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有人喜欢孤独,不过是不喜欢失望罢了。”——村上春树《挪威的森林》
从东南站一路往前走。你能看到遍地的桃花花瓣夹杂着最后一最后一丝温存。到达中山路,再一直向前,上三号线,在车厢里等站,你会看见一排排高大的梧桐,影子扫过路面,或许你再早一点,你将会看到熄灭不久的路灯,以及一大早就上街打扫的清洁工人。
和煦的北风吹着张奕默耳朵感觉痒痒的,车窗外很快闪起像是被风吹着起伏的窗帘的绿影。他并不想早起,但他也不想难得的假期,早晨就听见张德胜和刘娟骂街,上健身房还能躲个清闲。
康成大桥很快就被车流占据,以他这个视角去看:车流是乌压压的一片,好似看不清头尾的长蛇,喇叭声响成一片。人们只是知道要向前,要前进,却不想该如何向前,却忘记该如何前进,于是怀着一腔孤勇就稀里糊涂走到了尽头。
在大桥的另一边,是一大片的湖,偌大的一片湖。湖中漂着几艘船舶。像是一点点碎叶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飘向另一边的彼岸。
堵车这种事情都很难办,又不能像《侠盗猎车手》那样横冲直撞。
人一旦在无奈之中,那就只有“等待”二字能救赎了。
耳机仍然放着歌……
“自分より下手くそな人
寻找比自己更没用的人
探して浸るの优越感
沉浸于这般的优越感之中
でもその度ちょっと自分を嫌って
但每当这样做就会有点变得讨厌自己
次元遡って现実逃避
回遡次元逃避现实
でも良いんじゃない?
但这样也不错吧?
别に良いんじゃない?
就这样不就好了吗?
无理に强がらなくても良いんじゃない?
即使不勉强去逞强也可以吧?
下を见て强くなれるのも
向下望就能变得坚强
また人だからさ
因为我也不过是人啊
公交车上排队的一样,慢慢的挪步,前作有两个老奶奶正在用家乡话聊天,他听着没太懂,好像又是在说“猪肉涨价了”之类的话。
于是,他又看向窗外。
“五月蝇いもううざい
吵死了,真的麻烦死了
くらいにCryを掻き消す様な
如此将哭泣声消抹掉似的
世界なら抗ってたいのに
这般的世界,我明明就想要去与之抵抗
降り出した空の泣き声は透明で
降雨的天空的哭泣声却是透明的
「わかんないもうわかんないよ!」
我不懂啊,我不管了啊!
を何遍も”
无数次这样说道
路过鸡鸣寺,这里又是截然不同的场景,寺院墙外漫出好几簇火红如焰的枫叶,和着风声习习,像是在燃烧。
走进自己常去的健身房,推开门来。欢迎它的只有冰冷的电子音:“你好,欢迎光临。”本该欢迎他的店员,就坐在一旁玩手机,他想,你不应该说点啥你来的真早之类的话?
那店员是微微点头,便就是“欢迎”了。
张奕默心里暗想到:“他可能没睡醒。”
于是走到插卡机前,插上自己的卡,启动跑步机的“start”键,慢慢的走,后面逐渐加快速度。早晨,只有他的机器在运动。单调的嘁嘁咔咔,像是古怪的咀嚼。于是他把歌曲切换到另一首活力十足的《Bios》:
“die Ruinenstadt ist immer noch schon
废弃之墟依旧美丽
ich warte lange Zeit auf deine Rückkehr
我一直在这守候你归来
in der Hand ein Vergissmeinnicht
紧握着那支勿忘我
It might be just like a bird in the cage
仿佛是笼中之鸟一般
How could I reach to your heart
究竟如何才能触碰你的内心
I need you to be stronger than anyone
我需要你变得比任何人都坚强
I release my soul so you feel my song
我放开灵魂让你听见我的歌
Regentropfen sind meine Tranen
雨滴化作了我的泪水
Wind ist mein Atem und mein Erzahlung
风带来了我的呼吸和故事
Zweige und Blatter sind meine Hande
枝叶化作了我的身躯
denn mein karper ist in Wurzeln gehüllt
因为我的身体被冻结在根须之中
wenn die Jahreszeit des Tauens kommt
当季节更替之时融解
werde ich wach und singe ein Lied
我醒而歌唱
das Vergissmeinnicht,das du mir gegeben
你所给我的那朵勿忘我
hast ist hier”
就在这儿
人总是时区性动物,往往到了那个点才会纷至沓来。场上很快来到很多了,那一对心烦的情侣还在你侬我侬:“宝啊,这个我举不动,你可不可以帮我抬着好不好?”“好啊,不过要亲亲哦……”昨天那个老人来了,还在挑选适合自己的锻炼器材,看神情似乎像是在挑菜,学了很久还是在跑步机上启动的开关,一对父母看着自己的小孩调皮的跑来跑去,像撒欢的小狗,无奈忍着一团火询问那个教练,大致的费用。
而另一位就是让全部目光都能聚焦过去的一个壮汉:身高目测一米九三,肌肉十分壮硕,宽脸鹰鼻,目光当中有凌厉的杀气,看上去就是属于那种“害怕校园暴力”的巨石强森的翻版。
壮汉丝毫不理会众人聚焦的目光。坐在另一旁练着哑铃。
张奕默比较好奇他的身材是怎样练成的,光吃蛋白粉?
