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孤狼破局 重拾野性

紫岚的心颤抖起来。古古，果然是出现了。刚才的奔跑中，她就不敢去想，她已经没法接受这个残忍的结果了。她也恨，恨这天道无情，恨这以力量讲事的世界。再死一回，连同她心爱的黑桑吗？不！但是，她已无力回天……再给一次机会，她还是辜负了黑桑的狼王梦，还辜负了媚媚卡鲁鲁的死亡，辜负了两个兄弟的期望……再来一次机会，假如时光倒流，她真希望就做一只平平凡凡的狼，就和黑桑做一对平平凡凡的伴侣。就这样生活下去，没有了狼王梦，却有了一代可爱的已长大成狼的孩子。再来一次，多好，多好……可惜啊！幻梦两相别。梦醒前，是黑桑葬身，一代狼杰陨灭鬼谷；梦醒后，历史的年轮却从未改变，他还是要死，不同的是，她，这次决定陪葬了。

走不了了啊，天知道那只孤狼藏在什么地方，反正肯定不是他们这一派的。不如，把剩下的生命付诸一战，同归于尽，玉石俱焚。若有来世，她不想带上这段疲惫而又心碎的记忆了，她倦了，着实倦了。平平凡凡地，做对小夫妻，挺好……她回首，目光在云梦和七身上亲昵而内疚地停留了两秒钟，这两个小家伙，还没成年呢。然后，她抬头深情地凝望那个渐行渐远的黑色身影，对不起啊，我要放弃那个狼王梦了。她的口气，像一个久别重逢的朋友，在这里，故乡不是指地点，而是时间。呵呵一笑，原来这一世已经烙在了她的记忆里，果然是每一步都算数呢……她已决定赴死。

蓦然间，一个白色身影自天而降，显然是从悬崖上跳下来的。现在已经接近峡谷口了，两岸的谷壁已经很高了，这样子跳下来，无异于送死。是孤狼！他的目光炯炯，如炬如电，固执而沉着。那落地沉闷的撞击声，却丝毫掩盖不了他那轻如羽毛的身形。他甚至还有时间朝她眯眼笑了一笑，颇有绅士风度，在他的动作里，仿佛时间都放缓了许多。接着，孤狼又把他那白色的头颅转向黑桑，像在寄出一种渴望。他那双水汪汪的眼睛仿佛有魔力，黑桑的气势瞬间消散殆尽，脚步也敛住了，向空中点了一点头。得到了承诺，大白狼像是放心似的，把头转了回去，迅速调整姿势，像一只利箭，扑下的瞬间，借着俯冲的力，双爪就死死的扼住了幽渺的喉咙……

她还在感怀，古古却已瞬间做出反应，疾风般奔来，迎着阳光一跃而起，扑蹿下来。紫岚迅速应战，古古在外面经历了一个冬天，现在还没恢复过来，身形和她差不多大。要是云陌他们也过来帮忙的话，可以偏占上风。可令她惊讶的是，这家伙的格斗经验与搏斗技巧，竟然远超自己，几个回合下来，便宜没占到，肩膀上反而被犁出了一条深深的血痕。突然，古古猛地甩开她，头也不回地奔走了。哦，是黑桑来了，有历过生死的决心，他的双眸变得更加沉稳，那般看不穿，一身黑毛像深渊般不起波澜。

死局，破。

走，紫岚一声长啸。来不及去杀幽渺了，也不可能杀死，这是她的直觉。众多动物里，狼的直觉是最准的，也是最相信自己直觉的动物。孤狼从那么高的山崖上跳下来，自己都活不久了，绝不能制住幽渺太久。万一他们赶过去的时候，幽渺就翻爬起来，再与古古联手，用一只狼的牺牲换来的破局机会便消散殆尽了。与此，不如早些撤离。

四个小黑点，隐没在草原深处……

“只希望他们能撑到成年的那一天吧。”无名默默的看着水幕里的紫岚，身边的江逸叹了一口气。上次把一只狼，放出去差点就惹了大祸。从那以后，无名虽然没有惩罚天朔，但是把他支开了，身边的狼换了一只。白中泛黄的飘逸毛发，一双狼眼炯炯有神，是一只年轻的狼，但是却没有少年的那股子冲动，反而显得沉稳而老到。不过……

