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轻一点，轻一点。”
“差一点就好，你别急，很快的。”
“那你轻一点！”
“如果觉得不行，你咬着条毛巾吧。”
“不要！”
“那么就别嘴硬，疼就叫。”
公寓里，只有夏景霖的房间开着灯。
她的脚后跟磨的一大片皮，何程昊为了让她好快一点，只能说帮着她把皮撕掉就行。
回公寓前，何程昊还从小区旁的药店买了充足的药。
纱布、棉签、碘伏和红霉素软膏。
尽管她说她们公寓有，但他还是买了。
理由很简单，他说这是她房间的专属。
彼此洗好澡，他坐在床上示意她躺下搽药。
可是前提是皮必须先撕下来，不然没有办法继续往下走。
折腾了半天，夏景霖疼的要哭。
她一直使劲抓着何程昊睡衣的袖子，都快揉成一团糟了。
“程昊，我们不撕了成不成了？我想抠，好疼。”
“就差一点点。而且不准抠！抠了脚就不漂亮了。”
不比何程昊，夏景霖的头发已经流了不少汗，她显然是被钻心痛给吓得脱力了。
因为她极为恐惧，何程昊半天也没有把她第一只脚的皮撕下，他也在满头大汗干着急。不过左脚距离成功就一步了，何程昊只能让夏景霖攥紧床单，不然这双脚永远好不了。
“你为什么要买磨脚的鞋？”
夏景霖疼得想呼何程昊，却被他躲了过去。
“我漂漂亮亮的不行么？”
“那穿旧鞋嘛。”
“我没有高跟鞋。”
“……”
何程昊撸起袖子，准备开撕。
夏景霖疼得脸发白：“我能咬你胳膊吗？”
何程昊咬咬牙：“不行。”
夏景霖又说：“那我攥着你睡衣吧。”
何程昊示意她：“不行！”
“……”
“但我觉得可以吻。”
夏景霖不说话了。
何程昊慢慢低下头，手还在她的脚跟上处。
唇对唇，他猛地一撕，第一只脚的脚后跟终于结束了。
夏景霖的脚疼的厉害，开始到处滚。
“别滚了，快点，还有另外一只。”
夏景霖缩了一下：“不要了，不要了……”
“那我先搽药？”
“好。”
何程昊难得认真，用棉签很小心地用碘伏，接着用红霉素软膏搽着。
她一疼就会缩脚，直接就给何程昊一个后脚踹。
何程昊直接用自己的大腿把她的脚按住，一边还柔声安慰她：“别怕，别怕……快好了。”
他丝毫没有提疼痛，也丝毫没有说自己被她踹得飞起。
一只左脚被何程昊包成了粽子，何程昊又开始挪到右边。
夏景霖问他：“你饿不饿？”
何程昊戴着眼镜，眼镜滑落在鼻尖，看着她的样子活像一个老头子。
何程昊摁住她的脚：“现在不饿。”
夏景霖打开手机，难得一次打开外卖软件。
上次打开外卖软件是什么时候夏景霖已经不记得了。
“那点外卖吧。”
夏景霖躺在床上，手还一边划着屏幕。
“好。”
何程昊看了一眼她的右脚：“你的右脚皮更大啊。”
夏景霖这一次选择一鼓作气：“撕。”
何程昊看她满头大汗中带着一丝脸色发白：“确定吗？”
“撕！”
几乎就是一瞬间，何程昊的力气跟夏景霖的声音双管齐下，何程昊趁着她喊，把那皮撕了下来。
彻底结束，一切平静。
右脚这一次有渗出血，何程昊及时抬起，才没有滴落在床上。
用碘伏上了消毒，涂了药膏，接着又是一圈又一圈的包扎。
何程昊的左手一股血腥味，他跨过夏景霖的身体前去洗手间洗手。
夏景霖开始侧躺看着虚掩着的门等着何程昊。
何程昊甩干手走进来，捧着她一张脸像做美容一样揉搓：“咱们点外卖吧，我也累了，我也没力气做饭了。”
夏景霖转身看着自己的手机：“你想吃什么？”
何程昊的头方向对着她的一双脚：“你呢？”
“我想吃麦当劳。”
何程昊的头枕在自己的胳膊上：“买呗。”
