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女子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感觉自己也有些饿了，但是她还有点担心自己的布料，要是有人路过，搭眼就看到了，那些布料可不少值钱，万一丢了自己可赔不起，但是吃顿饭的功夫也没多久，况且一已经到镇子上了，应该再走个几步就到他家了，就再忍耐一会儿吧，于是蹲膝问道：“刚好姐姐也饿了，你想吃什么？”

小谦儿指着一家饭馆：“这家的面很好吃，我想吃面条。”女子一看就是比较高档的地方，但他选中了，也没有不去的道理，只得心里沉甸甸的走了过去，坐下一看菜单果然价格贵的惊人，小谦儿倒是毫不客气的点了两碗面和好几道菜，笑着对她说道，“我给你点了这家饭馆的特色菜，都很好吃，你尝一尝。”

女子算了一下钱的数目，可以抵得上自己三个月月俸了，一时间心里有些沉重。小谦儿看出她脸色不好，小二来收菜单的时候，小谦儿说了句：“哥哥，饭钱挂我账上，晚些我让人送来。”

“好嘞。”小二哥欠了欠身，将菜单拿走了。

女子惊奇的看了他一眼：“你那么小就能赊账了啊？可我看着门口牌子上写着‘概不赊账’四个字啊。”

“家父经常带我来吃，他们都识得我的。”

女子隐晦的笑了笑，不做声了，一顿饭都这么奢侈，看来真是大户人家。

小谦儿向来很会察言观色，见她表情有些微妙，就扯开了话题：“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

“姐姐姓柒，你叫我小柒姐姐就好了。”

“那你叫我小阳蛋吧，我祖父是这么叫我的。”

“……好，小阳蛋，真淳朴的名字啊。”柒姑娘冲着他直乐。

等饭菜上来了，两人吃的欢快，柒姑娘一尝面汤和炒菜，满足的直呼道：“好好吃啊……”

“我们先吃，不够的话再点。”小谦儿那小大人的模样逗得她直笑，“托你的福了，我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呢。”

结果就是两人那些量都没吃完，末了柒姑娘揉着肚子满目不舍的望着那些剩菜：“这么好吃的饭菜，剩下倒了多可惜啊。”

小谦儿擦了嘴，不解的道：“可是我们都已经吃撑了呀。”

柒姑娘叹了口气：“也是，走吧，送你回了家我也要赶紧回去了。”

牵着小谦儿的手走出了大门，看了看两边的路：“再往哪儿走？”

“顺着这条路走八里路，左拐再走五里再往右前方两里路就出了这个镇子了。”

柒姑娘不可思议的道：“哈？都走了快二十里了，还要那么远？出了镇子之后呢？”

“出了镇子往前十五里就到京城了，往南几条大路就到了，只有大概三十里路而已了。”

“而已？”柒姑娘的笑容愈发勉强，“小家伙真能跑哈……你一个小孩子怎么去那么远玩啊？你家里人也放心？”

“不远的……”小谦儿连连摆手，“我们平时打猎走的比这还远。”

柒姑娘只能暗自叹了一口气，牵着他还没走两步路，就被他拽住不肯走了，回头一看，小谦儿两眼皮有些打架，撅着一张嘴道：“姐姐我困，抱抱……”他有午睡的习惯，一到点儿就会想睡觉。

吃人家嘴短，她就算胳膊已经酸了，刚一口气吃掉了那么值钱的饭，也不好意思不抱他，于是痛快的双手将他抱起来，戏谑道：“现在人贩子那么猖獗，你不怕我把你抱起来偷走吗？”小谦儿笃定的道，“你不会的。”

“那你睡吧，快到了我叫你。”

“好。”

等到进了京城，柒姑娘已经累出了一身的汗，连看景致的心思都没了，两条胳膊上像是被绑了一个大石块，可看着小谦儿软糯的睡颜，又不忍心叫醒他，只能一步沉过一步的走着。

“进了京城往南……”柒姑娘喃喃着往‘南’走去，走了约莫十五里，就晃了晃他，“小朋友，是这儿吗？”

小谦儿迷糊的揉着眼睛，嘤咛的声音听得人心软软的，柒姑娘由此还生出了几分歉疚：“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把你吵醒的，只是我不知道你家在哪儿，只能叫醒你问一问。”

“姐姐，你是不是走错方向了？这是往我家相反的方向……”小谦儿带着困倦的声音传到她耳中，却像是晴天霹雳，“啊？！方向错了？这边不是南吗？不是吗？这儿就是南啊！”柒姑娘不甘心的指着自己面前的方向，小谦儿摇了摇头，“这是北。”

柒姑娘差点当场抓狂，气得跳了跳脚，她生平最讨厌走无用的路，看了看日头，自己估计要连夜往回赶了，不然肯定赶不上时间回去上工。可孩子还是得给人送到家里，只能忿忿的又原路走了回去，小谦儿见她一脸不开心，就打起精神来跟她说话，逗她开心，有人陪着说话路就明显走得快些，柒姑娘的情绪也稍微平复了些。