值得吗？

尕玛尔草原，一个隐蔽的荒草沟里，黑桑讲述了那只孤狼的故事。皓月当空，蝉鸣骤起。

…………

我叫羽凡，是古亚丁狼群的一名成员，浑身白毛，正值风华正茂的年龄。我小时候，还不是白毛，而是纯黑的，很短，像一件紧身皮衣。那时，我妹妹羽泉也是这种皮毛，只不过偏灰一些。我们都有一双蓝色的眼睛，这是很罕见的，我的眼睛是深蓝色，她的是浅蓝色，像一汪泉水一样。

古亚丁狼群，流传着一个古老的传说：百年一过，便会出现一只天命狼王，有着强健的身躯，发达的头脑和无上的圣力，圣力还没有衰竭的时候他是不死不灭的，他会保佑狼群，让古亚丁长盛不衰。我知道，自己所在的确实是百年老狼群，远的不知道。事实上，古亚丁狼群以前就叫天命狼群，住在一个叫天意谷的地方，拥有近万只狼。

可是，有一天，圣力犹存的天命狼王受伤了，同一天，天意谷崩塌，死伤无数，九成九的狼都死在了里面。没有灾难的焠炼，没有命运的压迫，更没有死亡的挑战，狼已经没有狼性，不是狼了。他们没有意识到天命狼王是他们活下去的关键，他们审判了狼王，并判了死罪。两只大腹便便的狼走过来，要用爪子把狼王推下悬崖----它们的牙齿仅限于嚼咬煮熟的猎物。狼王不肯屈从，疾风般地逃跑了，但是终于没有伤害他的狼群，扬长而去。狼们惊呆了，不知道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办，于是诅咒、咒骂狼王。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草原上最狰狞的死神----饥饿降临了天命狼群，于是又都纷纷责骂狼王丢下了他们。这时有一只尚有血性的皮毛白中泛黄的大公狼站了出来，他为狼王辩护，要带着狼们去寻找食物。可惜，他只是一只平民阶层的狼。

忤逆了贵族，他被流放了，走之前，他说服了一些气血方刚的狼，一起去往了草原深处……

那只大公狼，传说就是古亚丁狼群的祖先，而他带走的那些狼，也成就了现在的古亚丁狼群。后来，在草原的东边出现了联盟----一个小狼群。也有一个传说，是被天命狼王，和所有狼族抛弃的勇士后裔。后来它发展的越来越快，很快就有五十来只狼了。这个时候，联盟开始进攻狼群，两个庞然大物为了争夺纯天命血脉的所有权，而打得头破血流。这种恩怨一直延续至今，联盟也搬到了古亚丁狼群附近。听说在他们那里没有狼王，但是最近……

我从小体质健壮，因为一窝里只有这一只雄性幼崽，被母亲全力培养。我成就了一代“超狼”，打遍同龄无敌手。谁见了，都说他是未来的狼王。我也这么认为。

我成年的那天，正好赶上每年的节日----天命节。狼群中保存着两块天意谷的石头，谁能使它们合并，谁就就是新一代狼王。其实已经很久没有新狼王以这种方式出现了，大家都习惯了以最普通而野蛮的方式决出狼王。但是这次不一样，我碰到那两块石头的时候，身上的黑色皮毛突然脱落了，露出里面的白色长发来。全场哗然。因为毛色变异，他们说要把我驱逐出狼群。我一边反抗，一边伸着脖子观望，因为我妹妹正在测试。这并不容易，爪子和牙齿可不是吃素的。

羽泉刚向石头走过去，石头便开始疯狂颤动起来。这是……出天命狼王的征兆！一时间，狼群震惊了，连身边的几只狼也忘了撕咬我。突然，一只狼爪子从草丛里唰地伸出来，割裂了她的皮肤，一刹那间，那两只石头不再颤动，羽泉的灰黑色皮毛变成了白色！

在前狼王和几只野心勃勃的大公狼的怂恿下，古亚丁把我们驱逐了出去。我们成了孤狼。瘦了一大圈，好不容易熬过冬天，眼看着好日子就要到来了，可是在一次平平无奇的狩猎里，羽泉消失了。我发了疯般地去找，但是羽泉好像从人间蒸发掉了，连一点气味和几绺毛发都没有留下。打那以后，我放弃了自己的领地，在外流浪，一边狩猎一边找我的妹妹。你们也许会奇怪：像狼这样现实的动物，真的会这样吗？也许一百只狼不会，一千只狼不会，一万只狼不会，但是我偏偏是独一无二的那个。从小我的性格就这样，羽泉说我挺有绅士风度的，不像那些她讨厌的举止粗野的大狼一样。但是……她不见了。

