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爷爷住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不用到外面读书,他很讨厌换来换去所带来的不确定性。刘娟倒是很客气自掏腰包拿了五千,说是给他当学费,那五千给了爷爷,张奕默心里清楚母亲只是面子上搁不下去。说到底,还是父亲胜利了。
客套的送走了他们,他并不觉得缺失了什么的,回到了房间里。
少年的房间倒是琳琅满目。各型各样的手办的几乎挤满了房间,在刚进门,挂着一串雪白的风铃娃娃。踏进脚,就是钢铁侠的一个立体手办,往右边看去,是一张靠墙的床,墙壁挂满了各种日本动漫的海报,《你的名字》,《秒速七秒钟》,《海贼王》,《火影忍者》,《犬夜叉》...摆在正中央的是《东京喰种》金木研的海报,在床对面的那一面墙壁上全是大大小小的积木或者手办。
张德胜只是说浪费钱,然后趁张奕默没注意的时候总要把这些幼稚的“玩具”给丢了。而他一遍遍会捡回来,于是那些手办或多或少有些损坏,或者有些上面泥土污垢,那些是擦不干净的。三四次拉锯,张德胜也只好作罢。
爷爷不懂,因为他没有读过书,自然不懂这些小玩意身上的昂贵的价格。但是懂孙子对这些小玩意们付出的心血,所以有的时候邮递到家,他也会帮着拼。有几个大家伙也是他拼的。他不像他父亲那么激进,只是笑着说,喜欢就好。或许,变废为宝一一刹那的那种喜悦感,会让这个年过六旬的老人兴奋不已。
爷爷与奶奶中年的时候管理过一家垃圾厂,他们把破旧的东西就像是曾经的祖先那样,先有了羊,再有了牛,最后,爷爷做到收破烂的厂长,最后有了这个家,那是奶奶发病以前的美好的光景了。
奶奶的发病很忽然,呆呆地看着他们,嘴里一直嘟囔着话,都是些胡话。一大家子为奶奶这事忙活了很久,去诊所看过,去大医院看过,最后无奈也试了偏方。最后到一个医术十分精湛的医生才看出了病因,医生在诊单写下了:阿尔茨海默,用通俗的人话讲就是老年痴呆。
那个时候,张德胜与刘娟一直在吵,张奕默只是觉得两只乌鸦在那叽叽喳喳的叫,聒燥的不得了。之后的事情也就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一发不可收拾。
他端来了药汤,明确来说,也不算是药汤,算是镇定安神的药,奶奶上一次趁着他们没注意跑了出去,后面还是警察把奶奶带了回来,所以后面爷爷一来防止奶奶偷跑,二来为了奶奶睡得更安心,药汤就没有停。
他让奶奶喝下去,坐在一旁看向一边阳光明媚开满马三角梅的窗台,奶奶也很配合,老年痴呆症状并不是完完全全不记得人,是见歇性失忆。奶奶凝视他,缓缓地说:“他们是因为我才离婚的吗?默默。”他没有说话,很显然,离婚是事实,硬说没有那是不可能的。“那不关你的事。”他退出了这个令人难言的房间。房间里如常传来了哭声,“我这个老太婆罪该万死啊!”
爷爷重复他重复很久的一个动作,推开房间的门,默默的安慰奶奶。再等到奶奶睡下走出房间。望着阳台对面屋顶上的一团鸽子,正梳理着羽毛。
“他们走后,的确安静了不少。”爷爷说。
“嗯。”
张奕默继续带上耳机,放起了《you》,空灵的音乐慢慢变得很强烈,手指舞动着并不存在的音符,然后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
“对了,明天你还要报名是吧?早点睡。”
“嗯。”
“那你明天也要收破烂,你也早点睡。免得“宝贝”别人捡去。”他调侃道。
少年从床上醒来,那个金龟子闹钟不多不少指在了“四”,收拾好纸张装在了一个黑色的袋子里,打开了衣柜,各式各样五彩斑斓的衣服。全都是一些日漫角色的衣服,路飞,鸣人,阿凡达...拿了那件平时穿的十分卫衣。调了一下衣服帽带。
“东西带好了吗?”爷爷问他。
“带好了。”张奕默点头,将手机放到另一边的口袋。
“走了。”
“等一下,记得奶奶的药得买,快没了。”
“嗯。”
从东江站坐公交上去,一号线可以直达银杏里,路旁是一排排梧桐树,他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望向窗外,层层叠叠,枝繁叶茂的嫩黄占据了一切,空气中蔓延着清香。树荫渐渐远长。南京有个浪漫的传说,***因为宋美龄喜欢法国梧桐,便让梧桐种满了满城。老南京人知道其实并不是,早在孙中山那个时候就已经有了。
他戴上耳机,播放着纸飞机的《刺鳞》:
“光阴让
雷鸣声都淹寂
剪落后的自己
只能胡乱拼凑一起
为什么要翻山越岭
收集着
怎么都来不及
挽留的痕迹”
........
“我已忘记
来时的路又太远太长
我
旅途的尽头
会在哪里
会在哪里”
......
在他旁边有一位母亲的孩子的球滚落在他的脚边,他脚尖轻轻挨了一下,他低头,那个孩子又不敢靠近他。他弯腰捡起了那个球,递给那个孩子的手上。这个母亲和那个孩子一样的目光看着他。他坐回座位,头靠着窗,树影穿梭而过。“花神庙到了,请要下车的乘客下车,上车的乘客不要拥挤。”
他走了下去,只听那个母亲对悄悄那个孩子说:“怪的呢(人)。”那辆公交驶出了自己的视野。“谢谢也不说,算了。”转过望着面前矗立的东南大学的校门,校门口汇集海水一样的车子,大部分是新生家长的。说句实话,他并不害怕自己一个人报名。毕竟待了两年,什么东西都熬过来了。跟熟悉的班主任愉快打了声招呼,将文件递给他,就结束了这场短暂的报名。
当然,也有插曲。
入过转角处,张奕默走下楼,旁边有个女生和他并肩下楼,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女生没站稳差点滚下楼梯,他下意识拉住那个女生的手,还好力气大,免得他俩一起被摔下楼梯的厄运。“呃,没事吧。”他客套地问了一句,把这个女生拉上来以后,双手随即收回自己的口袋,有了那么一点发抖的感觉。
“我没事,谢谢你。”那女生感激的看着他,他别过头去,感觉自己接了个烂摊子,很简单一点就是没什么好说的。
“那我走了。”他问。
“嗯,你几班的?”女生问他。
张奕默犹豫一下,不知道这个女生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便随口敷衍答到:“25班。”
还是有些后怕,他后面看,确定那个女生不会追过来,才把手放出来。“啊咧咧。”没有上公交回去,因为他还要买药。
拿出奶奶的医疗凭据,买到了药,穿过双龙汇大桥,风景很好,一大团云朵像猫咪似的轻轻飘过去,走到靠近家的地方,张奕默在街道上听到了猫叫,他抬头,两只小狸花正在紫色的芦蓬里打闹,他正要走,一只猫就从屋檐上蹿下来,躺在他鞋底蹭来蹭去。他一脸懵逼,野猫?野猫也不带这么温顺的呀?
用脚轻轻地拨开他们,只见屋子里跑出来了一个女生,“没事东跑西跑你们干嘛?万一来车什么的。”女生对着他俩抱怨,蹲下去,抱着那只猫猫使劲挣扎,双脚蹬来蹬去。于是女生另一只手扶住猫的屁股。抱进了怀里。张奕默忽然间想起这个猫是谁的了。
女生抱着猫,说:“咦,奕默是你啊?”
呃得,那坐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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