“但是运费太贵了。”
“多少钱？”
“六块钱。”
“……”
“这一次迁就你吧，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面条。”
夏景霖把手机交给他：“还是你自己看吧。要我看，估计半夜都吃不上饭了。”
夏景霖把身体转了个方向，把身体靠近他抱着，不忘闻着他身上的香水味。
何程昊很快选好了一家。
“我点好了。”
夏景霖轻轻地把他衣服扣子解开，一边还说：“来嘛。”
“来！”
何程昊进去之前，开始问：“东西呢？”
“床头柜。”
何程昊跨过她的身子打开抽屉。
“别总是让我给你带，下次你帮我行不行？”
“怎么，你生气了？”
“我怎么敢哦。”
夏景霖笑嘻嘻的：“下次还是你吧那就。”
“……”
何程昊这一次直接看都不看，直接挺身而入。
“诶……”
还没说完话，她的嘴巴被堵住了。
何程昊声音一向不多，这一次的声音却极为清晰。
他一向是这个活动的操控者，夏景霖就抱住他的脖子，一遍又一遍看着他的神情。
这是他们第一次开灯做。
巨大的亮灯，一个男人如同泛舟一般来回漂泊。
男人如同春天里的划船竞赛者，像是想拼命想给老婆拿冠军。
半小时之后，他们结束了。
准确地说，是因为一阵阵敲门声结束了。
要不然，何程昊能够更久。
何程昊穿好裤子，直接上身赤条去拿外卖。
外卖员很谨慎，问他：“夏景霖？”
“不是！”
“我这个外卖上面写了，必须本人来领。”
夏景霖听到声音，连忙也穿好内裤，蓬头垢面的模样走到门边并探出一个头。
“夏景霖？”
“对。”
“电话号码报一下。”
“开头139，后面9991。”
外卖员双手递上外卖：“您的外卖夏小姐。”
“谢谢您。”
外卖员奇怪地看着他们一眼，接着就按电梯离开了。
何程昊把门关上，拍了她屁股好几下：“安全意识很强啊！”
“那会儿我每天回公寓吃饭，陈尉都会监控我，每天视频。我记得我那一天点了外卖，被他发现了之后，第二天就找我去学校旁的小巷子骂我。说我不做住家饭，整天吃外卖，吃死我好了，他陪我一起死。”
夏景霖把外卖交给他，继续说：“其实我出生那么久了，外卖吃的也就一根手指数的过来。”
何程昊对陈尉的理论无言，而是对她说：“来吧，你一定饿了。”
夏景霖坐在何程昊对面，看着他拿出外卖和方便筷子。
她把筷子从包装纸里拿出来磨了磨，接着说：“我想吃你那一碗。”
何程昊把眼前的猪肉米线给她。
猪肉米线在面前，她又说：“我想吃你那一碗。”
何程昊捏了捏她的脸：“最近很有觉悟嘛。”
何程昊起身去厨房拿碗，夏景霖乖乖地坐好等他。
他把眼前的米线五五分好，跟她一起分着吃。
在餐桌上，夏景霖说：“你可以说事儿了吧。”
何程昊放下筷子，难得露出认真的眼神。
“那我说了。但是接下来的问题，我问你，你要给我回答。”
夏景霖颔首：“你说吧。我答应你，我不撒谎。”
说完，她伸出左手三根手指：“我说谎，天打雷劈，不得……”
何程昊立马捂住她的嘴：“不要说这样的话。你想把我气死才开心啊？以后不要乱发誓，尤其毒誓！”
夏景霖点点头。
何程昊轻轻咳嗽一声：“那我说了。”
夏景霖小心翼翼点头答应他。
接下来的对话，像极了审讯。
可是在夏景霖看来，她像是被何程昊的香水催眠了。
她的记忆被这股香水慢慢打开了。
“你爷爷什么时候去世的？”
“2012年1月10日。”
“你有没有经历过一次车祸？”
“经历过。”
“有没有救人？”
“救过。”
“二男一女？”
“好像是。”
“你和谁去救的？”
“我和我爷爷。”