然后我遇见了你们，我想，我也许可以动用你们的力量去寻找。以前我都是这么干的，在那些狼群的追杀里，我几次差点丧命。我抱着这个希望来了，现在，也要走了，我梦到了，她在草原的西边向我招手呢……我把这个故事告诉你，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去找吗？我相信你，我听他们说过，最后一只天命狼王，是黑色的。我一看到你，就相信你是了，也不知道为什么，相信一只黑色的狼是我的信仰。

好了，我走了。

突然一声狼嗥传来，我听出这是你们的头领的声音，于是我奔了回来……

蛰伏的毒蛇开始苏醒了，在黑夜中爬过，悄无声息，像幽灵般潜行于沼泽。当发现了别的毒蛇，能做的只有一件事：以獠牙消灭之。在这片沼泽中，活着的生命就是地狱，就是永恒的威胁，任何知晓自己身份的生命都将被消灭。轮回有损，重生当道，尕玛尔草原将变成仇恨与杀戮的乐园。

----联盟、狼群与古亚丁，最后的神谕

当破晓的风穿引过最后一丝黎明，紫岚叼着一只野兔小碎步走进了草沟。昨天他们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跑出了狼群的地界。这时，她才真正意识到，他们已经是孤狼了，因为古古的缘故，他们不能返回原狼群。扛到秋天又如何，看到狼群集结又如何，现在的他们，在绝对的力量压制下，不得不屈服。总有一天，我会回来报仇的，紫岚眺望着日曲卡山麓，心中暗暗起誓。

前路一片迷茫，哦，是下雪了，才至仲夏。现在的天气，真真恶劣，说不定能狼群会提前集合呢。那样，古古就不会抽时间过来追杀她了。幽渺也许会，因为，他可能也是只孤狼。

唰，一条白影自一片雪地里跃起，她下意识地扑击，竟得手了！她惊讶于自己的惊讶，愣一会，才发现这是只野兔。这段时间的经历对她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其实，她的力量也不差嘛。紫岚摇头失笑，上一世，自己腆着个大肚子，都能从朗帕寨逃脱猎狗和猎枪的追捕，从金钱豹爪下逃生，她是草原出类拔萃的母狼啊，格斗技巧比那些公狼一点不差。但是现在不同，一个个谜团浮上水面，一个个寓意深刻的传说在耳畔传开，这片草原，好像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爪下猎物的挣动，让她从思绪中清醒过来。她是来巡逻的，远看地上有一排脚印，不大，有四行，是雪狐！还是两只呢，再看看野兔，一只前腿已经断了，还有鲜血渗出。是自己刚才想的太专注，没有嗅到血腥味，估计这只野兔也认为自己的气味已经暴露了。哦，原来是她捡了个便宜，抢了狐夫妻的午餐。

紫岚并没有急着猎杀猎物，好不容易逮着只活的，可得好好利用利用。有了，就给小狼们做试炼吧！经过上次的教导，他们估计会认为这东西能吃而对其发起攻击了，淡淡的血腥味是最好的引导，毕竟媚媚还没有来得及带他们观摩狩猎。按一般成长顺序来说，小狼崽们会到冬季狼群集合的时候，顺便观摩狩猎……

黑桑现在已经蜕变成她的得力助手了，和他换了岗后，她便把口中叼着的野兔摆在云陌和七面前。七的眼里立刻光芒闪烁，一个翻滚站起来，两只前爪往前抓着。满脸杀气，满口嗜血欲，舌头不断舔嘴的外沿，他和她之间顿时界限分明，几个月的友谊和感情荡然无存。她果然没看错，七的别致的野性，早就镌刻在了骨子里头，那护食的欲望让他身边的人全都成了他的死敌。好样的，这才是纯粹的狼性。显然这是一只久经残酷生存环境考验的成年兔，还没来得及换掉的黄灰黑杂毛发出油亮亮的光泽，个头与一只家猫差不多，足足有五六斤重。它面对七那一双毒针吹管似的黑瞳孔，不但没害怕的缩成一团，还恶狠狠的瞪了回去。这家伙可厉害的很，她紫岚上一世刚刚成年时，懵懂无知，认为自己和野兔存在着绝对的力量差距，就那么直愣愣地扑了上去，却被野兔一脚蹬出了几道血口子。虽然她最后还是吃掉了那只野兔，但是那血的教训现在想起来还令她胆颤。果然生活在草原里的每一个生命，除了绵羊以外，不论是食肉动物还是食草动物，都具有强者生存下勇猛顽强的精神。不过……云陌蜷缩在角落，一副惊恐的样子，和当时出现到幽渺时如出一辙。

