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阳光爬到了她的脚边,像一条毛毛虫挠醒了梦中人一样挠醒了她。她知道这是从西边的窗户上射进来的阳光。这使他忽然意识到了好多时间溜过去了。赶紧支棱起耳朵听,儿子那里没一点儿动静。她担心了起来,双手一撑就站了起来,影子一样来到儿子的卧室门前,无声地推开门,见儿子还是那样脸朝下直挺挺地躺着。
她这次不敢想儿子像个死人了,因为她认为那确实是儿子的尸体。可她立马又要证明自己的认为是错的。这股强大的动力将一切恐惧都推开了。她激动地走到儿子跟前,大张着嘴,伸出颤抖的手,瑟瑟缩缩地落在了儿子的小腿上——一片冰凉!她哭叫着推摇儿子:“更儿!更儿!”那肉体像被摇动的死猪一样浑身一体地摇颤着。她腿一软,跪在床前,大哭了起来。
忽然,儿子恼怒的声音灌进她的耳朵里:“别烦我!滚开!”因为儿子的嘴捂在床上,声音闷闷的。
她转悲为喜,急忙站起来,往门外退。退到门口,那闷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妈,你过来。”可以听出儿子的嗓子发涩发哑。她像木偶被线拉着一样走到儿子的床前。
儿子还是那样躺着,要不是那声音,可真是一具死尸。她心神不定地等着儿子再说话。儿子终于又说话了:“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呢?”
她觉得心里宽慰了些,眼泪唰地流了出来,急忙用右手抹去了,说:“你爸不让我告诉你,怕你顶着耻辱的烙印,一辈子被压的抬不起头来。就是他不安咐我,我也会永远不让你知道的,至少,在你成人之前绝不让你知道,正因为这样,当年我离开巴市,连一张你父亲的照片也没带。可是,现在……呜呜……在你高考的关键时刻,却……呜呜……是妈不好,都怪妈这个……呜呜……”
王更生:“妈,不能全怪你,纸是包不住火的,麻袋里的钉子迟早是会钻出头来的。爸死了,你再找男人这很正常,但你为什么不好好地找一个,却换来换去呢?”
她窘迫地把目光躲开儿子的后脑勺,仿佛那里长着一双质问她的眼,说:“更儿,这个问题……一时半会儿我给你说不清楚呀……妈以后慢慢告诉你,好吗?”
沉默了一会儿,王更生又问:“妈,我爸……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她觉得这个问题不好回答,顿了顿,说:“我觉得他是个朴实憨厚的人,但是,但是……从我知道他杀了那么多人后,觉得他真是个人面兽心的人,一想到我是跟着个杀人魔王生活了六年,那个后怕呀,真是说不出来。”
王更生:“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父亲是这样的人的?”
她说:“是警察告诉我的。”
王更生:“在这以前,你,一直不知道?”
她:“不知道。”
一阵沉默。
王更生:“妈,你去吧,让我一个人想一想。”她担心地说:“更儿,别……想不开,啊?”见王更生不再说话,她不安地看了看儿子的后脑勺,退了出来,掩上门,蹑手蹑脚地走到沙发前,倒进沙发里,滚滚而出的泪水像条河,把她的心直往往事深处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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