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新的学期开始，这是夏景霖和何程旻最后一个学期。

夏景霖从公交车下来，她抬起头迈着步子，直接走进了校门。

校园里，大家都是急匆匆的，唯独她一人走得缓慢。

夏景霖这学期只有两节课，除了毕业论文就是一节没修完的教育管理。

她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现在是早上十点十分。

深吸一口气，夏景霖便来到教学楼旁边闲逛。

南城大学虽然是属于一个在一本和二本之间的学校，但也只有教育系和金融系属于一本的范畴里。学校环境优美，周围四处都有着柳树，校园里还有一块情侣湖，很多人去教室或者回宿舍都会经过。

夏景霖现在就在这走，开始沿着周围寻找着公园椅坐着。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位置，她趁着没人赶紧抢占了过去。

或许大家都因为在开学，所以都没人去抢位置也是很正常的现象。

那个位置附近有两棵柳树，直直地垂在路边和湖边。

夏景霖掏出手机，手机里有着一个未接来电。

夏景霖打了回去，电话那一头很快就通了。

“是我。”

“嗯，我知道。”

“到学校了是吧？”

“嗯。”

“这个学期几节课？”

“两节，星期二下午一节，星期四上午一节。”

电话那一头像是沉默了，半天没说话。

“怎……怎么了？”

夏景霖以为电话那一头的何程昊生气了。

“你别生气，这个课早就安排好了……”

她语气哆嗦，全程后背直飙冷汗。

“没事，我刚有份文件，我先静音了一小会儿。”

夏景霖心情平复，心里也没那么紧张了。

“哦……我以为……”夏景霖望着湖面上的野鸭子，“我以为我说错什么了。”

何程昊明白她的顾虑：“我知道，我以后跟你说明白哈！”

“你上班给我打电话，钱始不扣你的钱吗？”

何程昊在电话那一头一边笑一边转笔：“我？他扣我的钱？我扣他还差不多。”

夏景霖不好意思地笑了。

“你的课都是几点和几点？“

“你要监控我吗？”

“不是……我是想掐准时间接你。”

“不用来接我，真的。我们学校有公交车，可以去盛华写字楼的。”

何程昊有些焦急：“但没有直线去兰茵园啊。”

“不用，真的不用，不要这样。”

“好好好，但是你下课了，到家了，这些你都要跟我说。发消息给我，让我放心，好不好？”

“嗯……我知道。”夏景霖颔首，“我周二的课是2点到4点，周四是上午是9点到11点半。我和小旻一般会一起回公寓的，我这两天会跟她中午一起吃饭，你别担心。”

大概是那个吻，他们在一起的共识是默默的。

就像是一个无形的默契，自然而然都离不开对方。

何程昊很想在朋友圈公开她，但是被夏景霖无情拒绝了。

他们每天都会发消息，就算没有语音，晚安是必不可少的。

何程昊会教她一些学校没有学过的知识。比如怎么合理运用AI，AI在她的项目如何正确使用，还有着AI的优缺点等。何程昊多少也是混社会的科学技术才俊，有些事和视野开拓的角度也跟夏景霖的观点大相径庭。寒假剩余那几天，他们基本天天晚上都会语音进行辩论，有时候是她赢，有时候是何程昊赢。

冯丽静自然是看到女儿肉眼上的变化。

她很满意女儿当下的状态，还经常背着女儿感谢何家兄妹。

冯丽静跟夏景霖的关系更好了，也是这寒假快两个月的关系，彼此关系也紧密了。夏景霖也主动跟妈妈解释了有关陈尉的事情，也跟她解释这两年的为何精神紧张。开学的前一天，夏景霖主动掀开自己的睡裙，给母亲看自己肚子上的烫疤。夏景霖记得母亲的手在发抖，母亲冰冷的手看着自己肚子上的疤，泪水沾入了她的小腹直发痒。

“双双……”

“妈。”

“疼不疼啊？”

“不疼。”

那一天妈妈抱紧了她，还跟她说：“我这辈子只有两次疼痛。第一次是生你剖腹产，第二次是你肚子上的烫伤，妈妈心疼。可是你不告诉妈妈，你就等于在剜妈妈的心啊。你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我的肉被烫伤了，我比谁都要疼。”

妈妈为了让她放下戒备，把自己的肚子掀开给女儿看。

夏景霖第一次见到剖腹产的疤痕。已经很多年了，妈妈的小腹还是有一道浅浅的白印，她小心地摸上去的时候，妈妈也是觉得痒痒的。

“妈……”

