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百废待兴

第二日，程朝四点多就起来了。

对于他而言，5，6小时的睡眠已足够。所以，一起身他连脸都没洗，就坐到了工作桌前。

这次他没去看那些堆叠的文案，而是打开了电脑，开始制作幻灯

片。

他决定模仿梁天成开一次会议！

这项工作对他而言有些困难。至少在他完成它时，已到了七点。

程朝简单的进行了洗漱工作后，便召集了鹭鸶队的所有成员。

杨源在入坐时告知了一个消息：杨又已经带回局里，现在正被关在一个房间，有人看着。他已醒，但目前只是睁着眼，一言不发，和睁着眼的植物人没什么两样。

程朝叹了口气，点头默认。

这次会议，包括杨源梁天成在内，共五人参加。而正当程朝准备开始时，又有一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此人大腹便便，穿着西装，进门后只是朝程朝点了点头便拉开一张椅子坐到了杨源旁边。

杨源见了，立刻挪动位子，离得远远的，给他让足了空间。

“自我介绍下。”那人扯着嗓子，“我是上头派来做监督工作的，代表‘上面’给你们帮助。”

此人一口官腔，表面说的这一套，实则意思很简单：我是来 这里这里监视你们的，你们好好干，功劳我分一半！别指望提意见，有问题找我上头！

梁天成皱眉，如若不是怕坏了规距，他一定会猛拍桌子：“胡闹！如此重要的会议，是你这样没事干的闲人能参与的？”

而程朝倒是没做出什么表情。他点开第一页幻灯片，就开始将自己的思路、想法一并说了出来。

过程中，他还模仿梁敬授的口气：“本次案件，有这些疑点，如果能解决，此案必破。”

1.死者与杨又有血缘关系，那么具体的关系是什么。他们是否有政治关系？（如夫妻）

2.从两人的生活处境以及个人状况可以看出，两人的经济条件极其窘迫，那么他们是否有经济收入？如果有，是什么?

3.从屋内的种种以及其中只有他们两人的指纹脚印可得出两人为同居，且时间不短。卧室有一张双人床，上面同样只有二人指纹，回溯第一点，他们同一张床是单纯因为穷，还是有别的关系？还是都有?

4.杨又与死者是否还有其它亲属，家人？在哪里?.

5.在他们家中的纸篓中发现了不是伪造的录取通知书，那么是谁撕了它？如果是杨又，为何将它撕个粉碎，含义是什么?

6.作为学生，为什么在家中没有发现杨又的书本，文具等学习用品？

7.在桌上放着的两把钥匙.除了自家的那把外，另一把能开隔壁家的是如何而来？偷?原户主送?

8.根据物业反映，他们住的房子已被买下，名下写的是杨又，作为一个忙碌的高中生，是如何筹到的资金，又或者，真正的买主是谁？

9.侦察员通过调查得知，杨又高中三年的晚自习一次未到，家长会从不参加，问家长名字从来只说没有，这点有相应的纸质说明。那么，杨又在晚自习期间都做什么？

10.通过尸检得出.尸体上每针每线都是杨又的杰作，如果碎尸是他吗，为什么又缝起来？

11.尸体少的那左边乳房去了哪里?

12.在杨又的腹中我们检测到心脏成分的大便，根据DNA检测只有有一种情况:杨又吃下了死者心脏，排泻后又吃了自己的粪便。同12点，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13.屋内那桶猪血是怎么回事?楼梯内是谁清理了血迹？

14.（因为具体尸检没到）死者死因是什么？

15.因为有匿名举报的协助，令找出所有线索节省了关键一步：

挨个儿找与打草惊蛇的可能性。举报中称杨又在半夜发出惨叫啼哭这是否为真？如果为假，那举报人是谁？

16.凶手碎尸的工具是什么?已排除杨又家那把菜刀。

当程朝一口气将这些问题提出来，已是满头大汗。他甚至觉得，自己也有小黄法医那味了。

“另外，说句题外话。”程朝在总结的最后道，“我一直有一个私人的疑问，当我们接到案子时就已经将此案断定为碎尸案，我想知道，是谁仅凭一滩血就能做出如此精准的假设？

一片寂静。没人能回答他，当然这也不重要。

程朝立刻转过话题：“那么，我的话结束了，大家畅所欲言吧！”

绫武最先举手“我先来。”

只见他从口袋中拿出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200元。

“要不是程子提醒，我都忘了。”绫武尴笑着打开袋子，将其中一张红钞递给了程朝，“你看，上面有的铅笔字。”

程朝接过钞票，对着灯光，上面的字显而易见：小杨啊，当你看到这行字，说明我们已经搬走了，我们知道你不容易，所以这两百就尽情拿去用吧！

显然，那把可开隔壁门钥匙并不是偷的，原户主知道“小杨”有钥匙，且曾坚信“小杨”会来取钱，只可惜这并没发生。

“看来隔壁邻居与他们的关系不错。”程朝在心里总结。

据业主反映，该户人家在半年前就搬走了，名字什么的也没留下，更不知道去了哪里，所以这条线索好像并无大用。

沉疑中，若岚第二个举起了手：“程朝，还记得我昨天没说出来的发现吗？”