“再往前二里路就是了。”小谦儿指着前方，柒姑娘累得腿都快跪下了，将他放下，气喘吁吁的道，“二里路也不远，你自己回去吧，我在这儿看着你，顺便也歇歇。”

“姐姐不去我家里坐坐吗？”

“不了，我得回去树林里拿我的布料，还得赶回广州呢，时间太赶了，下次吧。”

“啊？”小谦儿失落的道，“那我们下次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啊？”

“有缘就还会再见的，回去吧。”

“今天谢谢姐姐。”小谦儿依依不舍的抱了抱她的腿，柒姑娘揉了揉他的头发，满脸慈祥的笑意。

柒姑娘看着他渐渐走远，也看到他几次回头，小小的身影直到缩成一个小点，才转身离开。心想，真漂亮的孩子，要是自己也有个这么漂亮的小孩就好了，不过转念一想，自己或许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与人结亲，又何提孩子呢。

小谦儿再次回头时，已经看不到人了，心中有些怅然若失，脑海中又掠过顾叔跟他说过的话：“你舍己为人，不见得别人也会舍己为你，人若是恶起来，连鬼都要惊惧三分。”

等回到王府，看到义父在家，就一路小跑到义父身边，跟他说起了此事。

“天子脚下，那些土匪还敢如此猖獗？”元臻凛眉，给他擦了擦小脸，低声道，“义父会派人去彻查此事，还有，你说一位姑娘救了你？怎么不让她进家啊？她多大年岁？”

“她要赶回广州去做工，就没进家，今年十三岁。”

“十三？已经成家了吗？在广州跟丈夫一起做生意么？”

“她还没有成亲，好像不是做生意，就是为人上工。”

元臻低吟了一声：“现在倒少见这种见义勇为之人。”

小谦儿一想到那些逃跑的人们，就郁闷的要死：“义父教我要保护子民，可是我保护了他们，事情过去了，他们却丢下我自己跑了，怎么能这样……”

元臻看着小谦儿的小圆脸上写满了失落，搂了他坐在自己腿上，擦了擦他脸上的灰：“你做的没错，你做得很好，可是呢，因为这世界上绝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他们没有我们谦儿的侠义心肠，所以做不到你这样，没有什么值得你难过的，他们就算拼尽全力也不见得可以救你啊，你靠着自己的本事不还是一样回来了？”安抚的揉了揉他的头，温和的劝解。

小谦儿不开心的嘟着嘴，奶里奶气的直哼哼。

元臻哑然失笑，“是我平时太娇气你了，才会让你武功进步缓慢，以后要加强力度了，这样武功高强出去也不会被人欺负了，还可以行侠仗义，岂不快哉？”

“顾叔对我说，我对别人肝胆相照别人对我不知是否也会如此，现在看来是对的。”果然小谦儿还是放不下那些人的落井下石。

元臻觉得问题有些严重了，抱小谦儿下来，掰直了他的身体，严肃的教育：“谦儿，你要知道，几年后你就是一国领袖，保护子民是你的义务。义父已经跟你说过，因为他们只是普通人，他们做不到你这样的热心肠，他们没有错，他们只是怕丧命，如果他们不是弱小，那也用不到我们来保护他们了，是不是？有这样的情况，我们考虑的是怎么杜绝土匪抢劫的人发生，而不是去记恨那些百姓，你如果连这点容人的肚量都没有，将来还怎么为元国百姓谋福祉？”

小谦儿笔直的站着，听了元臻说的话，思量了一番有些愧疚的低下头：“义父，对不起，是谦儿错了，谦儿不该有这样的想法。”

元臻叹息一声将他拉过来，趴在自己腿上，轻轻拍了拍他的身子，“以后义父老了，元国百姓还要靠你保护了，要做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义父，我懂了。”小谦儿掷地有声的承诺道，“义父以后老了，谦儿要照顾义父，还要守护元国土地，绝对不会让别人欺负我们的。”

瞧见他小脸上的严肃认真，元臻只觉得莫名可爱，捏了把他白嫩的脸：“当一国之君很辛苦的，每天有批不完的奏折，处理不完的朝政，有时候还要御驾亲征去打仗，你怕吗？”

“我不怕，我就是要帮义父分忧才想当元帅的，我不想义父再那么操心，以后谦儿长大了，就可以帮义父分忧解难了，就可以去边疆保护我们的百姓了！”小谦儿咯咯的笑着，那无忧无虑的笑声可以扫除一切烦恼。

元臻呆呆的看着小谦儿满院子跑着撒欢儿，抬头看了眼天空，孩子真的是可以净化人心灵的东西，小孩子的世界里就是那么单纯可爱，没有一丝杂念，饿了就是饿了，累了就是累了，不开心就要扁嘴哭，高兴了就要撒了欢儿的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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