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士安见元臻心里还是有欧阳谦的,他还未彻底失势,依旧有可能东山再起,便也去讨个好,送了瓶药过去:“孩子,这是皇上惦念着你的伤,让奴才给你送过来的。”欧阳谦搭眼一看便知,那药是冯士安自己送来的,义父但凡给自己药,一定都是最好的,这瓶药虽也有药效,但跟义父往日里的赏赐还察觉很大。欧阳谦当即拱手道,“多谢公公。”
到了他值勤的日子,欧阳谦失神的望着杂役房门口七绕八绕的路,低声喃喃:“这么远的路……”
这么偏的路程他最快的速度也要走上大半个时辰,现在腿脚不方便,屁股上总是磨得红肿,疼痛难当,脚下也走不快,心下还有一些凄惶。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路程上面,于是一阵飞檐走壁,不过半刻的时间就到了承明殿,落地之时刚好元臻打开房门正准备出去。俩人目光对上,欧阳谦倒吸一口凉气,元臻看到他从墙壁上飞身下来,脸上看不出喜怒,淡淡的道:“行啊,有轻功了不得了,好好的道儿不会走,专学人家飞墙头。”
欧阳谦抿了抿嘴唇,暗想是自己点背。
“打吧。”元臻一声令下,两个侍卫便搬来了长凳和庭杖,欧阳谦就连舌尖都是发苦的,自己乖乖趴下,他没说数量,侍卫也不敢问,举起庭杖就使命的往下砸去。
欧阳谦硬是忍着一声没吭,满脸憋得通红,青筋都爆了出来,元臻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丢下一句:“四十大板,打完了滚进屋跪着去。”然后就抬脚出去了。
四十杖打完,欧阳谦已经如同水洗,嘴唇都是咬破了的血口子,疼的眼神都涣散了。侍卫对视一眼,还是把他扶进了承明殿才离去,欧阳谦跪在书桌旁,整个身体都在摇摇晃晃,心里极度的委屈。他不明白义父是不是还在撒打碎宝玉的气,为什么那么久过去了,义父还在耿耿于怀,还不肯对自己温和的说上一句话,总是动辄打骂。
一阵急切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欧阳谦连忙调整自己的跪姿,他知道是义父回来了。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一封折子携着风砸到了他后脑勺上,伴随着元臻冰冷的质问:“谁让你一声不响提拔了蔡铭做副将的?你知不知道他能力尚且不足,需要做教头再磨炼个一年半载?”
欧阳谦被砸懵了,捡起地上的折子,打开一看,原来是弹劾自己已无帅令却依然掌管军中事宜的。
欧阳谦将折子双手递了上去:“回皇上话,提拔蔡铭是两个月前的事,那时候奴才还是元帅,有提拔兵将的职权,只是传到朝中的时间错开了这么久,才让人以为奴才是越权了。”
“朕没跟你说时间的事,朕跟你说的是能力!他武功是不错,但只是一介莽夫,怎可担任副将之位?单单是朕前往军营查看,就发现了他好几次主动挑起事端,惹得军中兄弟自相残杀,这样的人,你提拔他做副将?你安得什么心?”
“他做的没有错,军中兄弟比试,点到即止,能力优越者酌情提拔,能更快的为元国选拔优秀的人才。且军中弟兄都服他,不仅服他的武功,也服他的人品,他为人跟仲萧将军一样敦厚诚实,从不会给人来虚的,我们元国军营需要多一些这样的首领,有助于增强士气。”说起国事,欧阳谦就完全褪去了那层怯懦的皮囊,态度不卑不亢,一番话说的元臻哑口无言,顿时冷笑道,“就你看的清楚是吧?别人都没有长眼是吧?你说他能力优秀,你这也提拔了两个月了,朕怎么就没有看出他作出了什么贡献?”
“皇上看人看事最好不要带有偏见,这样容易混淆事实的真相。”欧阳谦抬眼直视着元臻,“近些时候奴才都没有去过军营了,所以不知道蔡铭是不是真的对军营毫无贡献,对此奴才暂时不作申辩。只是奴才现在身份尴尬,出入军营多有不便,还是请龙庭代为整理贡献,然后告诉皇上结果。”
“你这是在讽刺朕?朕的元国江山少了你欧阳谦一人就走不下去了?你才做元帅多久?就狂妄自大到这种地步?”
虽然欧阳谦说的不卑不亢,毫无针对性可言,可元臻就是听到了讽刺的意味,讽刺自己将他帅令收回,讽刺自己少了他军营就乱成了一锅粥。这种讽刺让元臻如同针芒在背,让他恨不得把他拎起来,狠狠抽打一顿,让他再这么云淡风轻的挑拨自己的情绪。
“奴才说的是事实。”
元臻冷笑一声:“好,那你就传令下去,让龙庭好好整理,若是真像朕所说那样,蔡铭对军营毫无建树,你就等着板子上身!身为一国元帅,没有慧眼识珠的能力,你就是根废柴!”
欧阳谦凄惶的笑了笑:“可惜奴才现在只是杂役房苦役,不需要有慧眼识珠的能力!”
“希望结果出来后你的骨气还跟你的嘴一样硬!”
