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了?疼了就好好想想你有何错。”太后打完便抽身,拉着木老祖宗就往内殿中走。“跪上个一时半刻若是还想不明白,那你这两巴掌挨得可就不怎么值了。”
完全处于状况外的圣上:“……”
香烛微熄,高穆寒将那寝殿布置妥当后,单独让人将蒋清拎了上来,语气冷冷的跟她讲了一遍流程,算是尽责。
等到万事俱备之时,他也踏着夜色准备要回府,突然就窥见太后的这座佛堂里头还盈着光,他便循着光亮大致打量了下,见圣上如犯错之小儿跪在殿前,他难得的看了一会,然后自知不便过问,转了个身就走了。
皇家热闹,能闹则闹;闹不动的,还是安分些。这可是殿下教导的,他可不能随意违背。
圣上孤零零的跪在殿前,两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家隔着珠帘坐在桌案前静静品茗,半晌之后,他便想通了些,母亲是要将他比作囡囡,他先是挨了一掌就如囡囡因他受了委屈一样,本不该承受,却因无端理由成了世家间的众矢之的;而后他因为母亲的求情原以为不会被白姨责怪,就如同他每每安抚囡囡一样,给了允诺却从未着手实施,有些言而无信的意味;最后等他放松了些之后,又是一巴掌甩上来……
失望和无措就这么营造在人心头,让人难以开口。
他这样想着,便也开口解释清楚了,结果说完之后半晌都没得到那两位的点头。他正震惊着,却听见他从小就最为畏惧的白姨开口道:“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偶尔使使便也罢了,是谁告诉你这是治国良方的?君臣之间若是总以权术相处,那想必不出三十年,这大司就要亡啊。”
木老祖宗转着念珠,看向跪在地上行礼的圣上,训诫的话直戳他的痛点:“囡囡只是首当其冲,被你打的巴掌多了,事后给的甜枣又不及时,自然也生了不满之心。反而是蒋家,给的巴掌少了,甜枣倒是没有忘记递过去,自然就得了虚荣犯上的毛病。衡儿,制衡之道,你学的还很是不足。”
“白姨教训的是。”
“你和囡囡都是我一手教养到大的,你们之间我向来不插手,但你也不能仗着身份,老是欺负一个小姑娘。知道她替你处理了多少烂摊子吗?”木老祖宗端了一杯茶,用凤头杖隔开珠帘,在圣上面前缓缓蹲下,而后将茶杯递了过去。
语气淡淡,有一些护短的意味:“若是这次囡囡平安回来,圣上将她哄好了,老婆子我也就不追究了;若是有个什么万一,那圣上这龙椅怕是坐不安生了。”
圣上资质中庸,但为人宽厚,不是什么弑杀的君主,这也是为什么当年是他继位而非长他两岁的献王继位的原因。
可之前那番治国抱负,终究在时间的蹉跎下渐渐被湮灭。
“圣上回宫安置吧,明日还要接见大书使臣,莫要轻了礼节。”
落下这么一句话,圣上被赶出了佛堂。他脚步沉沉,面带愁容的往寝殿走去,周围没有带任何侍卫和宫女。
京城的风向来肆意,吹着这冰冷的宫墙,又延伸到更远处的密林,鸟雀皆已归巢,晨光还未伸起,他默默倚在宫廷墙边,从袖带中掏出了一块有些碎的糖珥,看得出了神。
朝臣们只知书阳公主面上权势过人,既能插足朝政,又能协管军方,他也觉得自家小侄女伶俐过人,简直就像是上天派下来给他们大司添砖加瓦的小仙女儿。可是木夭夭在他面前事事以他为先,知礼节懂进退,偶尔的撒一个娇都能促进皇室情感,比任何臣子都更像臣属,从没有在他面前抱怨过一丝不好……
而他,虽说上次礼部的人伤了囡囡令他十分震怒,还曾深深自责过,但常年以往,他好像真的如同母后所说,习惯了忽视,再难得珍视。
圣上默默盯着外头的远山眉黛看了半晌,直到身体都吹凉了半边,才下定决心似的收回目光,转身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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