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身为史家人的悲哀（上）

等到俏如来与史艳文等人回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半日之久。

眼看灵界的封印仅剩下三日半的时间，梁皇便知晓此事不宜再有拖延，否则这么些天的努力，终究等于白费，想必素公子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

虽然他们不了解素思源的为人，但显然在这件事情上，他们或许对素思源存在一定的误会。

当然，此时的他还未苏醒，所以没有人知道他的心里想法，一切也是正常。

见史艳文一家整齐在场，梁皇只觉头疼无比。

如果一定要让他做选择的话，他宁可在场的人只有史艳文或是俏如来，亦或者只有他们两个。

尽管藏镜人在不在场，对他们而言并无太大影响，但是雪山银燕同时在场，这是要闹怎样？

就算他们与雪山银燕的见面次数算不上多，但对于这家伙如牛一般的脾气，却是早已有所耳闻。

真的很难想象，一会他若是将此计划说出后，史家人所给出的反应。

无论激烈亦或是平淡，这一切皆不在他们该考虑的范围之内，哪怕他们也不想做一个无情之人。

可多数时候，现实却又总是叫他们迫不得已，去妥协这样的不公平。

明知道有些做法并非正确，可方法只有一个，机会更只有一次，错过了就再无后悔的余地。

他们要做的就是，宁可先赌下一把没有胜算的棋局，也不希望日后回想起来，只有遗憾。

“梁皇先生，叹悲欢先生，请问你们在外面等候我们是因为想到办法了吗？”只见藏艳文开口询问道。

“这……”叹悲欢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而是将这份难言说辞交予了自己的大师兄梁皇无忌。

顿时无边的压力自四面八方涌入，梁皇看着史家人那副期待之色，言语明明已经到了嘴边，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终于，鬼夜丸看不下去了，开口打断了对方纠结的神色：“梁皇先生，你若是不忍心讲出来，就直接说事情无解吧，让众人做好应战魔世的准备就好了，我也正好可以回到东瀛去避难。”

好人难做，坏人更难做，哪怕再怎么于心不忍，最终梁皇还是硬着头皮开口了，此间，他甚至不敢正视史家人的态度。

“要将封印裂缝修补，我们必须要牺牲一个人，但这个人不是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因为小空拥有特殊体质的原因，所以只有他是最佳的人选了。”

一瞬间，四周静寂无声，在场的人皆用着不可思议的神情看着梁皇无忌，对方同样也是一脸的无奈。

藏艳文却是第一个回神发表了拒绝之言，雪山银燕随后应声附和。

梁皇自然早已心之结果应是如此，表示理解史艳文身为父亲的心理，正要答应，准备之后讨论对战魔世计划的他，却突然被俏如来的发言打断了。

“一切还是由父亲来决定吧！”

雪山银燕当场懵逼，看了看藏艳文，又看了看俏如来，不由多了几分严肃：“你在说什么，父亲刚刚不是已经做出决定了吗？”

藏艳文闻言却是第一时间看向了坐在轮椅之上一直沉默的史镜人，皱着眉头打量，却看不出任何其他的情绪。

不知为何，他的内心隐隐有着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不明白史艳文为何要选择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承认身份，但是又似乎猜透了史艳文接下来的做法。

确实，他身为叔父，发言权肯定不比父亲，就是不知史艳文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为何？

如果可以，史艳文也不想暴露身份，他希望弟弟能够永远的作为哥哥。

可惜这一次，他却不能再坐视不理了，毕竟事关天下。

假如依照弟弟的说法，分明就是要让全天下之人与魔世拼命的节奏，而满腹仁义，以平天下苍生为目标的史艳文，他又怎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不是你的父亲，我才是。”

随着史镜人将身份脱口而出的那一刻，雪山银燕仍然一副一头雾水的模样。

表情开始逐渐狰狞，眉头更是紧皱，口中则依旧重复着那句已然被肯定的事实。

“你是我的父亲，这怎么可能？你是我的父亲，这怎么可能？”

别说是雪山银燕了，就连站在一旁的几个人，更是云里雾里的摸不清方向。

所以，眼前这个坐在轮椅上的人才是史艳文，那么此刻站在他们面前的史艳文又是谁？

直到史艳文开口将一切荒唐之事解释清楚，众人仍然秉持着半信半疑的状态。

雪山银燕颤抖着身子，抬头看向史艳文，尽管父亲的沉默不语不在自己的理解范围之内，偏偏一切又显得于情于理。

最终，他选择将视线转向了俏如来：“大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你不早点将这件事情告知于我？”

“其实我也是在最近才知晓的……你信吗？”

他不敢说出实话，若是让银燕知道自己在师尊死后，就已经知道事实的话，讲实话，那样的场面肯定会很难控制。

许是看出了俏如来的为难之处，史艳文也不由开口解围道：“是我在灵魔大战结束后单独找精忠相谈的。”

