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孤时急急匆匆的赶来，看到欧阳谦的脸色，急忙从元臻手中接过来查看，有些气急败坏的对元臻道：“皇上啊！你踹这一脚把他胸腔都给伤着了！他这是又做了什么错事让你下这样的狠手啊？我把他带去太医院救治吧。”

元臻沉默了片刻，还是点头了。

“皇上，我自知不该插手你的家务事，可是我已经劝过你很多次，谦儿的身体真的不好，你别再这样折磨他了……”

“朕不否认他为朕做的一切，可是他也没少气朕，这些你们都不知道！就像你们知道朕老是打他骂他，却不知道朕在他身上付出的心血，你们都只看得到他的好，都只看得到朕的残暴，是不是？”

“微臣绝非此意。”

元臻疲倦的挥了挥手：“你赶紧带他去医治，看看伤的严不严重。”

孤时行了一礼就带了欧阳谦去太医院了，几个太医忙活了一阵子，欧阳谦终于醒来，睁开眼睛，有些模糊，眨了几次也不见好转，手支撑着床想坐起来，可是后背的疼痛又马上让他躺回原处。

孤时走到床边，四处看了看：“谦儿，还浑身疼吗？”

欧阳谦虚弱的摇了摇头：“都是皮外伤，没事的……”

“屁！”孤时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他的头，“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身体有多糟糕？你是不是就仗着自己年轻，所以对一切都不管不顾？我告诉你，你再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你连二十年都活不过！”

“孤时，我错了，你别生气……”

“你这混小子就是不把自己当回事！平白无故的打你你为什么不说？那鞭子生生抽下来的都是你的血你的肉！你要吃多少饭才能补回来？更何况你又能吃到什么样的饭菜？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难怪隐修都心疼的哭了！”

“是我不孝，总是让隐修为我操心。”欧阳谦低下头歉疚的低语。

“哪里是你不孝，都是因为你太至情至孝了，才会让自己日子过得这么艰难。”孤时叹息的摇头，“谦儿，你们的家务事我不好管，但是该为你自己争取的，你就要去争取。照着这样下去，隐修迟早为了你跟皇上闹翻。”

“争取……”欧阳谦轻轻重复，“我该怎么争取？我在皇上面前，不过是个外籍奴隶，我要争取什么？我每天如履薄冰，殚精竭虑，仍然是过成了这副田地，若是行差踏错，我早就被五马分尸了。”

孤时叹息道：“你也别这么悲观，皇上并非对你如此绝情……”

欧阳谦抬起头：“孤时，我受伤的事别告诉隐修，我不想他再难过了。”

“能瞒得住吗？”孤时微皱着眉头道，“我怕从我这封锁了消息，也会从别的地儿传出去。”

“能瞒住就瞒住吧，我真的不想隐修再跟皇上起冲突，隐修年岁大了，应该安享晚年的。”

“你们祖孙的关系真是羡煞旁人，我家芳时什么时候能有你懂事贴心就好了。”

没想到这时候芳时就溜了进来，大大咧咧的道：“老爹，您这可就不厚道了，什么叫我不懂事不贴心？您老也没像隐修宠谦子一样宠我啊！”

“你小子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了？我听说隐修回来了，想找他喝酒不成啊？没想到半道上就听说谦子又被皇上给揍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在你这。”芳时翻着白眼坐到床边，上下打量了下，扯了扯他的衣服，却只看到他半边脸高高肿着，不在意的道，“嗨！也没多大事嘛！不就是抽了一个耳刮子吗？至于来你这？”

孤时瞪眼道，“他身上还有伤呢！你别毛手毛脚的！”

芳时‘切’一声，扯了他的衣服看，就看到肩膀处绑着纱布，上面还洇着血渍，毫不在意的说道：“还有哪儿伤着啊？给老子看看！”

欧阳谦温润的笑着：“没事，被踹了一脚罢了。”

芳时问道：“肩膀上是怎么个情况？”

“抽了一鞭子，抽偏了。”

孤时就摆手道，“你们聊。”就出去了。

芳时坐到床边，伸出手指弹了一下他肩膀处，欧阳谦微微撤了撤，芳时斜着眼瞪了他一眼：“我听龙庭说了，你又被皇上贬斥了。”

“嗯。”

“什么缘故？”

欧阳谦没说话。

芳时叹息道：“你们这一家子，就没有消停的时候，有什么误会有什么话，你也要跟皇上说清楚啊，你跟皇上斗气，能有你好果子吃吗？南风和南方也是，亏得皇上不追究，不然，他们跑到天涯海角，也都是个死，你们几个就没一个拎得清的。”

