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把！安吉洛给我找过来！马上！不管他在哪！”费伦的大喊几乎震彻了整栋楼。

“老板，事情肯定不是表面看到的那样。”伯克看了看报纸头条，表情变得凝重。

“我不管那么多！伯克！你也去！把安吉给我带过来！所有人全都去！有多少人去多少人！我今天！现在！马上！就要见到他！”

费伦掏出桌子下的手枪冲着每个人都狠狠得指了指。

办公室的人一哄的跑了出去。伯克关上了门。

费伦如同撒了气的玩偶，无力的坐进椅子里，双手在桌子上颤抖，心脏泵跳的声音冲进耳朵。

他从来没这样生气。

费伦再次拿起报纸，看了一眼头条：著名色情影视明星安吉洛.菲尔与布鲁斯公司合作了第一部影片。

太荒唐了。

伯克不想这个时候跟费伦接话，那是纯粹的找不愉快。于是便跟着一群门卫走了出来，他们整齐的在楼下站成了一排。

“好了！你们听见老大的话了！”伯克摸了摸下巴。

“一张报纸不能成为证据！把安吉带回来！”

门卫们如同一群被赶走的乌鸦，飞快的上了车，驶离了街道。

伯克并不着急，他不想像无头苍蝇一样瞎转。寻找线索是那些小弟该干的，他需要的是一个直白明了的结果。

伯克叼在嘴边的香烟被身后突来的打火机点燃。

“戴安娜？”

“不是真的对吗？”

“什么？”

“安吉的事。你觉得他会那么做吗？”

“跟布鲁斯合作？”

“嗯哼。”

“我觉得不会。我相信他。”

“那么把他带回来，如果不是合作，那他一定是被强迫的。”

“你觉得，他会去哪？”

“如果是我，肯定会找个能让我忘掉这些蠢事的地方，显然他没来找我倾诉。”

“他也不会去人多的地方。”

“你昨天说，他在和一个人约会？”

伯克仿佛瞬间被电了一下。

“戴安娜！你是个天才！”

“我一直都是。”戴安娜得意的微笑着，在墙上按灭了烟头，转身进了大门。

伯克从第一次发现安吉在找史蒂夫的时候就雇了私家侦探来调查这家伙。

他还隐约记得几个比较出眼的事情：前空军飞行员退役，做过两年汽车维修，目前经营布鲁特咖啡厅。

伯克的车轻快的驶过公寓，转进了伍克大街，从这就已经可以看见咖啡厅了。

他将车停在路边，眯起眼睛。

这家咖啡厅开在一个奇怪的位置——一个街角。绿色的招牌印着黄色艺术字体——布鲁特。门口放着几盆家养植物，至少远处看起来还是风格独帜。

过了很久，一个男人搬着一张木质菜单挂在了门外。他穿着一件墨绿色的衬衫，胸前挂着围裙，头发梳得油亮。另一个熟悉的身影跟在后面，穿着白色线衫，散着长发。他走到男人身后，背着手，偷偷吻了他的脸颊。这画面看起来就像某部烂掉牙的言情小说。

是安吉。

伯克皱起眉，踩下油门。

车子缓缓驶过了大街，停在了门口。

“安吉洛！”

安吉被突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跟我回去，安吉。”伯克为他打开了后车门。

他的表情变得有些不太情愿。

“伯克，我……”安吉小声嘟哝。

“别逼他！伙计！”史蒂夫一把将安吉拦到身后。

“你可能不明白费伦普斯先生有多生气，安吉。”

“我说了别逼他！”

史蒂夫几乎没让他说一句话。

“我受够了！蠢货！”

伯克掏出怀里的银色手枪，指在了史蒂夫的额头上。

“你以为我没见过枪吗？大块头？”

“我打赌你肯定没挨过子弹。不然你不会像这样，挡在这里。”

他打开击锤，手指勾进了扳机。

杀一个人对伯克来说不过是捻灭烟头，有点难过，但也仅限于此。

安吉妥协了，他绕过史蒂夫，走进了车门。脸上毫无表情，就像一尊惨白的雕塑。

“什么？不！安吉！别走！”

“退后！不然我真的会开枪。给我离他远点!”