程朝眼睛一亮：“是关于监控的？”

“没错。”若岚点头，“之前你让我翻看更早的记录，我去查阅了，但并没有什么发现。不过，我一时心血来潮，将这一带整座城市的所有监控都搜查了一遍，有大发现！”

程朝一时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这得有多大的工作量？再看看若岚那满眼的血丝，看来，“睡眠不足”的可不只有他。

“好了，你就别关心我了。”若岚摆手，“不破此案，姐我也睡不着——现在我就说说我的发现吧，一周前的今天，也就是周一，我发现一个可疑的白色面包车在半夜2点开始，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也不知到哪儿去。不过，监控大致的描述了这辆车的行走路线：它绕着城市转了一圈。至于干了什么，凭目前已有的监控数，这无法得知。但我之所以觉得他可疑，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在周二的晚上，凡是面包车经过的地方，都看到了杨又的身影！”

“你的意思是，他一个晚上就走遍了整座城市？程朝惊讶道。

“不，并不是，这也不可能啊。”若岚挤出些笑，“刚才用词有误，这是连续四天合并发生的事！”

“那也了不起了。”程朝说出一句连他自己都觉得别扭的话，“难怪我们见到他的时候是那个样子........他在做什么？”

“完全不知道，和那面包车一样。”若岚摊手，

又是死胡同般的线索！

程朝感觉自己脑子又不够用了。他想到一种可能，但暂时他选择压在心里。

这时，一直沉默的杨源举起了手。

他的声音有些低：“我曾看过你们以前破过的案子。当你说出杨又腹有大便时，我突然就想到了某老师案，我想说的是，杨又与死者之前是否可能为主仆关系？而杨又，是受虐方？”

“嗯，这是个很好的猜测。”回答他的不是程朝，而是一直在旁沉默的梁天成！

“这同时让我想到了那两个施虐方受害者，她们因抓住了凶手的把柄而被杀，那么杨又的这起案件，会不会也如此呢？”梁天成继续道。

这句话令程朝不禁起了些许冷汗，老师啊，不带这样给我施压的啊，你这么若有若无的一说，不恰巧又添了一条路指明杨又是凶手？

突然，程朝的电话响了。

他按起了免提，打电话的是一名小协警。

“喂，是鹭鸶队吗？我是负责看管杨又的协警，杨又说话

了！”

那名小协警话语中带着兴奋，“我在外头听到他喊，是我害了姐姐！”

“就这么多？”程朝语气逐渐冰凉。

“没了，他现在又变成傻子了，”小警察继续兴奋。

“就这么点屁事，下次就别来烦我们的工作！”程朝忽然吼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若岚，绫武一惊，这可能是程朝第一次用这种口气说话。看来那表面的从容不迫，在面对如山倒的压力时也并不是没有底线。

其实程朝挺痛苦的，他在挂断电话后就后悔了，人家只是汇报一个情况，想求点功劳，却被他一通喝斥给回绝了，而那句话也并非一文不值，相反，它提供了死者的身份，即便可能有误，也比起那些死胡同线索有用的多。

程朝叹气，只能事后赔个不是了。

“哼呵呵。”这时一阵不和谐的声音传来，让他彻底寒了心。

所有人都看向了声音的来源：扯官腔的上级领导。

他在放出哼声后便放下了手中的手机。他带着潮讽的语气道：“你们平时的工作原来就是这样吗？鹭鸶队成天把精力放在无意义的事情上?你整理的这些细节，又有什么用？依我看，杨又是凶手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物证，所有一切都指向他，人证，他自己承认了。你们还犹豫什么？”

程朝刚想反驳什么，但一时贵不知如说为好。而在这时，另一人，杨源站起了身。

“还有很多疑点未解决，你叫嚣什么？”一开口就是以下犯上的口气！

不过那“上级”并没有生气的样子，而是反问：“我有错说什么吗？除了那白色面包车，你们还能找到什么第三者？人家说不定只是凑巧路过?”

