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巴黎圣玛丽学院,素有【糕点王国】的美称,就算是位于日本的分院也有着不小的名气,以此吸引了不少以职业糕点师为目标的学生。
虽然学费相较于普通中学而言要更为昂贵,从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说是贵族学院,但其在校成绩与毕业文凭在未来无论求职或开店带来的可观帮助,亦或者单纯是作为糕点师证明自己能力的徽章来说,都是世界有名的。
由圣玛丽所培育出的糕点师的各项素养,在同领域的学校中,可以说是处于领先地位,一直稳坐榜首。
但什么名校,什么素养,现在我只想跟它好聚好散。
***
我叫柊久枝,15岁,现在拎着行李在日本早春傍晚个位数的寒风里冻的像一条死狗。
深色的围巾几乎将我的整张脸淹没,我生无可恋地裹紧了大衣,身上的怨气比死了几个月的女鬼还重。
作为一个常年与人类社会脱节的人,我熬过了跟着导航到处游学的日子,熬过了找不到旅店位置拉着同一个路人反复询问的尴尬局面,却败给了没信号还路线崎岖的山中宿舍区
为什么我一个往届生会找不到校舍的位置?这件事说来话长,先不说我已经与这个破学校分离快两年了,就算曾经圣玛丽学习过一年,但我回宿舍的时间屈指可数。
嘛,毕竟大家都在卷,把料理室当宿舍用也是常有的事。
说起来,以我的年龄本来应该正常上初等部三年级,结果休学两年半,被安利打回原形重头再读。
…归来仍是素人,我属于是不忘初心了。
自从13岁后因为搬家从巴黎到日本,我就正式脱离了宅家自学式教育,回归【正常】初中生的校园生活。
结果自那之后我就交通事故不断,虽然规模都不大,我也没有受伤,但也足够让我操心的老母亲担惊受怕了。
两年前,我在参加祖母葬礼的路上又发生了一起车祸,直接导致了我的这次长期休学。
我乘坐的黑色私家车与一辆失控的小客车刮蹭,柊家的司机躲闪不及一头撞上了绿化带,而小客车则载着挂在车头的半截黑色车后备箱,支离破碎的飞到了公路边。
我非常幸运的与死神的镰刀擦肩而过,成功苟住。
比起隔壁客车粉身碎骨的惨状,我身上那被玻璃渣刮出来的伤口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能苟住这条小命,少不了我们家司机——神车手梶村大叔卓越的车技,毕竟如果他方向盘打慢一点,估计挂在车头上的就不是半截后背箱盖,而是我了。
在对于评估我父母对这场车祸的反应上,我错的离谱。
得知车祸的惨烈程度后,我的母亲因为双重打击几乎要昏过去。还记得当时在梶村大叔陈述事情经过时她惨白的像纸,眼中无法言喻的恐惧几乎要溢出来。
我和父亲都知道小时候的事给她留下了不小的心理创伤,所以不用她开口,我主动提出了暂时休学一事。
为了缓和母亲的焦虑症是一方面,休学这件事,我也并不是没有自己的私心。
***
本来提前返校是为了补完入学测试,顺便提前来寝室放行李。
安利留卡斯的大名无论在哪里,只要是涉猎甜点制作的地方就像是一张万能通行证。
因为安利本人写的推荐信,本来可以我不用参加入学测试,但说实话,我不想再体验脚趾扣一年梦想豪宅的经历了。
第一次入学没有参加入学测验,却因为一纸推荐书空降A组的我,在班里引起了不小的争议。
我不是不能猜到他们的想法,“在圣玛丽这种只招收精英的学校居然还有空降皇族”什么的,怎么想都能猜到我在他们眼中并不是什么正面形象。
我自认为对待每次课题虽然没有到对比赛那样,日常表现也完全能达到A组的标准。
但不知是因为没解开的偏见还是我们四个人加起来整体还是为负数的社交力,A组内的关系则一直都不温不火。
虽然不是没有内部矛盾,但也就仅止于此了,没人做什么出格的事,某种程度上已经算是可喜可贺了。
不过后来不知道怎么的,A组组内不和事情突然就在班内流传开,本来以为只是普通闲话,没想到过了两天居然发酵到了人人皆知的地步。
然后某天放课后去料理室练习时果不其然的听到了本班同学对a组关系的八卦。
作为当事人,我非但没有感觉到被说闲话的气愤,反而还听的蛮津津有味的。
当时我正趴在门上正听到故事高潮的时候,突然敞开的门给我创的一个趔趄。这开门的倒霉孩子还以为是我要进门而她开门正好撞到了我,赶紧把我扶起来就是一阵道歉:
“柊同学,你没事吧!非常抱歉,刚刚开门没有看到你啊!!”