老二的性格，有缺陷……

不！紫岚冲上去，一口撕掉了云陌一片漂亮的狼毛，然后把野兔拨拉到她身边。兔子一下子倒在地上，缩成一团，像是吓破了胆，胸部急促起伏，浑身乱颤，可是那双圆圆的大眼睛却异常冷静的看着云陌的一举一动。显然，这只野兔在狼爪鹰爪下不知逃脱过多少次了。七凑了过来，像豪猪似的炸了毛，直直的立起两只耳朵。野兔在颤抖的掩护下继续收缩，身体越缩越紧，最后缩成一个极具爆发力的“拳头”，然后收缩利爪，调整刀口的位置，犹如暗器在袖。

七有过吃完整猎物的经历，见到野兔，就以为是一具更小的尸体，馋的口水直流，凑上去闻了闻。野兔还在颤抖，七伸出前爪，想把它按得像一具尸体那样老实。过了一会儿，云陌小心翼翼地挤了上来，学着哥哥的样子，东按按，西闻闻，寻找下口之处。

野兔突然停止颤抖，此时，云陌的脑袋正好移到了野兔的后腿处。不！紫岚急得叫出声来，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野兔以后一拼的力量，勾紧爪甲，像地雷爆炸一样，照准云陌脑袋蹬去。一爪正中狼头，云陌惨叫一声，被蹬了个后滚翻，好容易爬起来的时候，已经满头流血，耳朵被豁开一个大口子，头皮几处被抓住红蚯蚓一样的血痕，右眼差点瞎掉，里头盈满了血。七也像触电般地跳开，满目惊恐地望着野兔。

黑桑循声赶来，变了脸色。他躬起身，满脸惊恐、愤怒，冲着老兔狂叫，想冲进紫岚的封锁线咬杀野兔，却被紫岚一把拦在外面。她狠狠心，第二次对黑桑有了威严，低沉一声。

----草原上哪只狼不伤痕累累，现在我们的情况你还不知道吗？要学会爆发狼性，该让这群小崽子们尝尝受伤的滋味了。

黑桑不可思地的看着她，她粗暴的把他推开了，眼露凶光。说话时，她残破的右耳在凛冽的夜风中挺着，像一面不肯倒下的旗帜。

----快去巡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在狼群中，狼王该是有绝对的威信。黑桑最后暼了她一眼，抖开墨黑的绒毛，走出了草沟。黑桑，有压迫必有反抗，一只幼狼不可能有这种心智，特别是开了狼性的你，拥有随时赴死的决心……你知道吗？你和他，真的很像，从外表到灵魂……

云陌被一脚踹到草沟的另外一端，眼瞳里渐渐蓄满了泪水。不许哭！泪水有何用！紫岚飞扑过去，死死地咬住云陌，这可是来真的，狼牙刺穿皮肤撕裂肌肉。云陌发出一声惨叫，打滚翻开，肩胛上连皮带毛被紫岚叼去一块。这时，老兔连滚带爬，一瘸一拐，已经快拱到草沟边缘了。她猛地跳过去，避开野兔的后腿，一巴掌将其扫到了云陌面前。七歪了歪脖子，扑了上去，老兔故伎重施，但是七及时避开了，只是在狼腿上擦破了一块皮。这也给他吓得够呛，一跳，又缩在了草沟的另一端。

伤口在滴血，云陌默默地看着地面被红色染开一摊，没有叫，有些冷漠，有些拒狼于千里之外。她知道自己要是有什么动作，自己的那个妹妹又会扑上来，她生来聪慧，她早就看到了野兔那锋利的爪子，这让她联想到了母亲的死。也许大逃亡中，她是唯一一个回头的。在对付比老兔还要高大一些的小黄麂时，她都敢跟着七咬住那家伙的后腿，但是，古古、幽渺、羽凡，死亡一个接一个，不可撼动的存在一个接一个，她学会了逃避，学会了懦弱，学会了自己缩在自己的那层壳里安慰自己。她是一只幼狼，没有崩溃，已经算是不错的了，但是这对草原来说，对生存法则来说，远远不够。她恨自己的方式就是把自己的壳一层又一层的加深，直到这一次，第一次不在精神上，而在身体上，她受伤了，伤的很惨重。她明白自己不能再逃避了。伤口的剧痛一阵又一阵地传来，那层壳一点又一点地裂开，她看着老兔。是你，她莫名地平静。她在这四个中还是老大呢，那双破掉的耳朵，是草原上大部分狼的标准狼耳，和妹妹一样……刹那间，那碎掉的壳化成无数把利剑，直朝眼前的猎物劈去。对，是猎物，云陌潜藏在骨子里的狼的基因忽然爆发了，觉醒了，嗜血而生的威风雄姿，一瞬间奇迹般地爆发出来。面对那些闻到她的气息就瑟瑟发抖的生灵，她是狼，是天生该征服这些家伙的食肉猛兽，俯瞰天下，藐视一切。她有狼的傲然，有狼的凶猛，她感觉自己拥有了一切的一切，自己抓住了草原的灵魂，她从那从壳里探出头来了，看到的不是残酷的世界，而是更加广阔的天空；她不再是井底之蛙，管中窥豹，她在那世界里纵身疾驰，对月长啸，以一种猛虎下山的气势向野兔扑去。