练了那么久,他感到有些累了,此时还没有到饭点,买瓶水解渴。走进自动售卖机前面,这种售卖机一般只有大型商场才有,他依稀记得,好像这货有时放到抓娃娃机旁边。上次漫展差点把自己渴死,还好李寻欢有水。
一般张奕默都带着硬币,以防不时之需,他点了一瓶雪碧,雪碧够爽也足够解渴,把一并投进去,饮料很快就落了下来。卡到出物口,他一脸懵逼。想用手拼命拉出来,但还是在原地没有动静,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呢?牛顿曾说过,力与力是相互的。他马上从衣口袋里再拿出硬币,又点了一杯,然后,又卡住了。
他沉思了许久,如果在这基础上再加一个“力”呢?他搜罗出一块硬币,机器启动。在张奕默的期盼目光下,饮料又失所望的,又又又卡住了…他瞬间发飙了:“卡又鸽子!”然后一拳把这该死的售货机同那堵墙打了出去,硬币滚落满地,然后他像夺取战利品那样把那三瓶饮料抓起来。那个不理会他的店员大呼:“卧槽!”
当然,以上纯属想象,他并没有一拳把这该死的售货机扔飞。脸对着玻璃,看着那三罐饮料发呆。算了吧,要不然这几罐就便宜给他们。等等,要不然就叫下教练,他看向远处的教练,正在发着传单,用殷勤的笑脸招待着客人,副教练,震一下没一下举重,他叹了口气,这饮料应该是拿不回来了,他准备去别的地方买水喝,正打算离开,就发现那个壮汉就站在他的身后。
“小兄弟,怎么了吗?”那个壮汉看向三瓶饮料罐,而他看着壮汉一条胳膊比自己的手还要粗。还好壮汉没有说“我要修理你”,不然自己准要挂。
他发呆的功夫,壮汉就从售货机口拽出一瓶来。然后壮汉侧过身去,用十分大的力气把那两瓶也拽着出来,像是拽狗一样。那台售货机被壮汉治得服服帖帖的。
于是他碰了碰壮汉的手,问了句这算不算破坏公物啊?壮汉露出很奇怪的表情,张奕默他有些后悔问出这话。
“没事,我去要个说法。”壮汉很快挪到售货柜旁,之后,壮汉用的简单的几句话就解决了这个难以解决的问题。管理员也很快去办,也有可能是迫于壮汉的体格。“解决啦。”壮汉打了一个OK的手势,他把那三瓶饮料当中一瓶拿给他。表示感谢。
之后午饭时间,他也懒得回去,与这个壮汉一同坐在餐厅里吃饭。
据壮汉所说他的名字叫毕方,出自《山海经》:“有鸟焉,其状如鹤,一足,赤文青质而白喙,名曰毕方,其鸣自叫也,见则其邑有讹火。”
老一辈取名真怪。他这样想。
毕方平时酷爱锻炼健身,有空闲时间都来锻炼了,不过他的职业可没有像他外表那么暴力。在中学当了一名美术老师。
“诶,大叔,你咋不去当体育老师啊?”张奕默有些好奇的问。
毕方抬头,眼睛里有了其他的东西。踌躇了许久,半晌没有说话。
毕方总算说起自己的往事,他曾经有一位贤惠的妻子和可爱的女儿,但是突如其来一场大火,夺去了她们的性命。“我那时候收到信息就赶紧跑回家里,而映入眼前的是那栋大楼轰然倒塌。”毕方说着把鸡腿塞进嘴巴里,咬的咔咔响。“说是管道爆炸,鬼知道呢。”
“嗯,我婆婆前天离开了,是自杀的。”张奕默尴尬的说。
人呢总有种奇怪的感觉,把自己的苦难说出来,就能消释别人的苦难,(或者说说出我的悲惨经历让你好受一点)而这恰恰是不对的。
个体有个体自己的苦难。
“哦,那你肯定很难过吧?”毕方拍了拍他的肩。
“我…不知道。”张奕默顿了顿,“我可能…对她没太多感情吧。”
“也是啊,主要是人走了以后的仪式就很麻烦,像我爷爷走了以后就摆席摆了几天,很麻烦的。”毕方把那瓶水喝了下去。直到瓶子里没有水。
后面他们聊了很多,也没想到毕方也是一个动漫爱好者,不过他更多的是奥特曼之类的手办。
“哈,没想到吧,我这么大年纪还收集这么小孩子的玩意。”
“这和长大没关系的。”张奕默笑了笑。
就在这时,电话打过来了,张奕默看了看手机尾号,是李寻欢。
“喂,欢姐。”
“奕默,你现在有空吗?能帮…我能帮我个忙吗?电话里说不清楚,对了,你最好理一下发。”李寻欢说话速度很快。
“啊,喂,什么事?”张奕默把手机从耳朵旁边拿开,发现李寻欢已经挂掉了。电话一连串的音:“嘟嘟嘟嘟嘟。”
“啊,那个,我有事。”
毕方点了点头,“那下次再见。”
“嗯。”
他拿起那两瓶水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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