随着叫我名字的声音落下的,还有几个妹子戛然而止的八卦声,她们脸上是在门口的我都能看清的尴尬与拘谨。
讲八卦被正主抓个现行,你别说,我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
我向开门撞到我的女孩表示谅解,顶着若有似无的视线移步料理台。
比起真的走到她们面前去解释,当个安静的旁观者显然是对彼此都更好的选择。
不过自那之后总感觉对我表现拘谨的人更多了,心里还是有点后悔自己那天为什么课后要来料理室。无论走到哪里都被一种莫名其妙的尴尬气息包围,久了实在是让人疲倦。
我的社交欲望并不强,再加上每天在料理室卷到深夜,白天还要继续上课,回到宿舍像尸体一样沾枕头就睡,没有什么心思和时间去大理人际关系。
面对这种他们尴尬,我也尴尬的情况,我选择把社交空间留给别人。毕竟距离产生美,这招有效的让我在校园生活的精神状态美丽了很多。
***
不知道到底在学校里游荡了多久,连头顶层层叠叠甜腻的海盐焦糖酱晚霞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漆黑无星的夜空。
也不知道是什么孽缘,我居然从圣玛丽的小森林里摸到了料理室。
看着料理室门口壁灯跳动的灯光,我竟一时竟不知该庆幸还是悲伤。
庆幸是我不会成为圣玛丽有史以来一个因为找不到宿舍迷路冻死在景观小树林里的学生,悲伤是因为教学楼区的AC还没通电,今晚大概要在零上几度的料理室打地铺,成为料理室冻死的第一个学生了。
…..奶奶的,我难逃一死是吧。
抬手看了眼升起一格微弱信号的手机,我又升起了一丝生的希望。
虽然方向错的有点离谱,但好歹有信号了不是吗!
我还可以摇人来捞我...
话说到这里我才想起我在这个学校岌岌可危的人际关系,好不容易升起的一丝希望破灭了。
我沉默捂脸,没错,我在圣玛丽的人际关系可以用【独狼】两个字概括,除了教室和料理室之外,根本没有第三个能找到我的地方。
早知如此就跟室友打好关系了,我有些绝望,总不至于诺大一个圣玛丽除了现在关系尴尬的安利一个熟人都找不到。
就在我颅内痛苦扭曲阴暗爬行时,一股从料理室外吹进来的凛凛寒风从围巾的间隙灌入脖颈,冻的我狠狠得打了个哆嗦。
我从小就是对温度比较敏感的体制。
虽然这个鸡毛体质让我又畏寒又猫舌,还在夏天开了空调冻死不开空调热死,但也确实让我在控温上具有先天性的天赋。
这个时间点,还有人来料理室?我扭头,然后被美颜暴击。
进来的是一个比女孩子还要女子力的男生,睫毛很长,眼角点缀着一颗泪痣,有点像是精装玩偶店放在橱窗c位展示的瓷娃娃,精致又贵气。
———玛雅!大美人!
虽然脸上保持一贯冷淡的神色,但实际上内心被惊艳到的我如是想道。
他看起来比我年纪要小,十三四岁的样子,应该是今年入学的新生。
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在顶着一头绿发的同时还能不影响颜值的。
我这么想着,眼神不自觉地就飘向了对方的头顶,表情一言难尽。
在这个世界俊男美女千奇百怪发色的洗礼下,我已经逐渐对五颜六色的头发产生了抗体。尽管如此,绿发也是实打实的稀有品种,起码迄今为止我还没见过第二个如此抽象的发色。
或许是察觉到了我异样的目光,他扭头对我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与此同时,背景中好像隐隐冒出了旋转的玫瑰和小提琴bgm。
“晚上好,小姐,”
本来想开口问路的我瞬间被噎了回去。背景音响就算了,背景超细节的玫瑰是在...?
