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王府,南风走在大路上,每看到一个人就感受到了深深的恶意,感觉全世界的人都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依赖一个人真是太可怕了,只要他不要你了,就感觉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整颗心都悬浮在空中,无依无靠。他从来没有想过像他这么骄傲自负的人,怎么会边走边哭边走边哭,狼狈的如同离家出走的孩童。可是心里太难受了,太难受了。
“他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真的不想让他再因为多年前的事遭受打击了。朱悦记恨您让南将军杀了他的儿子,从而害死了南将军一家,这笔账,我会去跟他算。”
南风也没骑马,就这么漫无目的的走啊走,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走到浑身都没力气了,倒在荒无人烟的大树根处,他的眼睛流不出眼泪,望着天上灰蒙蒙的天空,此时的天气就像他的心情一样,走在迷雾中,迷茫,没有方向。
要他去报仇,他也做不到,元臻把自己养这么大,经历过的一点一滴都是真实存在的,他在这个家里得到过温情和呵护,他也有过一家人的感觉。要他原谅,他也做不到,这些年有过多少委屈和思念,每每被元臻伤了心的时候,都会想念爹娘,想着如果跟爹娘生活在一起的话,爹娘不会打骂自己,不会把自己当外来的小孩。而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元臻的一个命令,南家是因为元国才没落的,可是整个元国上下,有谁记得南家为元国所做的贡献?自己和妹妹因为这件事没有了一个家,又有谁真切感同身受的我们的害怕和不安?都说为国捐躯是英雄,可是人们随口夸赞过后就都去过自己的日子去了,死的不是他们的家人,他们如何能痛心疾首?
他脑海中有强烈的意识,就是要元臻跪在父母墓碑前,给他们磕头,乞求他们的原谅。但是以欧阳谦的性子,肯定不会让自己这么做,自己又不想跟他敌对,他做不出让欧阳谦为难的事,绝望的思绪缠绕着他的脑海。
伸出手腕放置自己唇边,张嘴咬下,血管尽断,大股大股的鲜血自动脉流出来,南风倚靠在树底下,眼底没了光彩:“爹,娘,对不起,孩儿不能为你们报仇,孩儿不想与兄长为敌,杀不了元臻,孩儿去向爹娘请罪,请求爹娘的原谅……”
完颜瞿再次出现在西麟密室,带着温柔缱绻的眸子,深情的望着对面的男人。
完颜斑调配好毒药,回过身来将手搭在她的腰上,将她搂了过来,一口亲到她嘴角,得意的笑道:“阿瞿,很快,我就可以大快人心的报仇了。”
完颜瞿微挑嘴角微笑,并不作回应,完颜斑控制不住的跟她拥抱在一起,尤其是看到完颜瞿用温柔的眼眸注视着自己,那眼神,就像在狐媚的引诱自己。
晚上回到密室,完颜瞿虚弱的趴在床上,连呼吸都变得费力了,完颜斑连忙几步跑过去,划开自己的血管凑到她嘴边,完颜瞿双瞳猛地睁大,两手抱住他的手腕一个劲儿的吸血,喝了得有三碗血的量才松开他的手,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
“这次是我来晚了,忍得很辛苦吗?”完颜斑粗略的包扎好伤口,与她对坐,“阿瞿,我最近事情很多,不能常来陪你了。”完颜斑轻轻抚摸她的头发,眼神里带着些许伤感,“就算你变成了这样,至少还在我身边……”
完颜瞿死后完颜斑往她身上下了蛊术,让她的身体不会腐朽,她不能吃任何人间的食物,唯一的食物就是完颜斑的鲜血,滋养她的,就是完颜斑的精华。她没有人类的思想,眼睛里只看得见完颜斑,不管他做什么都会支持他。换句话说,她现在成为了一个傀儡,整天跟他情欲绵绵,眼神极度诱惑,却没有自己的灵魂,也不会说话。只要两人单独在一起,完颜瞿就会勾引他,没有其他。
完颜斑的鲜血只够她行动如常一阵子的,等他的血液耗尽了,完颜瞿会再次死寂过去,所以在能量耗竭的时候,完颜瞿会非常虚弱,在床上趴着一动不能动。而在她鲜活的时候,时时刻刻做的事就是用深情的眼眸看着他,然后渴望着他身上的东西。
很可悲。
完颜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夜深人静的时候,望着完颜瞿熟睡的样子,他也会心如刀绞,他渴望怀里的人跟自己说话,对自己笑,可都是妄想。哪怕她醒着的时候,眼睛里都没有一丝光亮,阿瞿,我真的……好想你。
南风再次醒来的时候,手腕已经被包扎好了,头有些昏昏的,南风支撑着起来问道:“你是谁?”
“年轻人,有什么想不开的,非要自杀呢?”长者回过身来,“跟我走吧。”
南风此时一无所有,毫不犹豫的就跟他走了。
朱国已然不足为惧,在逮捕了逃窜的朱国皇室之后,欧阳谦提着朱悦到了断头台,朱悦自知难逃一死,将当年如何迫害南将军一家的都说了出来,欧阳谦问及朱麟和碧月在哪里,他也不答,他说不说都无所谓了,不用刽子手,而是他亲手砍下了朱悦的脑袋。
南将军,南夫人,南方,我替你们报仇了。
收兵回去路上欧阳谦没想到段言彻来找自己了,此时段国正在跟元国打仗,欧阳谦不知他为何会来找自己,段言彻跟他说了一件事,就是他前段日子制作的火药炸药和兵器,全都被段毅掉了包。欧阳谦不敢置信,练兵炉里这么多人把手,怎么可能?段言彻承认了,练兵炉里包括军营里都有段国的人,所以这几场仗,元国死伤惨重。
欧阳谦问他:“此等军机要密,你为何要说与我听?”
