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湛在镇东头设馆教书,房子不大,八十来平米的小房间,分两层,楼上住人,楼下教书。左边是原主留下的镂空花面窗,三排黑漆木书架,中间对着的是讲桌,讲桌下是十来张案几。墙面新刷的粉白,每扇窗子都拉着青帘子。西进隔开形成套间,一扇半壁敞窗,隔阳台对岸翠绿的湖面。轩廊画扇,正中间对着一面半透明的纱质屏风。隔屏风一张红木案几,其上一摞青面古卷,玉纸墨砚。墙上挂着四幅长卷,分别用行楷题字:“博学”“笃志”“勤奋”“善思”,下面还有一条横幅,泼墨画,只在一片茫茫云雾缭绕的山林,山上生着古松,一个年迈的老者和一个牵着黄牛的牧童,中间二十字题文流转,只道是这四句诗:
“松下问童子,
言师采药去,
只在此山中,
云深不知处。”
北屋打理打理出去,也不过四十来平米的小空间。屋外生的杂草,蓝湛便让听学的孩子们课下时到园里除草。
西边的窗子天天开着。每天,隔着那扇窗户和窗户外的湖面,蓝湛总是能看到那排排杨柳的小道。小道上时常来往着过路人,有时,蓝湛能看见江澄和他身后的人马从那青石板的杨柳树下过去。而每天,那扇半面窗总是能传来阵阵稚童朗朗的书声。有时江澄路过,侧身往里看时,只一个身形修长的一白衣背影模糊不清。好熟悉,却不知哪里去。
蓝湛教书,教的便也是三经六义四书。他以一个平民百姓的身份来到这偏远之镇,便自然不是为了修仙晋升之事。教学的对象便是六七八岁的孩子,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家庭不少,上过学的却实在是没几个。都是清贫人家,尚吃饱能穿暖,哪里还去得花几两银子给孩子上学呢?蓝湛便在这镇上外设馆教书,收便也只收十文钱。学习知识是根本,学完知识后想要当官还是修仙就是自己个人该管的事、与他人无关了。所以蓝湛只教书,再清贫的人家便也拿得出十文钱。收价便宜,却并不知能不能担任夫子一职。先处几个胆子大的人家出半价试一试,三日后这小娃儿便能出口成诗,摇头晃脑背《三字经》《弟子规》,一口气下来,行云流水毫无半点瑕疵。一时间众人纷纷红了眼,欢欢喜喜的交上钱,把在家的小娃娃送去识字背书,半年后造诣也颇高。两年过去的些人之中,竟有三个中了状元,入朝为官。四个分别为云梦江氏和清河聂氏收入门下。一时间,云梦这个小边镇名声大噪,而边镇上的教书先生更是人人传颂。
此镇名为天水镇,原来清贫不为人知的小边镇由此被人人所知,家家穿起了丝绸衣,也未免不感谢这位教书先生,逢年过节的便去送礼。
蓝湛点点头,不好意思收下,又被人一把塞了回去。
然而人们并不知他到底姓甚名谁,家住哪里。他只说自己单字名湛,也不知道他年龄几何,来历甚何。只觉得他面色平易近人,样貌年轻俊美,言谈举止颇有大家之风,文学造诣更是与当年蓝氏蓝启仁先生一决高低雌雄。
如此一来,各地有钱的雇主纷纷寻到云梦的天水镇,想来会一会这个活在众人口中传奇一般的先生。然而即便是如此,蓝湛的讲学堂还是一如既往的窄小,等及众人你争我抢你拥我挤一般的为博得他的学生之位而头破血流时,蓝湛只是安静的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淡淡道:
“我只收三十个学生。”
说罢,他便退出静止一般的人潮,在众人惊愕而又惊诧的目光下退回他的小学堂继续教书。
有人愿意出高价买他一个名分,蓝湛只道:
“知识不是用钱买来的。”
这自然是个陈述句。此人瞠目结舌,而蓝湛还是一如既往的收着他那每年的三十个学生和三百文钱,做着他千字文的孩子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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