伯克转身进了驾驶位，发动了车子。

随着史蒂夫的身影在后视镜远去，伯克调了一下方向，让安吉的脸出现在镜子里。

“昨晚发生了什么？”他轻声问道。

“没什么。”

“费伦快气炸了。”

“我猜也是。”

安吉看向窗外，嘴角的淤伤被伯克瞥见。

“他们打了你？”伯克说着，眯起眼睛。

“没事，我拍过更糟的，记得吗？”

“这群混蛋。”伯克转过方向盘，又转回来，车子拐入青石砖路。

“费伦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我也是，我向你保证，安吉。我会把那家伙的头挂在夜总会的大门上。”

他没有出声，眼睛无神的看着窗外。

几个穿着黑色风衣的人在街角打听着什么。一家面包店早早打开了门，老板看上去就像动画片里那样，个子矮矮的，留着小胡子，穿着褐色围裙。

车停在了一旁的巷子里。

伯克为安吉打开了车门。

他揣着胳膊站在楼下，朝着二楼看去，仿佛一个准备入刑的犯人。

“别让费伦等急了。”

两人进了大门，直奔楼梯走去，接着推开了二楼的白色木门。

费伦正坐在靠窗户的一侧摆弄着手里的枪。

“安吉宝贝。”费伦睁开眼睛，看着他。

直到这一刻，安吉才明白，为什么别的黑帮都一直叫费伦普斯为“屠夫”

他安静的站在那里。伯克抬脚往后靠了靠。

“从昨晚我就没看到你，你不愿在这里拍片子，却跑到布鲁斯的地盘去拍？”

费伦压着的怒火让他的声音开始颤抖。

“他被打了，老板，安吉是被强迫的。”伯克试图替安吉解释。

费伦看看伯克，又看看安吉。

“宝贝，他们打花了你的脸？”

安吉依旧没说话。

“我可从不舍得打你，你是知道的。”费伦咧开嘴笑着，把枪按在了红色绒布桌上。

他依旧安静的站在那里。

“说点什么！该死的！”

费伦大声又愤怒的声音吓得安吉抖了一下。

“说点什么！让我知道你不是主动去找那群混蛋拍录像！说啊！”

“我…我没有……费伦先生。”

听到这句话，费伦的表情变得温和了些。

“很好！安吉！”

他咽了口唾沫，向后依在椅子上，缓缓说道：“那么这是一次商业问题了。”

“需要我带人手过去吗？老板。”

伯克皱起眉。他无比的希望费伦可以像往常那样大喊一句“给我干掉他们所有人！”安吉的伤让伯克自责，他开始怪梅森，或者那个蠢货巴伦斯，但最后还是回到了自己身上。

我需要弥补。

这就是伯克此刻在想的。我会亲手把枪里的子弹打进劳伦斯的脑袋。

费伦的嘴唇抿起一遍，牙齿交错磨合。

“不，不行。”他说。

“什么？！”

“这次不行，伯克。”

“可……”

费伦伸手打住了伯克的话，他知道伯克要说什么。费伦站起身，走到了安吉面前。他比安吉高大许多，但并没有伯克那样的身躯。费伦伸手轻轻抬起那张满是泪痕和瘀伤的脸。

“安吉宝贝，还疼吗？”

他粗大的拇指摸了摸安吉的嘴角。

安吉吸了一口冷气，皱起眉。

“去休息吧，关于影视我们可以拖一拖。”

他将安吉领出门。安吉纤长的手放在费伦的手心。费伦的动作很轻，好像稍微一用力就会把安吉弄坏。

他关上门，转身看着伯克。

“冒险去布鲁斯的地盘? 伯克?”

“我只是想……”

“别太冲动！我跟你一样生气，但这件事要一劳永逸。我早就受够了布鲁斯的嘴脸。”

费伦重新坐回椅子里，拿起桌角盒子里的一根雪茄。

“我们需要一个对策。”

费伦办公室里静悄悄的，直到伯克推门走了出来。

安吉没有离开，而是揣着手等在门口。窗外撒进的月光照亮了二楼的暗紫色走廊。

“费伦说了什么。”

安吉走向窗户，依在旁边。

“一个计划。”伯克说。

楼下的音乐和嬉笑声似乎和二楼的阴郁出现了一条分界线。

“我很抱歉昨晚我没回去，安吉。”

“这不是你的错。”

安吉撑着窗台望出去。伯克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觉得安吉想自己静一静，但他又不想安吉一个人待着。两个念头缠在一起。

“如果你想，你可以哭出来。”伯克走到安吉背后，两手扶着他的肩膀。

安吉笑着摇了摇头。

“戴安娜会处理这些伤口，她曾经帮我缝过刀伤。”

“怎么做的？”

“我不确定，她大概就是明白这些。”

“我说刀伤。”

“哦……倒也没什么，替费伦挡了一个街边的混混。”

“那你一定是个傻瓜。”

“大概吧。”

伯克耸耸肩，他微笑着，看着转过身的安吉，两只粗大的手几乎将他抱在怀里。

伯克将自己的帽子按在安吉脑袋上，太大了，对于安吉来说。那就像是个墨西哥的女士宽沿帽。

“你车里的味道已经粘在你身上了！伯克！”

“是吗？！”

“老天！ 别抱我！”

他一蹲错开伯克的臂膀，压住帽子说道：“除非你愿意出去淋个雨。”

“我当然愿意带你出去淋个雨。”

两人追逐着下了楼梯。那条明显的分界线消失了。一切又变回了这个欢快的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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