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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初八。
亭台水榭,阁楼长桥。昔日的莲花坞被薄雪铺上了一层白衣,原本淡蓝色的湖面也结了一层透色的冰,桥面布满着冰霜。原本光亮的门框也褪去了一层漆,显得破旧不堪。
远远望去,是一片的静谧和萧瑟。
一枝红梅从墙角旁探出,好奇的透过半拉着的百叶窗,偷偷摸摸的往屋内去看。
屋内燃着烧炉,火盆里的炭迸出一簇簇火花,肆意的吞吐着蓝盈盈的火舌,发出“呲呲”的声响。
檀木桌前,一位身着紫衣的人影握着一串银铃,细长的指轻轻抚过那雕琢精致的花纹。一双杏目在此时敛去了日里阴鸷狠厉的气息。低垂着眼睑,似乎思考在什么。
抬头,看了看窗外,描摹着窗外偷看的腊梅。兴许是那淡然一瞥倾城了屋外的飞雪,藏匿在百叶窗外的腊梅,竟然不自觉的脸红了。
炉上的火翻滚着,“咕噜咕噜”发出一连串咒语一般的话,像是在说着什么。而炉边的紫衣人静静的谛听,又像是听到了什么一般,忍不住笑了。
他笑得那样云淡风轻,骨子里透露着少有的温柔。
火盆里烧的通红的炭立马像炸了锅一样,烧的愈来愈旺。
他垂着头,任由那墨色的刘海遮住自己的脸,不说一句话。
也是,自己一个人的房间,还说什么话呢?
四十年,四十年了。
紫衣人心里默念着。不自觉的伸手握起了桌旁一把擦的银亮的剑。忽的,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般,低低冷笑了一声,便将剑放回去了。
剑的主人不会回来了,也再不会回来了。
紫衣人缓缓起身,那张隐隐透露着杀气的面容没再变过,暗藏着星光的杏眸中却是多了几分孤寂,多了几分凄凉。
腊八节,又是一个腊八节。
他心里喃喃着,似乎改不掉这个自言自语的老毛病了。一个人孤单久了,总会自己碎碎念念的自言自语一番。不是吗?
他缓步走着,轻轻推开门。
一阵刺骨的冷风打落在面容上。
下了一夜的雪,白的像棉花一样的雪绵绵,最上面结满了一层细细的冰凌。雪面上留下了忽隐忽现的凌乱的脚印。
也不知怎么的,近几年的天气越来越反常。云梦是少雪的地方,十几年不曾见得这般的大雪。紫衣人呼了口气,温热的水雾在冰冷的温度中吹过,吹出一阵白烟。
他抬步走着,走上那座木桥,静静的站在桥上,观赏着这难得的闲静。
记得夏日,这里曾是一片荷花的吧?那个时候,总会有几个不听话的弟子乘着船下水兴致勃勃的偷莲蓬,又或者钻过花塘,去码头偷几两活蹦乱跳的鲫鱼,即便知道被人发现后免不了一顿臭骂。
他平静的看着平静的看着他的湖面,里面映透着天上云。
身后传来一阵错落有致的脚步声。
但是明耳人却不难听出,那人每走一步,却是带起了多少沉重,甚至是周身悉数透露出的愤懑。
紫衣人听着,没有回头,只是微微扬眉,启唇道:
“含光君当真认为我江家是你随意进出的地方么?”
身后那人闻言,停住了脚步,却没有说什么。一袭白衣衬得他身周愈发的冰冷。唇形微动了动,冷冷的吐出两个字:
“陈情。”
紫衣人冷哼一声,欲要转头看向那人的动作再次转了回去,面向白茫茫的湖面。许久,沉声道:“含光君此行若是为了魏无羡之事,那么请回吧,江家与魏无羡再无瓜葛。怕是蓝家,也与他再无关系了吧?”
言外之意,鬼笛陈情并不在他这里。
身后那人眸色沉了沉,声音暗哑道:“随便。”
紫衣人低低冷笑出了声,转过身,犀利的寒眸像是把利箭,定定的向那人看去。
“随便早已与姑苏蓝氏魏无羡再无关系。蓝二公子舟车劳顿,劳烦请回吧。”
紫衣人说的很简洁,话语中带着满满的讥讽。尤其是在说道“姑苏蓝氏”这四个字的时候咬字更重些。说罢,便抬步,与那人擦肩而过,轻步走回了屋子里,“砰”一声的关上了门。
那人咬了咬唇,却终究没再想出自己还要说什么。
魏婴走了,半年前走的。夜猎中刺杀走尸闹了事,鬼道反噬而死。
他想找回生前属于他的东西。
但是眼前这人,他看不懂。
他不曾来过江家,来便是叔父或兄长带着。他厌恶眼前这人,他恨他。从上一次魏无羡身死,江小宗主带人剿杀了夷陵乱葬岗,他们在伐温之时的那点点微弱的友情和关系早已决裂,化为了不可逾越的鸿沟。
可是这一次,他迷茫了。
他不理解,当魏婴反噬身亡时,他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冲上去救他,却生生被握着紫电的那人横空拦住。一气之下伤了两个宗门的弟子,然而到最后又是那人救了他。当他回到姑苏因出手伤人而挨戒鞭责罚时,又是江澄,让叔父放了他一马。即便是这样,他还是自罚了十道戒尺。到最后还是那身紫衣缓缓走出,狠狠嘲讽了他一番,然后往他手里塞了个白瓷瓶便走了。
后来他才知道,那是云梦的疗伤药。但是他觉得这是江澄在羞辱与他,愤愤的将那瓶药给扔了。
只是后来,那人在姑苏郊外捡起那个小瓷瓶。当时他随兄长出门,碰巧路过。那人只是抬头瞥了他一眼,然后将那小瓷瓶在衣袖上擦了擦,转身便走了。
他有些憋屈,他感到莫名的恼火。憋屈是他被自己一生中最讨厌的人施舍了,恼火是因为那个人居然盯上他了。
那人说话语气依旧犀利,嘲讽里却夹杂着不明意的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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