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人家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欧阳谦梦到了一个女人，她在叫自己的名字，温柔而又坚韧，谦儿。欧阳谦看不清她的容颜，只觉得她一定是一个很美丽的女人，她的声音很好听，就像百灵山潺潺的溪水，沁人心脾。

他给予回应：“娘，是您吗？”

“谦儿，来，快过来。”她朝自己张开双臂，欧阳谦跑过去紧紧抱着她，她跟自己平视，柔软的手掌抚摸着自己的脸庞，却还是看不清楚她的脸，欧阳谦双手死死的抓住她的手衣袖，“娘，我很想您……”

“娘……”欧阳谦迷糊的呓语，元臻伸手掬去了他眼角的泪珠。

第二天一大清早元臻就醒来了，醒来了就睡不着了，看着还在熟睡中的欧阳谦，起身穿上衣服出去了，天还没全亮，大雾缭绕了整座山谷，雾气沾在衣带上还凉津津的，生活在这么美丽的地方，也难怪萧闻总是心情舒畅，什么天大的事他眼皮也都不会眨一下。

只要他的思绪一停下来，脑子里就特别疼，就会一直想着萧闻到底有没有办法，欧阳谦到底会不会痊愈，为了转移注意力元臻束了衣带就开始练功，呼入的空气是那么清新，他只觉得在这里练功比在宫里练功心情要好很多倍。

待到收气时，一件披风便系在了脖间，欧阳谦轻声道：“早起天寒，主子别冻着了。”

元臻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你怎么起这么早？”

“醒来喝水发现主子不在，奴才就出来看看。”帮他系好了披风，欧阳谦看着他，“您是在担心奴才的伤？”

“嗯。”轻微的鼻音。

“萧叔说有办法就一定会有办法的，您别担心。”

欧阳谦被萧闻拽到后山去待了大半月，等出来的时候精神抖擞，跟之前病恹恹的样子完全不同，几人对于这立竿见影的治疗都惊呆了。

欧阳谦在后山的时候，一直都是昏迷的状态，据萧闻的说法就是，自己的医术是不能给外人看的。他把欧阳谦体内的虫子引了出来，瞧那只虫子吃的圆滚滚的，怪不得它精神抖擞，欧阳谦却如同病入膏肓的老人，萧闻做了个实验，发现那虫子不吃食物，只吃人的精气神，他打算留下来观察观察。

欧阳谦的内伤被他调理的差不多了，外伤也得到了很大的改善，当即跪地以示感谢。

萧闻将那条虫子端出来给他们看：“谦儿被人算计了，你们都懵然不知，这条蛊虫，在他体内都快一年了，谦儿的精神都是被这东西吃空的。”

几人纷纷围上去看，那小虫子脱离了母体，不安的到处转动，元臻震惊的看着它，快一年了，那不就是打碎宝玉，将谦儿下狱的时候吗？难道是夙衍？还是别的什么人？

欧阳谦也很惊讶，自己身体里什么时候被人下了虫子，自己竟然都不知道，难怪身体总是绞痛，难怪自己浑浑噩噩的没精神，他想到自己这一年来的身体不适，脸色发青，如果再晚一点来，自己是不是完全成了这东西的寄宿体了？

孤时给欧阳谦把了这么多次脉，看了这么多次身体，竟然没发现他体内有东西，只以为是外力因素导致的，登时心中产生了很多愧疚，如果自己医术再高明一些，早点看出端倪，谦儿的身体也不会差劲到如此地步。

龙庭问道：“萧叔，您说，这虫子在老谦体内近乎一年？那就是老谦第一次被皇上发落下狱的时候，皇上还记不记得当时的情形，是谁刑罚的他？刑罚之人是不是咱们的自己人？”

“此人是训练营阁主，十几年前，朕从江湖中招来的。”元臻想了想他那个人，“他那个人是有点邪，但十几年来也算忠心耿耿。”

龙庭摇了摇头：“真正的卧底内奸都很能沉得住气的，有些卧底到他老死病死，你都不知道。他们平时肯定会对你忠心耿耿，他们只会在关键时候给你使绊子，咱们宫里，肯定还有很多他们的内应，你们父子之间的一举一动，西麟的那位，恐怕都知道的一清二楚。”龙庭又跟萧闻确认了一遍，“萧叔，老谦的身体确认无碍了吗？”

“毒虫引出来了，他的精神也就好转了，内伤我都给他调理的差不多了，还有外伤，回去后注意调养就没有什么大碍了。”