“你爷爷叫什么名字？”
“夏海元。”
“你爷爷的朋友是不是有个姓李？爱喝酒？”
“是啊。”
问到这里，夏景霖的眼睛一直直视何程昊。
他觉得奇怪，心里想：【她怎么不问为什么了？】
她既没有乱瞟眼睛，也没有低头吃面。
像是早就想坦白，也像是想跟他坦诚相待。
“你还记得是哪一条路吗？”
“哪一条路……”夏景霖思考着，“我不太记得了，我记得有个小卖部，有个小吃店。小吃店我去吃过一次……”
“你和你爷爷怎么救的？你哪一天穿什么衣服？你们那一天去干什么的？”
“白色的裙子，我爷爷穿了中山装，我们骑了自行车。我们本打算去找李爷爷要瓶子做风铃，但是遇到了车祸……”
“你是不是还去小卖部报警了？”
“对。”
“那你们怎么不留下做笔录？”
“我爷爷说不想去凑热闹。”
凑热闹……
原来他爸妈差一点死在了凑热闹……
多讽刺，多无语，多可怕。
“你是不是有个泰迪熊？是在小卖部买的？”
“对。”
说到这，夏景霖起身去房间。
过了一会儿，拖鞋声越来越近。
“是这个吗？”夏景霖把熊给他，“这是我爷爷给我买的最后一件礼物。”
何程昊问她：“真的吗？”
这个熊与监控里的一模一样。
夏景霖的眼睛还在看着他：“毒誓反正也发了。”
何程昊看着她，半天都没说话。
过了好久，何程昊走到夏景霖的面前。
他一把把她横抱起来，俩人倒在客厅的沙发上。
只是一瞬间，夏景霖感觉到他在哭。
客厅并没有开灯，但夏景霖狠狠地抱住了何程昊。
夏景霖托住他的下巴颏，沿着他每一处可见的地方用嘴滋润着他。
可以说如同蜻蜓点水，也可以说如同倾盆大雨。
何程昊刚要说话，却被夏景霖的嘴巴堵住。
她知道他想说什么，他想说谢谢。
他也知道她想说什么，她想说不用谢。
彼此再次相拥，彼此再度拥抱。
忘却过去伤痛，开启崭新未来。
冥冥之中，他们就彼此的灯火阑珊。
他想报答所谓的恩情，却造就了彼此的缘分。
她感恩这一次的相爱，而成就了所谓的幸福。
他觉得，父母真的在冥冥之间给他指路。
最终，两个半圆终于变成了一个完整的圆形。
凌晨时分，南城下大雨了。
据天气预报所示，那一天是南城最强的强降雨。
那一天晚上，一个房间，一条被子。
被子里裹着两个人，两个人赤条条，在雨里拥抱了好久。
直到一声惊雷，夏景霖吓得紧紧地再次抱住他。
“害怕啊？”
“嗯……南城很少打雷的。”
何程昊把她抱得很紧：“别怕，乖，我在。”
夏景霖抬头看着他，他像是有一股卖命感，眼里有一种不知名的温柔在拼命往她脸上喷：“那你唱首歌吧。”
“你点一首吧，嗯？”
何程昊抱了抱她，像小孩那样，用手架着腋下。
夏景霖把他也抱得更紧：“阿郎吧。因为我觉得这首歌，在下雨天很适合。”
何程昊抚着她的脸，他的上身赤着，还冒着汗。
她能摸到他的六块腹肌，好像越来越硬朗了。
“那唱最后一次，就要睡觉了哦。”
“嗯。”
她一边回应，一边摸着他的喉结。
不知道为什么，她爱他身上每一处。
她尤其爱他的喉结，但她也爱他的人夫感，更爱他的无限耐心以及对自己的坚定。
“啊～风若对面冲，雨会对你讲，有人在等，有人在等……”
谁在等？
谁在讲？
已经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
因为他等到了，她也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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