“记得，什么事都要跟妈妈和爸爸说。”

“嗯，我知道。“

“你这辈子可以不要男人，但爸妈永远不会不要你。”

想到这，夏景霖的愁容在随着眉头紧锁也慢慢挤在一起。

她周围有两只小黑鸭子，她从包里拿出一份手撕面包，慢慢地喂着它们。

手撕面包是她今天的早餐，她出来之前已经吃过一个了。

借着喂面包的功夫，夏景霖把包里的早餐奶插起来喝了起来。

今天有着凉爽的微风，难得还有着不高的温度，把周围一切都晒的暖洋洋的。

“夏景霖？”

此时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夏景霖的身体微微颤了一下。

夏景霖认得这个声音，即使百般无奈，她还是回头了。

“果然是你。”

那男人穿着不符合当季，他穿着一身小混混模样，穿着牛仔破洞裤，脖子上还有一条银色的链子。

“方宁，你怎么在这？”

方宁是陈尉的好朋友，成天在学校游手好闲，到处沾花惹草。由于他是教职工的孩子，所以在学校肆意妄为也没有人管。方宁和陈尉是因为一包烟而有的过命交情，所以方宁也知道夏景霖的存在，她很多事情也都是方宁告知陈尉的。

当然，夏景霖并不知道是方宁告知的那个人。

因为她也跟方宁不熟，充其量见过三四次。

“我怎么不能在这，新学期了，肯定要来了。”

方宁是外表痞，陈尉是内心横，这俩活该是朋友。

方宁把位置一旁的鸭子赶跑，直接一下子坐在夏景霖旁边。

方宁在一旁点烟，一边还说：“我说，你好本事啊。”

夏景霖挑眉：“什么意思？”

“你都把陈尉送入监狱了，你说你是不是牛逼？”

方宁语气充满了挑唆，显然是因为陈尉的事情在跟她计较。

“他……他写信给你了？”

夏景霖全程紧张，大气也不敢喘。

“知道还问。”方宁也不知道点了什么烟，不仅有臭味，而且令人恶心和作呕。“我告诉你夏景霖，我兄弟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就吃不了兜着走了明白吗？我兄弟那么爱你，你居然一次又一次伤他的心？刚刚聊的很好嘛，卿卿我我的，跟谁红杏出墙了？”

夏景霖额头上的汗在冒，她攥着裙角：“你……你想怎么样？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兄弟做的那些事，难道你一点都不清楚吗？我一点也不信！”

方宁的每一句话都带着炸：“夏景霖，你以为你谁啊？我们陈尉花了多少心思，你自己不是不知道吧。我告诉你，有的事不是你想什么是什么的，你不能不珍惜。”

“方宁，你到底知道不知道他……他到底做了什么？”

方宁嘿嘿一笑：“我当然知道，我就是因为知道，我才知道你脑子被驴踢了。他那么想方设法哄你开心，让你信任他，你在做什么？你居然背着他偷汉子？”

夏景霖觉得他不可思议：“谁偷汉子了？我们十一月分手了，你在想什么？”

方宁还在吸鼻涕：“我想什么？那只是你一个人的证词，我告诉你夏景霖，你可千万别得寸进尺！陈尉那边我也问过了，你们俩就是单纯吵架了，你回头去监狱哄哄他知道没有？这两年他对你那么好，你难道就没有一点点感动吗？”

感动？她怕是不敢动。

方宁两年前她就认识，跟陈尉总会在一起，而如今再看他却消瘦许多。而且眼窝特别深，身材也瘦了不成样子。

“夏景霖，你有没有钱？”方宁朝着她伸手，“借我点钱。”

夏景霖自然是不愿意借给他的。

“为什……什么……借钱？”夏景霖攥紧包，“借钱干什么？”

方宁凑上前，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开始往下解扣子。

“你……干什么，干什么啊！”

夏景霖吓了一跳，声音也开始高了。

方宁嘴里冒出一股烟味的臭气，还在小声说：“如果你不想在这搞，你就给我钱，我现在很缺钱。”

话音刚落，方宁开始大口大口喘气，鼻涕沿着鼻子一直流出，显然是上了头。

夏景霖好像猜到了些什么，她用力推开方宁，但方宁已经把她的裙子纽扣解开到胸前，她的胸脯直发冷。

“你……放手！”夏景霖挣脱不开，“放手！我把钱借给你！”