欧阳谦低垂下眼睫：“没什么好说的，皇上真恨我至此，死便死吧。”

“我最烦看见你这样，说什么生生死死的，真让人生气。”

“芳时，我不想让隐修再插手我和皇上之间的恩怨了。”

芳时用脚勾过来一个茶几，双脚搭在上面，长叹一口气：“隐修那么疼你，让他不管你的事，这不太可能吧？”

“隐修年事已高，我只想他能安度晚年。”欧阳谦愁眉不展的仰起头，眼神中的痛苦和沧桑不像他这个年纪应该有的样子。芳时看着他的眼眸，仿佛要被他吸进去。

抱起膀子躺到床上，欧阳谦的腿在他腰部，又起身不耐烦的拉长音道，“腿——！”欧阳谦又把腿撤远了一些，芳时躺下去头刚好枕在他腿上，看着梁上的梁木说道，“谦子，你就是心思太重了，有什么话还不爱明说，皇上误会你，你也不解释。你既然知道皇上迟早有天会容不下你，为什么不早作打算呢？”

欧阳谦垂下眼眸，片刻之后又闭上眼睛让整颗头都靠在床头：“解释……为何龙庭不会误会我？他偏误会我？一桩桩一件件，他都不信我，我已经疲的去解释……”

芳时叹息：“其实我也不相信你是会跟人鬼混的人，皇上大概也是太震惊了，才下手这么重，谦子，如果你还想继续为国家效力，最好还是把你哀伤失望的心思收一收，至少也要留的清白吧。至于是走是留，就看你自己怎么想了，不过我看你，既有隐世之心，又有报国之志，更放不下的，是你那天地可鉴的孝心。可是，你的真心只付不收，总有一天也会被用完的。你的整颗心装得下国家，装得下亲友，就没有给你自己留那么一点点的位子。”

“如果有人能力比我强，比我忠心，我不会想着再留下。”

“你永远等不来这样一个人的，这个世界上，没有第二个欧阳谦可以做到像你对他这般忠心了。就连你，都能跟他离心，更遑论旁人？”

欧阳谦闭着眼不说话，仿佛疲倦至极。

“我听龙庭说，你有心上人了？”

欧阳谦脸上露出些许微笑：“是，是一个很好的姑娘。”

“我听龙庭说过，她比你大，你都十八岁了，她估计得二十多岁了吧，她等得下去么？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要效忠皇上，就代表你很多的时间都要花费在军营等各种地方，陪她的时间少之又少。你到何时才能安稳下来，能娶她？她不小了，你要好好考虑这个问题。”

“我回来后也在想这个事，我现在这样，就算娶她，也是让她跟着我吃苦，或许，我根本给不了她好的生活。”

“当然有办法，要么，你就请旨出宫，抛去你曾经的王爷身份，去做一个普通的百姓，跟她过普通的生活；要么，你就快速的增强自己的能力，让自己的能力强大到，让皇上考虑到他贬黜你会带来什么损失，不能被皇上随意贬黜，哪怕被皇上贬黜了，只要你不愿再过这样的日子，都可以立刻翻身。皇上对你有养育之恩，没错，没人否认他在你身上花费的心血。可是你这些年做的一切，没人可以否决，你这么有能力，不应该整日辗转在这严刑之中，这对你不公平，对你所处的国家也不公平，对你管理的军队也不公平。你的未来应该是属于整个天空的，而不是阴暗肮脏的地牢。”

欧阳谦从太医院治了伤就被隐修带回了他的寝宫去住，隐修要看他的伤势，欧阳谦几次拦了都没让看，只一味的说没事。隐修问起元臻为何会这样对他，欧阳谦也觉得难以启齿，只说是自己做了不好的事，惹得皇上动怒。父子俩一个比一个嘴严实，隐修不死心的又去问了龙庭，龙庭见他俩都没说，自己也闭了个严实。一群人跟隐修打哑谜，隐修气得不轻不重的扇了欧阳谦一巴掌，欧阳谦捂着脑袋，脸红的像猴屁股。

等欧阳谦养伤养的好多了，隐修待不住，问他愿不愿意一起出宫，欧阳谦想起隐渊也在外面，还是摇了摇头拒绝了，隐修欧阳谦跟隐渊总是不对付，也没强逼他，只叮嘱了他照顾好自己身体，又叮嘱了元臻不能再把他锁起来，就出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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