野兔没料到她的速度这么快，急忙蓄力，被她轻松避过。叼着兔耳，小样，咔嚓一声，齐根咬断。七冲了过来，两只小狼在压在野兔身上，让它无法动弹，亮出自己的乳牙，胡啃乱咬。画面虽然有些血腥，但是这是成长必不可少的一步，经过这一步，狼的灵魂将经历血的洗礼，变得成熟而稳重，傲然而现实，重铸出野性的一面。摸索着，喉管不知道哪个家伙咬断，血花四溅，两只小狼，争先恐后地吮吸起来。紫岚也加入了抢食的行列，得给黑桑抢一份，要是他现在行使狼王的权威的话，云陌、七蜕变的过程很可能被直接打断，她不无兴奋地想着。

换岗的时候，她带上了云陌，云陌的嘴角还残留着血渍，狼眼里的光芒还未散尽。月光下，一串串血珠从伤口处滚落，她有些愧疚，不过这都是值得的。

第二天夜里，一声悠长的嗥叫声自东边传来，狼群集结，紫岚听出那声音属于洛戛。好，这个老家伙果然还在当狼王，他已经不再年轻了，连双毛都可以打败他，估计今年，那些大公狼就会按耐不住了。她把目光投向躺在边上仰看天空的黑桑，一阵阵记忆又浮动起来。那个电闪雷鸣的夜，那谷比血还红的夕照，那臭水塘旁边美妙的一餐，错乱的回忆交织，真的好像一场梦啊……前尘往事葬于红尘滚滚，好像一场疯狂而又凌乱的梦，当真正置身事外时，她看到了密密麻麻的生命，像居高临下看蚁穴。这是圣人吗？不，狼世界不需要圣人，把自己置身事外，怎能够在短暂的一生中纵身于享乐呢？那个缥渺的狼王梦……

夏风很冷，卷起枯叶作漫天飞雪连天，她找到了天狼星，黑桑也在看，两只狼的目光汇于一点。在太空那深邃的背景下，那枚光泽是那么无助、弱小，却又是那么明亮，照亮了夜空。狼群相信天狼星是永恒不动的，像人类社会的北极星一样，永远指引着家的方向。家，家是什么？是狼群那个为利益争斗的地方吗？是狼族未曾到过的日曲卡山巅吗？是曾经有爱但只为繁衍的大溶洞吗？家是什么，情是什么，紫岚莫名地感到孤独，周围的黑夜像胶水一样浓稠地包裹着她。黑桑那墨黑的体毛，融进旁边的黑夜里，但仍清晰可辨。他，和他有点不一样……他没有那么高冷，没有那么孤独，有兄弟姐妹，并善待他们。他愿意保护这些比自己弱小的生命，可以为狼群牺牲自己，这不是忠诚，而是有爱有情。上一世的黑桑和紫岚，当然也有感情，他们相互依赖。面对同样的场景时，她曾经赞美过他拥有唯我独尊的气质，那般的绝情，除了对她再不展露一个笑容，再不信任一个同伴。他们全身心地融进黑夜里，和其他所有人一样，为名利而争斗，实行他们的野心。这就是狼该干的事。但这次不一样，她有了时间去思考这件事，她是只幼狼，却有老狼的心智。虽然已经在为生存而挣扎了，但是他们始终是一个群体，他们不需要去商量着谋划那些诡计，只要活下去就好，在一起就好。

夜越来越深了，紫岚蹲在草沟的出口，却不再感到冰冷，她知道，她的后背是她的亲人，她不必为这些而担心。她们都会拼死保护对方。她笑了，面对前方的目光充满坚定。

狼王梦续写：踏光而来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