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夏末初秋的夜晚也甚是炎热,磅礴的大雨从亥时下到次日卯时都不曾停过,雨水顺着巍峨的宫墙上玻璃瓦倾斜下来,不说没给人一身凉意,更是让人心烦意乱。
皇宫,未央殿。
整个院落富丽堂皇,雍容华丽。
青色的青石板路从气派的大门口一直延伸到内院,一路上回廊挂着虬枝盘曳的蔷薇,微风拂过漾起波澜清香,沁人心扉。
暖阳斜挂,苍穹湛蓝,宫阙巍峨。炽烈的火浪倾斜而下,照耀在玻璃瓦上,闪烁耀眼的光芒。
宏大宽广的院殿前,亭台楼阁错落有致,眼下池塘莲花开的正艳,碧绿清澈透亮墙头爬出来一根扶摇的蔷薇,散发野性的美丽。
隔廊瞧去,另一边的庭院的建筑反倒如水般柔和,绿柳含烟,夏意浓郁。几株古树矗立着,绿柳偶尔伴随着微风轻摇。宝相、芙蓉、玫瑰开了一簇簇,令人目眩神迷,叹为观止。
池塘中的亭台,背对着池塘坐在一位约莫而立之年的女人,凑近些,唯见一身的不菲的宫中首饰套装,身上散发着遮不住的贵气。
一旁的两位婢女轻柔地为贵妇人扇着风,剩下的一位则是跪在地上将剥开的荔枝放在不菲的琉璃金玉盘上,小心翼翼地,生怕弄出什么动静。
“娘娘。”
阁楼后走来一位身着深紫色绣白银边宫裳的女子,约莫二十六、七岁的样子,按照后宫规制,这应是属于宫内的一品执行女官。
嫣然疾步走到何贵妃身边,咳了两声,随后又扫了一眼周围的婢女,侍奉伺候何贵妃的婢女识相的离开凉亭处。
嫣然看着婢女们离开了片内,稍稍松气,随后又很快低下了音调:“娘娘,现下太子殿下的事京师的大街小巷都传遍了……陛下在永辰宫龙颜大怒,太后娘娘称病在松鹤宫养身子,昭乐公主本想去替太子殿下求情,不禁没有帮上什么忙,反倒被禁了足。”
“曾经和皇后娘娘关系最好的两位嫔妃倒是聪明些,没有去找陛下替太子殿下求情,去了坤宁宫安慰皇后娘娘,也不知怎的,被坤宁宫的婆婆和宫女赶了出来……”
何贵妃不经意间弯了弯唇角,问道:“太子和那怜人呢?”
嫣然回答道:“太子殿下跪了一夜了,皇后娘娘想去求情反倒被骂出殿外,至于那怜人……”
嫣然顿了顿,欲言又止。
何贵妃眼里闪过一抹什么,转瞬即逝。
皇后的手段她一直以来都是有目共睹,何贵妃还是太子侧妃的时候,其他侧室良妾也被皇后的手段整治得服服帖帖。只不过她何贵妃才不怕。何贵妃出身将门,明里暗里手段也不少。再加上她恃宠生娇和膝下有着皇儿傍身,与皇后分庭抗礼,一见面就明里暗里掐架。大到党派朝政,小到容貌宠爱。
何贵妃的手里捻了一颗晶莹剔透的紫葡萄,扬起笑意:“太子出了事,皇后是他的生母,本着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不心疼谁心疼?况且在这个太子下月大婚的关节头上出了这码事,定侯府里的人也不是什么软柿子,自己家的女儿还未过门,未来女婿又与别人有了夫妻之实,更何况未婚先孕这等丑事……罢、罢。”
何贵妃冷笑了一声:“总归是管不住自己的欲望,明明有了婚约,大家闺秀名门嫡女他看不上,竟被一个流转于染尘青楼里的怜人迷的神魂颠倒。而等货色也能入得了他东宫太子的眼,还妄想纳入东宫,真是丢了坤宁宫和东宫的脸!若不是那怜人已怀有身孕,凭借着皇后的性格,千刀万剐解不了她的心头之恨。”
若是放在其他高门贵族,女方是要被逼落胎的,若是碰到仁慈的还好,可能给点银钱打发出京。倘若反之,那便是活活折磨死不足惜,更何况还是在这水深的深宫里?
不过太子儿时落下了病根,大夫说很难和妻妾再磨合诞下子嗣。可若太子无子,这皇家以后可不就后继无人了吗?如此一来,他还能顺利登基?虽然东宫的沈侧妃已经怀有身孕,可现在也还有一个现成明晃晃的疑似太子的种,皇后再怎么说要也要顶着压力要留下的。
何贵妃摇摇头,莞尔一笑:“今日心情不错,去将本宫寒园内宴的帖子再去多发几张。”
……
风言流语经过“某些人”的刻意传播,已经在整个京师传播得沸沸扬扬——酒楼里有说书的人吹胡子瞪眼款款而谈,百姓们聊着不亦乐乎,更遑论京师的贵人们了。
是夜,京师内城皆灯烬,一唯有尚书府府邸一抹长灯璀璨夺目,熠熠生辉。
尚书府,明盛苑。
内屋点着一盏明灯,何氏正坐在铺着雪白绒垫的罗汉床上,一针一线给手里的荷包绣上烫花。不慎扎破了食指,嫣红逾出,何氏“嘶”了一声,看见金色蔷花上染上一抹鲜红,叹了声气,随后将荷包放在了小几上。
“夫人怎么这般不小心。”翠竹掀开柜子上放着的铜柱方顶熏香炉, 正打算添香,听见了何氏的微惊,连忙拿着帕子走过去,“老爷,少爷和两位小姐看见了定会心疼的。”
何氏任由翠竹为自己擦拭着手指,看着小几上那枚荷包,语气难免有些惋惜:“就是可惜了这荷包,还需要重新绣。”
话音刚落,只见两个丫鬟挑起帘子,明间,一道婀娜的身影从暗处走来,声音柔和,如溪水打击石头般清脆:“娘亲,这么晚了怎么还在绣?”
闻言,何氏抬起眉,看向桃木四扇围屏后一道窈窕的身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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