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许久,韩信醒过神来,抬手吩咐手下大开城门,随即亲自走下城楼去迎故人。
“两年没见,你瘦了不少,也不似以前那般白嫩了。”
城中相会的那一瞬,马背上的李白打量着面前神色憔悴的少将军,粲然一笑,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旁人可能听不出他话里的深意,韩信却是懂的,李白这句玩笑话里掺杂了别的情绪,那眼底的慨叹和心疼,让韩信那颗被朝廷寒了的心重新起了暖意,对视中,他含笑的眼睛里藏着湿润。
他誓死效忠的君主放弃了他的命。
相反,不顾生死骑着快马驰援的,是自己长安时结识的旧交,就凭着那枚玉佩和寥寥数笔的信肯下山,奔赴而来。
当真应了李白离去时所留的那句话,环佩为信物,凭此,万里亦可赴约。
考虑到周围有人,韩信没急着叙旧,也没让自己在众人面前失了将军该有的仪态,他在袖子里偷攥了下拳,扬唇继续笑着,遮掩着内心的巨大波澜。
“是啊,两年未见……”
目光在李白俊秀的脸上停留片刻,在对方直接看过来以后,韩信有些尴尬,他将目光移去李白身后的黑色马匹。
像是猜到了韩信此刻的所有心思。
李白半挑眉梢,顾不上周围的小兵是何表情看着他们,直接抬了胳膊与面前的韩信勾肩搭背,好似到了自家的地盘,完全不顾什么规矩不规矩,顺着韩家军独有的战旗一路寻去了韩信的营帐。
“你……”
挑了帐帘进去,韩信用余光扫了对方一眼。
刚要说话,却被李白直接打断。
“你那位手下脚程快,也是老天成全你我二人,我前脚刚回金沙镇附近的山门休息,这后脚他便送来了你委托的东西。本来该昨夜赶过来的,你信里提到粮草短缺,我凑得慢,耽搁了时辰。”
韩信定定地盯着面前的人,心里的暖意被李白点得更盛。
李白留意到对方明显灼热的视线,自顾自地跑去他平时研究兵书的书案前坐好,斜倚身子,一如当年在长安时那样慵懒邪魅,他笑了笑,继续说道:“押运粮草的车晚上会到,时间紧,只凑到了五车。你也不必担心,我在,总有办法替你解决这些问题。我这两年,可是结识了不少江湖侠士,江湖人,最为重情重义。”
“五车,已经帮了我了……你能出现在此,肯认下当年的信物……谢谢……”
君子之交淡如水,该是这样的,可李白的再度出现,让韩信想起了先前自己对他动的那些心思,也想起李白在酒馆里与自己道别时对自己的种种暗示,面对眼前这个看似满嘴不正经实则沉稳可靠的人,韩信说毫无触动是假的。
以前,自己总想着国比家大,总想着好儿郎该大杀四方,不该沉迷风花雪月,换着法的绝了自己对李白存的旖旎心思。
可经历几次生死关头,韩信发觉自己越发想念这个背着剑匣和白玉葫芦的江湖客,忙于战事的时候还好,每每夜深人静,他都会怀念当初在长安一起过的逍遥日子,怀念那些煮酒观星的夜晚。
孤立无援时,突然递来的手总是最暖人心的,此刻的韩信是这样想的。
“你我之间,谈谢,可就太生疏了吧。”
李白盯着垂下眼眸的人,嘴里依旧打趣着他,可若是韩信此刻抬头,定能捕捉到对方眸子里蕴着的柔情。
“嗯,知你不喜,我不说了。”
收了正经的腔调,韩信在李白面前恢复了以前的那种神情,眉目舒展开来,唇角挂着柔柔笑意,瞄一眼遮光的营帐,他走过去直接坐在李白身旁,拍了一下李白的肩头,“等这次战事结束,我好好和你喝上一回,上元节在酒馆那次都没喝尽兴……”
李白瞥了一眼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抿唇不语,眼神跟着暗沉下去。
二人在营中没来得及好好叙叙旧,韩信就被门口喊话的副将叫了出去,帐帘落下,却隔不住外面的交谈声。
坐在书案前的黑衣男子,听着营帐外面二人的对话,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扫向案上摆放整齐的兵书,忆起当年在长安时陪韩信在那间酒楼雅间里外赏月对酌的场景,弯了眉眼,抬手轻抚自己的嘴唇,喃喃低语了一句。
“自然是尽兴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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