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赋（二十三）

蓝湛醒时，只青帘微透，午日轻柔。桌几上还留着那张食盒，桌前的人却早无了踪影。回转眼看时，身罗衾绸软。不知怎的，他却下意识的低头，轻嗅那被沿，还残留着那人身上浓郁的兰香。一时间，心里千言万语，却又不知该去何处，又是怎的如此。只觉心中暖意荡漾，生出几分奇离思绪。忽然瞥见枕边叠放的纸本。蓝湛愣了愣，随即掀被下榻，拿起摞在床头的蓝皮书。

一本是从藏书阁带出来的《蓝氏剑法》，一本是蓝采独自抄写的笔记。

蓝湛的睫毛微微抖动了一下，瞳孔间轻轻漫出一丝颤动。随机放下那本《蓝氏剑法》，翻开了蓝采的手抄。

入目，一阵浓郁的芝兰香气扑鼻而来，登时让人感觉神清气爽。心下欢喜而激动，便顺着一行行工整的规矩的字体往下看。便又是红笔蘸墨，圈画描摹，辅以图文对照，杏叶作签。蓝湛翻看着，心里惊悸着，感慨着，如同灌了蜜一样甜。他抱着抄记走到桌前坐下，细细翻开来看，任添香燃尽，白驹过隙。

一时间竟忘了晚膳。晚时蓝采抱着两本书、踏着晚间的苜蓿花和露水欢欢喜喜的回屋时。却见蓝湛还在极认真投入着研习着他那本手抄。橘晕的光辉映在他俊而平静面容上，投下一点淡淡的影。

蓝采愣了愣，便这般抱着书站在门框内，觉得自己看的蓝湛看的有些发呆。这才觉晚风循空隙处渐入，转身把门关上。许是这动作轻微的响动惹出，当惹抬起了头，蓝湛抬起了头。

二人四目相对，一时间竟双双愣了住。

片刻，蓝采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抱着那两本书小跑到桌前放下，便嬉皮笑脸地凑到蓝湛对面，从怀里掏出一把水果糖，笑道：

“蓝二公子，你还没吃饭吧？快尝尝这糖，可甜了。”

蓝湛欲要说什么，然而这一时间再愣了住。他深深地看了蓝采一眼，那人却是朝他傻笑。蓝湛微微垂下眼睑，目色似乎柔和了些，他合上那本蓝采的手抄。手中接过一颗糖，剥开，放进嘴里。

有一股淡淡的茉莉花的清香。蓝湛的眸色轻颤了一下，便不由自主的抬起头来看向那人，那人的眼睛却是亮亮的，笑问道：

“怎么样？蓝二公子，好吃吗？”

蓝湛抿了抿唇，心里甜甜的：

“嗯。”

蓝采低头从手中挑了一颗橘子糖，剥开塞进嘴里，把剩下的糖放进衣兜中。笑道：

“蓝二公子，蓝氏剑法可参透？”

蓝湛抬眸看他：

“未曾。”

蓝采道：

“那倒也不急，今天蓝先生讲了乐理，我怕你听不懂，给你把乐理书带回来了。”

说罢，他便伸手将先前抱进屋内的那本书递到了蓝湛手中。蓝湛垂眸看了一眼，一本是《工琴习知》，一本《琴谱》。姑苏蓝氏的外课向来礼乐为主，每个七八岁年纪的蓝氏亲眷弟子都应当修习一门乐器来培育修养。一曰箫，一曰琴。蓝湛今天没有去听课，蓝采便自作主张的给他选了琴，只笑道：

“我自觉这琴静人心，修养性，能育涵养，你这静室里又有一静字。我觉得选琴更适合你。”

“况且大公子他已结丹习箫，你二人一箫一琴，将来蓝氏双璧，岂不美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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