龙庭点了点头，捂着脑壳走了出去。

下蛊毒之人，可能是刑罚者，也可能是后来去了杂役房，被人暗算，也有可能是天牢里的人，也有可能是太医院的太医，会是谁呢？既能给他下毒，又能时刻观察他与皇上关系缓和僵硬，既能体察皇上的态度，又能知道欧阳谦的意思，好时时回禀给他的主子。他的目的是什么呢？西麟想抓欧阳谦养蛊他知道，欧阳谦的武功也不是那人的对手，他为何不抓住他，把他锁在西麟？反而让皇上他们两个互相误会和折磨，他到底想要的是什么？这毒虫在他体内已经一年，导致他精神孱弱，他这样的精神状态，即使被练成了人蛊，想必也不会有太大的威力，那他为何要如此？

他到底想要什么呢？

屋里元臻还在感谢萧闻，萧闻摆了摆手，示意他别来这套，欧阳谦想起元臻身体也总不太好，便让萧闻也给他看看，萧闻把了把脉，发现元臻的身体也很羸弱，他拧了拧眉：“你有没有按时去练功，强身健体？”

元臻说道：“练得少了，国事太忙，顾不上。”

萧闻又把了把脉，脸色也并不轻松：“你的身体也不大好，你是不是经常精神虚弱，总是心情烦躁，郁结于心？”

“嗯，挺长时间了，我老是做噩梦，梦到以前的事。”

“还有呢？”

“近半年来，总是会莫名感到烦躁，脑海中也老是回想起不好的事，年幼时师父的训诫，父母阻止我和阿循时的疾言厉色，潋儿和我闹脾气，几个孩子不听话不受教，总是会一遍遍的想起。”

“你没有想办法抑制一下自己的这些想法吗？比如说专心朝政。”

“当然试过，也确实有些用处，但时间越久，用处越小，有时候想着想着恼起来，就非得发泄出来才能痛快点。”元臻瞥了欧阳谦一眼，“好几次失去理智，待回过神来，才发现谦儿又被我打了一顿，只能急忙喊太医。”

“是什么原因导致你想起这些不好的事？”

“我半年前认回了我的侄女，你知道的吧？”

萧闻点点头：“听说过几句。”

“她是我兄长的孩子，刚认回她的时候，我也是很高兴的，后来，她会跟我提一些我对她父母的亏欠，对她的亏欠，提起以前兄长还在世时，对我的好。兄长知道我无心称帝，自幼便是以皇帝的身份要求自己，待我出生以后，父皇母后却执意传位于我，我抢了他的皇位，他只能代管训练营，可因为传位一事，他颇受人非议，一次大火，他们一家全都丧命于此，只留下了兄长一条人命。而在各国围攻元国那年，兄长也死于非命了。”

“是她的话，引导你不断回忆过去的痛苦？”

“也不全是吧。”

萧闻精明的眸子盯着他：“恐怕，是不止，你的日常饮食有人检查吗？”

“有试菜的人。”

“你回去后打听打听，那试菜之人，与半年前相比如何了。”

元臻心中起了疑心：“你的意思是……”

“只是人在你耳边说，哪里能达到这样的效果？恐怕还有人给你的饭食里下了致人迷幻的药。”萧闻看了欧阳谦一眼，“还记得你上次来拿的安神药吗？我跟你说过的，那药丸里，有致人迷幻的毒药，梦狂澜，此药不会让你短期内丧命，只会一点点蚕食你的理智，且并不容易被发觉，看来你如今性情大变，是早就有人对你做了手脚。”说着不省心的摇了摇头，“你们父子两个，真是被人一锅端了还毫不知情。”

孤时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身为太医院的太医，竟然什么问题都发觉不了，真是枉为人臣。

“这么说……”元臻失魂落魄的道，“阿若，或许根本不是我的侄女……她是西麟派来对付我的。”

萧闻直接说道：“很有可能。”

孤时疑惑道：“可是，元若的脸，确实跟皇长兄夫妇很像。”

萧闻点了点自己的脸：“人皮面具，是能做出来的。”他拍了拍元臻的肩膀，“回去好好想想，是谁熟悉你和你的兄嫂，能做出这样的人皮面具，又是谁这么处心积虑的要对付你。”

这些谜团也只能等回宫后慢慢想了，元臻为表感谢，给了他五万两银子，萧闻也没客气的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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