方宁满意了，然后坐在一旁等。

夏景霖看着周围的人，他们其实都有停下步子看他们。她心想完了，这下她更加说不清了，人证只会看自己的所看的，也会将自己所看到的夸大其词，哪怕她到时候报警，百张嘴也说不上来了。而且方宁也没给自己做过些什么，所以她根本没有任何言语去解释，而且这个地方还没有监控，随便那些证人和方宁说什么都行。

夏景霖一向有放现金的习惯，这一点方宁一定是从陈尉那边听说的。

夏景霖从钱包里拿出两百块钱交给方宁：“我就只有这么多了。”

“两百？”方宁示意她钱包里的钱，“明明还有，干嘛不多给点？”

夏景霖小声咬牙：“我剩下的我也要用啊！”

方宁一把把她钱包抢了过去，将她剩下的四百五十块也一并拿走。

夏景霖抢下钱包，最后放回包里。

“你疯了吧，全拿走！连零头也不给我剩？”

方宁也是个明白人，把五十块钱给回她。

“就这点钱，连两斤都买不到。”

方宁弹了弹眼前的六百块钱，还仔细地嗅了嗅。

“这才是人民币的味道，崭新，又漂亮。”

夏景霖看着他，眼里全都是恐惧。

方宁把钱收好入口袋，接着说：“听陈尉说你和一个有钱人特别近是吧？是不是金融系何程旻她哥哥？”

“不是！”夏景霖语气充满紧张，“我怎么可能会认识他这样的人？”

“何程旻那边你让她注意点！回头可不止是威胁你那么简单了，由你这边，肯定能找到她要很多钱的。另外，这六百块钱我就不还了，反正在二十多万的陈尉面前，这只是小有皮毛！”

方宁的语气是那般不要脸皮，嘴角都快上扬到了天灵盖。

“你要对小旻做什么？我告诉你，你碰我可以，不要碰她！”

方宁用左手一把扼住夏景霖的下巴颏：“好啊，碰你是吧，这句话可是你说的。”

方宁伸出右手，接着说：“你手机给我。”

夏景霖只能先顺从他，先把手机交给了方宁。

夏景霖这一次要选择反击，她必须反击。

这种人，越给脸只会越不给脸。

方宁问她：“密码多少？”

“100598。”

方宁输入密码，接着从电话联络板输入了十一位号码。

接着他按了出去，接着他自己的手机响了。

“现在陈尉不在，我就负责替他照顾你，如果你敢做什么对不起陈尉的事情。你知道我会怎么做的，我会把陈尉告诉我的方法一点一点回报你家的。”

夏景霖此时的眼泪已经掉了下来，掉入了方宁的手里。

“他……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我根本没有对不起他！”

方宁再次点了一根烟，缓缓吹出几口白气。

“你确实没有做错任何事，但就是一点，陈尉喜欢你。他和我是过命的交情，我兄弟不高兴我就不高兴，我希望你能明白！”

方宁把她的下巴颏狠狠地甩开，接着揣着钱走了。

直到方宁彻底走远，夏景霖把扣子扣好，直接走进了学校图书馆。

一来到图书馆，夏景霖直接冲进洗手间，对着洗手间的洗手台掬了好几回水入脸。

望着镜子前的自己，夏景霖觉得自己很狼狈。

扣子被她扣的毫无章法，看下去全部都扣错了。

夏景霖耐心地把自己的扣子重新扣好，但每一个扣子扣着的时候，她手都在不自然地颤抖。

【我真的不值得拥有幸福吗？】

【我想要幸福真的这么难吗？】

【为什么一点快乐也不给我呢？】

【我就这么不配自己的幸福吗？】

【何程昊，他绝对不能被我拖累！】

【何程旻，我最好的朋友，唯一的朋友！】

【他们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光，我要抓住这层光。】

【我要留证据，我必须留证据！】

………

手机响了。

夏景霖看了一眼电话，电话那一头是何程旻。

“景霖，在哪呢？”

“我在洗手间。”

“洗手间？你今天不是有课吗？”

“你能不能来图书馆找我？”

何程旻听到了电话那一头的哽咽声。

“你在哭吗？景霖，你在哭吗？”

夏景霖擦了擦眼角：“没有，今天风大，你不知道吗？”

何程旻其实猜到了一些，她抱着书准备往图书馆走。

“那你在图书馆等我，我们出去吃饭。”

夏景霖低垂着眉眼，最后答应了一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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