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赋（二十二）

午时蓝采去了自己的房间。后山桃花阵阵，落樱纷纷。那树下的大青石依旧静静地躺在那，布满了古檀色的晖。蓝采翻阅典籍，给它起了个名字，叫玉轩。

玉者，仁也 贵也。蓝采推门，轻步踏入。屋内青帘浮动，檀香溢浓。云深处的房室是大多以“室”为称，而蓝采却起名为“轩”。着实有几些突兀。蓝启仁问蓝采为何，蓝采便道：

“幸当君子轩……”

蓝启仁赞绝。

蓝采顺着在屋内转了一圈，透过窗台望了望阳光照射下的水汽氤蕴的水潭。旋即他转过身，走到床边，仰身躺在床上。

他望着那散发着浓浓的沉香气味的天花板，发着呆。

不知究竟应该做什么，怎么做，该如何去做。倒是知道前方的路途，却不知尽头在何方，又该和谁一起过。他呆呆的望着，思绪很乱很乱。只有难得的这一霎清净，再细细想来，自己来此已足两月有余。山寺的桃花早已始盛开尽，身上的衣衫也开始变得单薄。然而两个月的时间，他亲近的只有三人：叔父，兄长，和另一个蓝湛——不知究竟是不是另一个的他。其他的人，他一概不识。大概多少次，他也想着羡慕过梦想过有朝一日成为江澈那样的“自来熟”。然而交涉几日，追根溯底，他还是喜欢做那个属于他自己的清净的、只被外人看在眼里、仰望着的蓝湛，或者是蓝采。他熟悉的东西，只能是他此生爱着的，无可比拟的东西。

他其实很孤单，并没有多少朋友。然而他很知足。

蓝采想着，轻闭上眼。耳边伴来柔风，轻轻起伏着。

他起身，盘腿坐在床沿，开始打坐。

兄长已结金丹，此时正在修习器乐之时，晋升程度还尚未一级。蓝湛最近也似在修习之中，隐隐有结丹的迹象。八九岁的年纪，都是寻常百姓家的孩童略识之无的年龄，却总是在这样的家庭宗族中格外突出。他们有的是靠灵丹妙药，有的是天资聪颖，有的是勤学苦练，有的是机缘巧合。可是蓝采深知，不管是哪一种的成功，到头来，他们已失去了五彩缤纷的童年。

一时间心中不知是何种滋味。蓝采心里落寞。打坐便定了一下心神。他念了几句清心音，又睁开眼，再无法掌握调试运转体内灵气的意念，心里无意间失落了一半。

他能再次来到云深不知处，这个让他在这里长大、又爱又恨的蓝氏仙府。或许是上天旨意，或许是机缘巧合，然而他来到这里的初衷，只是为了能够重新喜欢一个人，保护他挂念着的所有人，能够回到那从前的自己，保护自己挚爱的人、需要它的人。而不是言语间无用的褒奖，堆叠如山的典籍，他人的爱戴的目光。他想着，起身翻找了一根竹竿，开始练剑。

往日的一招一式渐渐浮现在眼前，铭刻于心。他拿着拿着竹竿，放手里掂量了掂量，深呼吸一口气，便抬起。挥剑如云，招式如流。忽而灵气于指尖悄然流转，似乎是在找到这样一个突破口，指间轻飘飘转过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然而，当蓝采以为是灵气修习并且开始破裂了的时候。手上的灵力却突然不听了使唤，轰然一声将竹竿震成了两段。

蓝采猛然收手，傻傻的呆愣在原地。

他盯着手中的半截飞出去的半截竹竿，起身走过去，将那断掉的竹竿捡起。阳光正暖，午时三刻。忽然，他的眸中划过了一道光，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将那两截竹竿放在院内的石台上，沿着记忆力的路，往后山的更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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