“对！你说的一点没错！”杨源点头承认了这种说法，但声音却愈加安亮，“那我问你，仅凭杨那模棱两口的疯话，你就自以为事是的认为掌握人证了？”

的确，“我害了她”和“我杀害了她”压根是两碍！

而“上级”丝毫不怕他，道：“就算这不算数，那么所有线索向

杨又就是凶手，还不够吗？”

“指向？！”杨源再次放大声线，你这么会推理，那你为什么不是鹭鸶队的一员？既然你这么会分析，那么请告诉我，杨又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上级”不屑一笑：“情杀坝，还能有什么？两人同居的证据摆这儿呢，具体什么我不知道，但像他们这种“姐弟情”，丧道德的东西，我听听就恶心！”

“咣！”“啪！”

木头裂开的声音响彻了整个会议室。

在“上级”话说完的一瞬间，杨源不知从哪掏出一把消防斧 ，毫不留情的砍在面前的桌面上！

“妈的......”杨源嘴角抽动，“上面让你来‘视察’，就好好做你该做的事，而不是让你看大戏还作评论的，本事没有，装什

么？”

“杨源！”绫武在下边扯了扯他的衣角：“消停点，你这样违纪了！”

“放心。”杨源松开抓着斧头的手，“这把斧头是仅代表我的决心，此案不破，我就不会把他拔出来！”

好雄厚的气势！

梁天成复又打量起这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一股熟悉之感再次回荡在他的脑海。不过他在看向那受惊吓的上级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刚正不阿，行侠仗义，是个好精神。

但不适合用于生存在这个世界。

转而看那个“上级”，在听到杨源口中的“决心”后气得浑身发抖，不过似乎是多年的摸爬滚打让他也并非等闲之辈。他站起身，面向整个鹭鸶队，面无表情：“三天内把案子给我结了，要是三天内结不了，或确凿杨又是凶手的话，你，你们——”

“上级”指向杨源，“就别干了！

“好！”后者音量宏大。

“上级”扬长而去。

杨源朝他离去方向猛啐了口唾沫。

“大哥啊，”程朝看到他如此举动，在心里苦笑，“你这趁着一时爽，我们全部要进‘火葬场’啊！”

“咳”。”梁天成咳了一声，平和的向众人道，“杨源的决心想必大家都看到了，我们作为鹭鸶队的老手，怎么能落后于一个新人？三天，不长不短，但我想足够了。如若这么久都解决不了，我们的颜面，也没法搁！”

被梁天成的这话一刺激，众人一下子就沸腾了起来：对！让去他妈的上级见鬼去吧，我们什么变态杀人案没见过，还有什么好害怕的？！

“另外，我也好奇一件事情。”梁天成用手指轻敲桌面，“我想问，在场的各位，有谁认为杨又就是凶手的，请举手示意。”

一连等了两分钟，无一举手，

“好。”梁天成点头，“不论此案最终结果如何，我们只消贯彻四个字：无愧于心！”

接下来的工作，就是再次寻找线索了。程朝想到那辆面包车，

第一个找上若岚：“若岚姐，还得麻烦你去调查一下监控，这么大一面包车在城市各处走来走去一定会有什么目的，你大概描绘一下它的路线，把经过的地方，尤其是屠宰场这样能产猪血的地方全部搜出来。杨又毕竟只是一个穷学生，应该没能力或精力去搞这么多猪血。”

“好。”简短爽快的回答.

“我也去帮忙！”绫武积极的跳起。

“不，我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你们。”程朝道，“马上，我你，杨源再去一次老楼。”

“是发现什么遗漏的线索了吗？

“不，是找一个人。”程朝回答。

“咳”就在他说完的一瞬间，梁天成又咳了一声。

“教授，是有什么好建议吗”程朝问道。

“当然。”梁天成放下手中的书本，“如果你真心想找这个人的话，那就通知燕竹，让她对外发出虚假消息：“犯罪嫌疑人杨某罪责已定，现已交给法院判决。然后，封闭一切消息，只为一点，保密！”

这是不错，甚至完美的主意！

程朝再次对梁天成产生了崇拜之情，这对他找到“那个人”的帮助太大了。

“可是，这种做法相应会带来一些麻烦。比如说那些一直关注着此案的‘某某’....你懂的。”梁天成补充道。

“我来吧。”杨源举起手，“事是我惹的，那坑就由我自已来填。”

“没有那么简单。”梁天成道，“我用向外宣布虚假消息的目的可不仅在于封锁消息和降低某人警惕性。杨又有和正常人一样的12年学习生涯，即使找不到他的亲人，相信了解他的同学也不少，所以你还要带上纸笔，准备做一次接线员。”

“没问题。”杨源站直，就差朝他敬礼了。

“那我们找人的工作可以暂时向后推了。”程朝向绫武，“那么，你去帮若岚姐吧！”

绫武感到奇怪：“程子，找人难道一定要我们三个么？我一人也能陪你，绝对安全！”

程朝摇头：“是否安全我无法衡定，但我认为，做好十足的准备必不可少。”

“那就派几名侦查员代替？”

程朝再次摇头；“我不需要人力，我只要人精！这个位置你和杨源一位也不能撼动！”

绫武深感疑惑：“所以，你到底要找谁？

“凶手！”程朝回答。

绫武一惊，看向程朝认真的样子，便没再多问，转身离开。

而程朝，似有了什么新想法，在告别梁天成后，便也转身离开。

看着鹭鸶队成员一个个离去，梁天成没有再看书，而是正眼打量起那把消防斧。

斧面光洁，甚至能照出人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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