心寒了,总感觉这小子像是乙女漫画中会出现的男主人公啊,向他搭话的话不会被卷入什么狗血的事件吧…?
不过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想来练习的吧?新生都已经这么卷了吗???这不离开学还有两周吗???
被新人活力冲击到的我秉持礼貌,还是向他短述了现在料理室还没有通电,如果要练习的话应该要等到三月底临近开学时。
道谢后,他显然也发现了我在料理室拉着行李箱的窘境,非常绅士的发出询问。
“或许,你需要帮忙吗?”他的声音清澈而温和,让人感到宾至如归。“
他都开了这个口问道这个份上了,我不搭话茬的话就很失礼了。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询问了女生宿舍的方向。虽然开头有些炸裂,但由于对方在我因为尴尬发木的脸的注视下,仍然绅士的将我送到了宿舍门口的缘故,我对他还是十分感激的。
在来到宿舍楼后我便九十度鞠躬的向对方道谢,可谓态度十分良好。
“真的是帮大忙了啊…”我发自肺腑的向对方发出一张好人卡。
“这位同学也是今年入学的学生吗?还没询问你的名字——我叫花房五月,今后应该就是同学了,请多指教。”
我并没有否认花房五月的话,毕竟我今年确实要重新从初等部读起。
…虽然是个再次回锅的老登。
“我是柊久枝,请多指教。”
***
在目送好人君离开后,我也扭头三步并作两步飞奔进了宿舍楼。
推开宿舍门,一股暖意扑面而来,让我被冻僵的四肢暂时远离了寒冷的晚风。
宿舍楼虽然与我上次在这里住的地方不同,但布局和氛围却依然让我感到熟悉。
一般的日本中学是不提供校舍的,但因为圣玛丽学院的校区算是在山中,还被一大片树林环绕,偏离城镇的地理位置直接导致该校学生几乎全部在校住宿。
不过倒也没什么可委屈的,带卫浴的双人宿舍比正常双人寝都要大不少,内部装修是温馨的偏英伦风,还有帘子可以隔开私人空间。
而且据我的往年经验来看,在不影响格局的情况下,还可以自己搞点装修。只要能跟舍友沟通好,爱咋搞就咋搞,毕业时把东西带走就行了。
撇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刚刚六点。可能因为时间还在的缘故,走廊上依然有零星提前入住的学生,不过大多都是高年级学员。
我拎着行李直奔宿舍长的休息室,正好看到了还在泡茶的雾岛太太。
雾岛太太是一位带着黑框眼镜的中年女性,留着一头整齐的栗色短发,虽然看上去有些严肃,但相处久了就知道她其实人超好。
在刚入学时我就是个作息极其不规范的人,姑且算是经过安利训练的人骨子里都会留下的内卷后遗症。
当时经常因为加时练习翘掉早餐或晚餐,有一次临近上课低血糖晕的不行,是宿舍长硬给脸色发白的我塞了一袋小饼干。
而在那之后几乎每次宿舍长都会在念叨我之后给我塞一袋自制的小甜点。能垫肚子又微甜的年轮蛋糕,每次都能完美的拯救我早课时的低血糖。
告诉了我寝室房间号后,宿舍长还不忘唠叨我两句,但字里行间都是在嘱咐我如果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随时找她。感受到许久不见来自长辈的关系,我心中的疲惫也稍稍减轻了些许。
“拿着吧,”宿舍长将一个小巧精致的包装袋塞进我手里,“你这孩子应该还没吃晚饭吧,真是的,就算是年轻也要注意身体啊!”
手上的小袋子沉甸甸的,空气中来浓郁香甜的气味,不知道是不是忽然进入熟悉放松的环境,这么煽情的时刻搞得我鼻头有点酸,多少有点破大防。
雾岛老师———你真的,我哭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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