龙庭听到欧阳谦派来的小厮传的话,示意自己明白了,然后就去军营看情况去了。
欧阳谦认为自己有看人的能力,他觉得蔡铭是一个可造之材,他就相信自己的眼光一定没有错。
酉时龙庭就把蔡铭最近两个月做的建树整理在一起,带去了承明殿,斜着眼瞥见了欧阳谦在墙根罚跪呢,抿了抿嘴唇,心里不知道骂了元臻多少句难听话。元臻翻来看看,虽然他没做出什么特别大的贡献,可在他的领导下,军营变得更加完善了,士兵的基本功也练得异常扎实,觉得是还不错,顿时也为自己之前的态度打脸。
眼皮一翻看到了欧阳谦暗自得意的样子,好似后面的小辫子都要翘起来了,沉着脸说道:“这些算什么功劳?瞧你给得意的。”
龙庭为欧阳谦打抱不平,登时就回了嘴:“蔡铭做副将时间尚短,能有此成就已经不容易了,再看他手下的兵比往日提升了许多,还望皇上以观后效。”明显的话里有话,欧阳谦抬眼看了他一眼。
“既然他确实做出了点东西,就先这样吧。”
龙庭哼笑一句:“皇上这回明白了?有时候你眼前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相,很多时候人还擅长把猜想的东西也强加在别人身上,由着性子胡搅蛮缠。”
欧阳谦敛了眉头,示意他别再说了,果然元臻也听出了他话里话外对自己的不满:“你想说什么?”
“龙庭只是想说,皇上应该珍惜每一个忠心为国的人,和每一个真心为您好的人,不要因为一些不值当的事,把对您忠心耿耿的人给撇了。”
龙庭走后,承明殿陷入了很长时间的沉默,元臻是在想龙庭的话,欧阳谦是纯粹没有力气想什么了。他已经带着一屁股伤跪了快整整一天,每过几秒钟,他就会想说一句求饶的话,求他让自己歇一歇,可是过了这么久,他都没有开一次口,他甚至都想拿个木锯来把自己双腿锯了,看是不是就不那么难熬了。
元臻心里也是难熬,余光瞥着一旁摇摇欲坠的欧阳谦,心里万千感慨。
结果那几天元臻就跟一直在给他下套似的,总是拿着奏折问他意见,结果两人意见不合,元臻嫌欧阳谦心慈手软,没好气的吼了他一通。在政事上欧阳谦绝对是不卑不亢,觉得自己有理,当即就给他顶了回去,结果就是挨了几个巴掌又被踹了好几脚,搞得他更郁闷了。
“宴叔,我饿了。”欧阳谦进了楚宴的房间就哀嚎着道,他肚子已经饿的快凹进去了。
楚宴从房间里走了出来,面色焦急的问道:“哎呀,你这又是怎么了?每天都弄得脸肿着,是不是又惹了皇上不高兴啊?”
欧阳谦端起碗吃饭,狼吞虎咽的边吃边说:“他朝我设陷阱,拿着政事问我意见,结果我俩意见不一,他就责罚我,蛮不讲理!”
楚宴心疼的道:“慢点吃,别噎着了。”
欧阳谦吃完一碗米饭还想吃,可怜巴巴的看着楚宴:“这点怎么够……”
楚宴看向一边,欧阳谦就知道没饭了,不想让楚宴难受,将碗放在桌上,微微笑道:“没关系,我吃饱了。”
楚宴叹息的说:“你以后去伺候跟皇上说一声,好歹给些饭食,长此以往下去,身体都要垮了……”
欧阳谦讨好的拉着楚宴的袖子:“宴叔,我想吃饺子,明天包饺子吃好不好?”
“好。”
第二天楚宴给欧阳谦包了很多很多饺子,等欧阳谦回来下了给他吃,等欧阳谦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二更天了,他一步沉过一步的回来,困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脸更是肿的一指高,嘴角完全破碎,别说吃东西,连喝口水都会很疼。
走进杂役房,看到楚宴房间的灯还亮着,推门走了进去,楚宴在桌边坐着,看到欧阳谦的样子,心疼的几乎叫出来,连忙拉了他坐下:“谦儿……”
欧阳谦刚想说话,一张嘴又撕扯到嘴角,疼得他马上闭了嘴。
“这是皇上又为难你了?”楚宴想碰碰他的脸,又怕弄疼了他,伸了伸手又缩了回去。
欧阳谦颓然的摇摇头,“他不讲理。”欧阳谦可算明白了,义父就是觉得男孩子抗揍,怎么打都成,所以才乐意养着自己的,自己要是个女孩子,恐怕他娇贵都娇贵的不行呢,哪里舍得老是大嘴巴子朝人脸上抽!冯公公虽然提醒了自己随着他的话说,可是如果每个人都这样一味只夸赞他如何英明,他怎么会知道自己问题所在?我就不!我偏不!抽两下就抽两下好了,虽然他总是嫌弃自己妇人之心,可下次面对事情的时候他肯定会多想想的。心里正嘀咕着抬眼看见一旁的火炉和饺子,欧阳谦起身躬身感谢,楚宴连忙扶起他,“我给你上了药赶紧睡觉啊?”
上了药欧阳谦上床很快就睡着了,楚宴看他睡熟的样子,掀开他的衣服,果真腰间背上胸口有很多青紫的印子,一看就是用力踢踹导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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