段言彻脸色有点难看:“我知道,我父皇的手段,确实不太正当,但事情他已经做了,我只能提醒你小心,元国皇上多疑,你是知道的。”
元臻收到消息,说欧阳谦与段言彻秘密在宫外会面,此事在他心里留了个疑影儿。欧阳谦自从成亲以后,就一直京城广州两头跑,进宫的次数都屈指可数,若要见谁,简直就太方便了。
“皇上,属下看的清清楚楚,谦王跟段言彻好像在商议着什么。属下不敢距离过近,以免打草惊蛇,属下还截获了这封书信。”
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儿已掌握朝中要秘和军心,待时机成熟便可与顾叔联手夺下元国江山献与父皇,《乾御归经》在藏书阁顶层,今日子夜,可让顾叔来取。结词:儿臣段书敬上。
段书?元臻身体失重往后坐进了椅子,段书?谦儿,是段毅的儿子?这怎么可能?
此时正在战时,元臻阻止了欧阳谦去与段国打仗的行为,另派了人去,然后叫来了欧阳谦守夜,欧阳谦还有些莫名其妙,但也知道事出有因必有妖,就心事重重的给他磨墨,元臻沾了墨汁,却一个字也写不下去。
子夜时分,顾之川一身夜行衣来到皇宫,刚拿到秘籍就让元臻发现,顾之川自然不是元臻的对手,过了些招数便已经挨了一掌,两人对立,顾之川退后几步,捂住胸口,面巾上已经有血滴下来。
四处是严阵以待的暗卫,欧阳谦正在朝这边走过来,看到这边的情形,那么多人围着元臻和一个黑衣人,到了元臻身边问道:“什么人?”元臻默不作声的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顾之川瞧准时机吹了手哨,跟随顾之川过来的二十余人纷纷飞下来,暗卫便与他们打了起来,欧阳谦见顾之川想趁乱逃走,纵身上前与他打了起来,顾之川见难以脱身,拿出几枚炸药投了过去,欧阳谦眼疾手快飞身上前,阻挡了元臻上前,两人倒在地上,顾之川不敢耽搁先行离开了。
元臻看了看顾之川远走的背影,又看了看晕倒在地的欧阳谦,双目阴狠起来。
段国适时的攻打了元国的边境,欧阳谦被扣在了宫里不许出门,他左右一联想,这便知道义父是怀疑自己了。
“义父,这是一场阴谋,我从未写过这封信,请义父给我一点时间,待击退了段国,我会查明真相。”
“事实俱在,你还敢狡辩。”元臻连生气都提不起力气,“你叫谁义父?谁当得起你这声义父?朕养你这么大就是为了让你夺朕的江山,就是为了让你联合外人一起侵占朕的国家?就是为了让你和那些畜生一起荼毒朕的子民?!”
欧阳谦无力的喘了一口气:“请您给我一点时间调查,我会打败段国,我会向您揭露真相,我是被陷害的。”
元臻不听他的,只让他把帅令和隐令交出来,欧阳谦心寒透了,没什么过激的反应,捧着军营令牌和隐卫令牌双手奉上。
元臻定定的看着他手上的令牌,两人一站一跪,都不言语。
欧阳谦再也没能踏出承明殿一步,整日整日的在圆柱上锁着,元臻索性连口水都不给他喝,欧阳谦常日低烧,烧的最后人都烧糊涂了,常常睡梦中说胡话。
没事的时候就搬张椅子坐一边看着他,不管他醒着还是睡着,就一直看着他。有人来禀报边疆战场事宜,他也不避了他,他知道依照欧阳谦现在的能力和体力,根本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就算听到了什么,也没机会去给段毅禀报。朝中也传的风言风语,南风刚被谣传通敌叛国,这才过去多久,欧阳谦又被传通敌叛国,他们都在猜,为何元臻养出的孩子都叛了元国,转投别国去了,是不是元臻家法过严,物极必反。朝臣每日都有人上奏,请求皇上赐死这敌军之子,元臻都扣下不发。
欧阳谦难过的时候会流着泪祈求他:“义父,请您不要被蒙蔽了双眼,我刚刚成亲,我还有妻子,我的妻子需要我。”
元臻没有应声,欧阳谦的脑袋死死抵着地面:“求您,只要让我出去,我会打赢这场仗,至此以后我不会再踏足朝堂,甚至您要将我驱逐出元国都可以,留我一命,我不能撇下小七一个人,我不能让她苦了前半辈子,后半辈子还要为我守寡,求您……”
“段毅用你造的炸药,害死了元国数十万的人马。”元臻哑声道,“你让朕放你出去?你摇身一变成了段毅的儿子,朕如何能让你出去?”
“您为什么,就不能信我一回!”欧阳谦的眼睛里都烧出了红血丝,眼泪颗颗滑落到地上,“我的妻子,还在等我回家,她需要我。”
“别妄想了,你不能活着走出这座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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