你欺负我了!”边捶边哭,碧洲成一脸愕然,由着她捶打几下,却不知道自己哪里欺负她了。柒休觐不顾形象的哭成了泪人儿,碧洲成想哄她,又不知道从何哄起,所幸柒休觐打了几下就停下了,她软绵绵的拳头也没什么力气,不疼,倒像是在撒娇。
柒休觐推着他坐下,自己跪坐在地上,圈抱着他的大腿,伏在他腿上流眼泪。
碧洲成的手举起又放下,又举起,在她脑门上揉了一把:“好了,乖乖。”
柒休觐的眼泪流的更凶了。‘乖乖’,他曾经这样叫过她一次,那是三年前,他找到自己,看到自己的惨状,心疼的想摸摸自己的伤,又不舍得下手碰,生怕碰的自己更疼,不住的叫着自己‘乖乖’。
“元帅,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我乖,我不会再逆着你的意思了,我只希望自己能为你分忧,效犬马之劳,减轻点你的负担。以后你嫌我不听话了你就打我吧,我不会再委屈的抽抽搭搭了,你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只希望你能长命百岁,永无病痛。”
碧洲成无奈的叹息一声,笑道:“你这是怎么了,突然这么懂事。”
柒休觐抬头泪眼汪汪的看着他,碧洲成的目光很温和,柒休觐低垂下头去,手掌摸索了一下,摸到了他大腿处的凹陷,碧洲成一僵,不知怎么就让她知道了。
柒休觐摸了摸那块凹陷,于事无补的凑近吹了吹:“我给吹吹,小洲就不疼了。”
碧洲成的心软成一片,爱怜的摸着她的侧脸:“没有多疼。”
柒休觐的眼泪已经打湿了碧洲成的裤腿,她撅着一张嘴:“元帅,我饿了。”
碧洲成带着笑意看她:“你还小,还要吃要喝。”
“我就跟你要吃要喝,谁让你把我惯成这样的。”
“好,我就让人看看伙房里还有没有饭了,小祖宗。”
欧阳谦得到柒休觐受伤,差点就丧命了的消息,他用了两天时间把京城的事交代给了景鸿,自己快马加鞭赶回了陇安,只是这时候她的伤都快痊愈了,危险的境遇也度过去了。
碧洲成恢复了柒休觐的官职,恰巧逢上林聪了结了西南部的战乱,立了功回来升主将,林聪好热闹,在营里大办了一场,知道了柒休觐官复原职,便邀请她一起来自己的庆功宴。
翌日柒休觐跟苏九一起赖了个床,苏九醒来的时候她还在睡回笼觉,伸出手搭在她身上,就这么静静的享受着片刻的安宁。
柒休觐醒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了,看到苏九已经醒来了,迷糊的揉着眼睛问道:“你醒了,饿不饿?”
苏九轻声道:“还好,你还困吗?”
柒休觐果然又闭上了眼睛,将被子往上拽了拽。
两人起来的时候已经半下午了,柒休觐是生生被尿憋醒的,起来披件衣服就匆匆往外跑,等回来的时候苏九已经起来洗漱好了,柒休觐赖赖的抱着她,下巴放松的压在她肩膀上,嘟囔着:“饿了吧?等一会儿啊,我起来给你做饭。”
苏九温柔的摆湿了毛巾,道:“我感觉好多了,今天是你官复原职的好日子,还是我给你做饭吃吧。”说着拧了水回身给她擦脸,柒休觐闭着眼睛享受着,擦干净之后,苏九让她自己待着,然后就去做饭了。
今日她特意好好泡了个澡,弄得身上香喷喷的,正整理衣领间,才恍然察觉自己又穿上了这件已经磨出毛来的中衣,这是欧阳谦留在广州家里的,自己这么多年一直穿着,从新的穿到破旧,还是舍不得扔,这样就好像那个人还在自己身边,还能隐隐听到他的心跳声围绕着自己。
可是瞬间她的眼神就空洞了,那个人早就是别人的了,自己却在这里过了人生中生死难料的六年,连自己最后几年的青春都还给他了,是他让自己慢慢变好的,是他的陪伴让自己鼓足了勇气大步往前走的,是他让自己无所畏惧的,他的存在是多么温暖而美好,可这一切都属于别人了。
伸手脱下了那件中衣,换上了自己的,却还是没有忍心将那衣服扔到垃圾桶里,而是整整齐齐的叠放在衣橱里。
她六年前就不爱梳妆打扮,六年后也不喜欢打扮的花枝招展,今日庆功宴,她却穿了最有韵味的衣服,化了六年来最精致的妆容,露着最美丽的笑容,让人看得眼睛都直了。
碧洲成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她打扮得那么亮眼,让人想忽略都难。
那些军妓见她今日打扮的这么亮丽,纷纷凑了上去给她灌酒,柒休觐大口大口的喝着酒壶里的酒,女人多的地方总是叽叽喳喳的,她们围着她问起战场上的趣事,在前线是如何带兵打仗的,时不时地也问一些私人的问题,柒休觐一一答了,一个女人在军事上能取得重大的成就比男人更不容易,那些女子纷纷用崇拜的眼神望着她。
林聪来跟她喝了一杯:“混了六年,我终于能跟你平起平坐了,往后你可不能压我一头了。”
柒休觐的表情还有些不自然,跟他碰了杯,哂笑道:“谁想着压你了?你有本事是好事,努努力,下次争取升元帅。”
两人干了杯子里的酒,林聪的眼神不正经起来,柒休觐将他推离了几步:“瞎瞅什么。”
林聪勾着嘴角:“你啊。”
“滚。”柒休觐翻了个白眼,“那边那么多等着讨你的好的,去跟人家应酬去吧。”
林聪歪着头看她:“真是不解风情,你看不出老子现在移不开眼睛吗?”
苏九打着圆场:“休觐今天光穿衣打扮就花了快两个时辰,自然是比平时要好看许多,她几年都不上妆,难得上一次,怪不得林将军移不开眼睛。”
“呵,美则美矣,可我更想看的,是她不穿衣服的样子。”
柒休觐皱眉:“行了你,别没个正经。”
“聪,我找你半天了,猫这儿来了。”薛昂端着酒壶走过来,眼睛一亮,“哟,休觐今天打扮的,好精致啊……”
“薛将军。”柒休觐拱手行了一礼,“今日也算是我的好日子,元帅给我恢复官职了。”
“嗯,好事儿,双喜临门。”薛昂戏谑的瞅了眼林聪的样子,好笑的拉着他的胳膊,“行了,走吧,你再看下去,休觐可就要羞跑了。”
林聪的眼神就像豺狼一样,柒休觐不安的动了动:“你不去跟他们喝酒吗?”
林聪想上前几步,苏九挡在了柒休觐跟前,柒休觐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薛昂一边笑骂着他没出息,一边把他拖走了。
薛昂捶了他一拳:“你这是怎么了?”
“谁让她老是躲着我。”林聪不高兴的说。
“她躲你干什么?”
林聪抿了抿嘴,没说话。
苏九噘着嘴,有点不高兴:“谁让你这样打扮的,惹人觊觎。”
柒休觐勾了勾她的腰身,作势挠了几下,才把她给逗笑。营里的军妓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都来场子里物色自己的目标,有几个军妓径自朝柒休觐这边走来,要敬她酒,有了苏九这个例子,其实谁不想找个好的归宿?没有女人想不断辗转在各色各样的男人身下,如果能一同过日子,男女老少都差不了多少,其实她们私底下,都是很羡慕苏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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