雪山银燕却丝毫未明其中隐意，只是随之转向了另一件更为关键的问题。

“既然换了，那有本事你们换一辈子啊，为什么一定要现在说起，而且还非得是现在的局面之下？”

对于雪山银燕的质问，史艳文并没有在做过多的解释，而是扭头看向了一旁依旧一头雾水的三人。

“梁皇先生，艳文决定牺牲小空，封印魔世之事，就麻烦你了。”

暗处之人再也听不下去任何一词，直接一个闪身离开了灵界，一路上直奔正气山庄而去。

“我早该想到的，他的好从来只是对于世人而言，二哥的体质特殊，难道就是他罪有应得吗？”

“不，恰恰相反，可笑的是身为史艳文之子这样的身份，自己竟然天真的认为只要少了我，哥哥就能回家享受天伦之乐。”

“看来终究是我错了，对不起，我又一次将你推入了另一个深渊，罪孽既是由我所引起，那么，便由吾来承担吧！”

一进门，莫归言便遇见了脚仔王。

看见生人闯入，他直接伸出手，正要拦住对方的去路。

莫归言则是一秒将心态调整好，露出一个平易近人的微笑：“你就是脚仔王先生吧，我是史先生派来的小童，他让我来将小空哥哥带去交他有事处理。”

脚仔王起先听对方认得自己，心中还略有疑惑，直到确认对方是史艳文派来的时候，立刻就让开了位置，并且好意的指了一下路线。

“那里就是小空的房间，小孩要小心啊！”

“多谢。”

不管再怎么匆忙，他还是好心的道了一声谢，快速冲进房间将小空带出，不久便消失在正气山庄，无了踪影。

也不知道他们还有多久会追上来，但是他不敢有所拖延。

看着刻在哥哥身上的命运齿轮，莫归言简直心急如焚，偏偏对于这些，他根本没有任何的办法。

如果可以，他多么希望哥哥的命运可以由自己来承担，哪怕明知不可能，他还是愿意赌上一把。

……

西剑流之处，昏暗之中突然亮起一抹幽幽红光。

莫归言不由心下一松，看了一眼哥哥身上渐渐淡去的命运齿轮，他这才得以喘上一口气。

小心翼翼的把兄长抱在怀中，坐在角落之地，泪水缓缓从面庞滑落，将脸与兄长那孩童般的面颊贴在一起。

“兄长，我终于留住你了，这一次，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再将你舍去了。”

“什么史家人的亲情，根本就是假的，这次是最后一次，我会保护好你，再也不会让你进入下一个深渊了。”

至于为何会来到西剑流，自从中原人知晓西剑流的人已经被俏如来连夜赶回东瀛之后，这里便已经安全了下来。

身为一个孩子，有一部分的记忆皆在东瀛，他无法回去，更因为不放心哥哥的缘故，他最终也没有寄信给赤羽说明自己还活着。

或许是因为记忆的回归，自己也未欠西剑流什么，所以时间久了以后，他也就觉得没有那个必要了。

就算正气山庄还有几个西剑流的成员，但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好值得留念的东西了，想来他们也不会无缘无故回到此地。

……

不久后，雪山银燕先一步回到了正气山庄，正好与一同进入的雨音霜擦肩而过，更是忽视了朝他打招呼的脚仔王，直奔小空的房间而去。

片刻之后，雪山银燕整个人近乎暴走的从小空的房间内走了出来，且毫不犹豫的上前，一把揪住了脚仔王的衣领，眼眶发红的大声质问道：“我的二哥呢？你不是一直守在这里吗！”

脚仔王吓了一跳，连忙收起了平日玩闹一般的心态，半严肃半紧张道：“这……这我也不知道，不过方才确实有一个自称史贤人派来的孩子将小空带走了。”

“什么！”

雪山银燕简直大受震撼，整个人脚步不稳地后退了几步，随后直接朝着院门的方向跑去，边跑还一边撕心裂肺的大喊。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下得了手，他早就知道了会有这么一天，他明明什么都知情，史艳文，我要你还我二哥！”

脚仔王听此发言，顿时有些不解的看着被气走还满口咒骂的雪山银燕，歪了歪头。

“这家伙是怎么了？”

“我去看看，正气山庄之事就交给你了。”

雨音霜说完便已然不见了踪影，留下一脸发蒙的脚仔王，最后摇了摇头，表示不能理解。

行至半路，在奔往灵界的路上，雪山银燕被月牙岚拦住了去路。

只是在扫视了一眼过后，发现对方竟然没有将小空带出，正觉得奇怪，想要发问，结果雪山银燕直接将月牙岚一把推开。

“我劝你麦要阻止，这是我们史家人的私事，今日只要他史艳文敢作为，我雪山银燕必定要与他断去这父子情。”

“我陪你。”月牙岚以为是史艳文先银燕一步将小空带走，再想到史艳文今日之言，只觉心中渐升寒意，于是果断与雪山银燕一同为伍。

结果他们都错了，一进去灵界，月牙岚与雪山银燕便被同时点穴，唯有一张嘴能动的雪山银燕顿时勃然大怒。

偏偏以现在自己的功力，根本不足以强行冲破穴位。

“史艳文，你到底是不是人！你怎么可以如此残忍！小空也是你的儿子啊！”喊了一路，如今他的嗓子早已嘶哑。

因为雪山银燕被点穴之故，史艳文也是一副如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正是因为小空身为我史艳文的儿子，我才最有权利决定他的命运。”

明明深爱着孩子，但迫于形式的无奈，既然选择了这条路，自然是要坚持到底，更是要将坏人的一面发挥到极致。

将自己的一切复杂情绪收起，以上之言出口之时，帽下的他几乎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可以说，他简直是将一个如同旁观者一般的冷漠无情，展现到了淋漓尽致。

“史！……”他想要大声吼出对方的名字，可最终一字出口后，他停住了。

史艳文之言就如同冬日冰雪里的寒水，只闻哗啦一声，明明还未湿透，他却依旧能够感觉到自己心中的炽热之火，顿时被其扑灭的一干二净。

他实在不能理解，哪怕他知晓对方的心里或许也在难过，可他就是难以咽下这口气，难以去通融这样的事情发生。

身为史家人，责任固然重要。

或许史艳文就是要面子，毕竟民声积攒不易，天下英雄的称呼从何而得，可不正是因为顾局舍小的无私精神嘛。

他看不惯，现在的他反而更是对面前之人感到恐惧。

那样冰冷的言语，很难想象他究竟是怎么说出口的，更令他难以想象的是，自己与兄长在父亲的心中究竟占有多大的份量。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救小空，我要带着小空逃离史家，我要与二哥永远永远的离开你这个恶魔，你根本就不是我们的父亲，我也不需要什么父亲，我要带着二哥去找母亲！”

无论对方再怎么吼叫，由于封穴之故，终究无济于事，白费力气。

不过在听闻对方提及母亲一事之时，史艳文的身子却是明显的一僵，本来撇开的目光，竟是不由自主的朝雪山银燕的面容多看了一眼。

多少年了？他也不知道，但是打从这两个孩子出生起，自己就已经很久未与她见过面了，如今……

“抱歉，为父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说着，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宫本熙：“宫本小友，守住银燕的任务就拜托你了，在灵界封印结束之后，才方可为其解穴。”

宫本熙有些左右为难，但是他也明白史艳文的难处。

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答应了，至于能不能够做到，这点倒是不用担心，毕竟不远处还有一位正在照顾莫前尘的叹悲欢，他完全可以“监视”着他们。

虽然他不想将事情做绝，但很多时候，有些东西就是那么的无可奈何，只能说身为史家人，是小空此生最大的不幸。

雨音霜行至灵界大门之时，最终止步，看了眼推着莫前尘在外边晒太阳的叹悲欢，对方只是摇摇头，示意她别进去，便再无多言。

等待了半晌，久久不见雪山银燕出来的她不由着急，担心之下，前脚刚迈进去，后脚便被里边走出来的天海光流顺势牵了出来。

“天海大人。”雨音霜平复了一下担忧的心情，礼貌问候。

“@（*$！^&^@#）（麦要进去，除非你想成为雪山银燕的仇恨对象之一。）”天海光流语重心长道。

“……”雨音霜歪头不语。

好吧，倒是忘了两个人的言语交流压根就不在同一个频率上。

然后现场就陷入了短时的僵局。

直到邪马台笑回来，做了一阵翻译，雨音霜这才选择留在了圈外静候。

同一时间，俏如来推着史艳文一同回来，邪马台笑看着同样空手的二人，结果可想而知。

“话说，是不是被雪山银燕放在哪个山沟沟处藏起来了？”

“不可能，脚仔王先生虽然平日里性格大咧了点，但是以他的为人，却是绝对可以信得过，所以他之言语绝无撒谎的可能性，只是……父亲，你真的不记得自己派了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吗？”

史艳文摇头：“不是不记得，而是根本没有这一回事，那个孩子……”

邪马台笑在记忆中搜寻了片刻，不禁有所方向，连忙开口道：“你们那位同伴可有说明那个孩子的具体样貌？”

“是一个有很重戾气的少年，这是脚仔王对少年进门的第一印象，不过随后他又觉得只是误会一场，那个孩子十分的平易近人，但他前往正气山庄的唯一目的仅有小空，我实在难以想象他带走小空的原因。”

看了一眼史艳文，邪马台笑最终没有道明事情的真相，而是点头说自己大概猜到了是谁之后，便提起武器，一路直朝西剑流的方向而去。

俏如来本来还想问自己需不需要一同跟去，天海光流却已然朝他摇了摇头，同时，他也很是担心邪马台笑。

本来那个孩子就已经因为寄灵一事，与西剑流之间有了不小的矛盾，今日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恐怕对方连杀人的心思都要燃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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