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浅忽然叫住了他,江澈闻声,停下脚步。顺着叶浅手指的方向望去,忽的在一堆杂货里,看见了一只脏兮兮的小猫。
这是一只小猫崽,它像是饿极了,有气无力的趴在一堆破箱子上,左肩胛处瘀血结痂,应该是哪些个调皮捣蛋的孩子给扔小石子给砸的。江澈拦住冰糖激动的步伐,扯着它的尾巴蹑手蹑脚的跟在叶浅身后,来到小猫身前。
小花猫见有人来,竭力的想睁开眵目糊糊住的眼睛,细微的叫着。
叶浅伸手将它捧起,从斜挎在肩上的油布包里掏出一张猪油饼,塞到它面前。
小花猫闻到香味,原本奄奄一息的神情突然之间变得鲜活了起来,它剧烈的耸动着鼻翼,直到嘴巴触碰到那往下滴的猪油,便狼吞虎咽的嚼起来。
猪油饼很碎,刚出锅的,外一层猪油涂的油亮亮的,饼里饼外散发着的满满的美味的气息,馋的冰糖和江澈也忍不住舔了舔嘴角。叶浅歪过头,看见身旁两只馋猫,无奈的笑了笑,又取出一张饼,掰成两半,一半给江澈,一半给冰糖。
江澈吃的快,两三口就塞进肚里,又抱住叶浅的胳臂,撒娇道:
“哥哥,我还要~”
叶浅无奈道:
“我给你的你还没吃呢。”
“哥哥手拿过的最好吃。”
那小花猫吃饱了,也有了力气。它好像知道眼前这个温柔的孩童是它的救命恩人一样。小小的身子趴在叶浅的手心,伸出软软的粉红色的舌头轻轻的舔着他的指头。
“哥哥,我们给它起个什么名字呀。”
江澈探出一个脑袋,问道。
“就叫……”叶浅歪过脑袋,看着一旁在地上急得团团转的冰糖,笑道:
“就叫葫芦吧。”
葫芦也是只小雌猫,冰糖熬不过自家小主人的死缠烂打,面无表情的叼着一脸懵逼的小葫芦的后颈皮,脚步还是如先前一般的激动。
跑着跑着,冰糖带着俩小孩跑到了码头。人群熙攘间,窜上了一条装满鱼的船。
冰糖兴奋的在鱼堆里打滚,嘴里叼着的葫芦被它松开口,掉在地上打了个滚。
江澈:“……”
叶浅:“……”
原来这刁猫激动一上午就为了吃鱼?
忽然身后传来人吆喝的脚步声,江澈和叶浅一惊,做贼心虚的窜上了渔船,藏进了鱼堆里。
直到拉船的渔夫喊着号子,在臭气熏天的鱼腥之中,船动了。
于是,小小年纪的他,在天不怕地不怕的胆子下,跟着鱼群从船上转移到一个陌生的镇子上,然后藏在马车底下来到驿站,再坐着驿站的马转到另一处镇子上,最后藏在一个装货的轿子里,稀里糊涂的来到了兰陵。
兰陵金氏,金麟台下。
他兴奋的望着金碧辉煌高大雄伟的金麟台,兴奋的拉着叶浅的手道:
“兰陵金氏金麟台是我姑姑家,她做的莲藕排骨汤可好吃了!”
然后他就被金家子弟以叫花子的名义赶出去了。
可好巧不巧,他竟碰上了金光瑶,这个新升为金家公子的少年。他记得,家里长老们说,他是父亲的朋友。
然后他就可怜兮兮的揪住金光瑶的衣摆,委屈巴巴的说,能不能见一下兰陵金氏的少夫人。
金光瑶自是无人敢提出抗议的。论在伐温之战中,谁也不敢否认他在军中精英的地位,更没有人敢否认他救了金家公子的事实,况且聂明玦作为他的后台担保,论谁也不敢多触碰他的霉头,自然是人人敬之畏之,又敬而远之。
他低头,看向眼前这两个脏兮兮的浑身散发着鱼臭味的小孩,那水灵灵的大眼睛,蹲在墙角,抱着脏兮兮的小猫,蓦然间竟让他有种恍惚之感,仿佛看看到了多少年前那儿时的自己,不禁心生怜悯之情。只是他见这领头的孩童多有不要脸之意,一时却也在犹豫是否要让他见江厌离。
毕竟几年前从江厌离嫁进金家,大婚那日漫天灯火,彻夜长明。上好的红色的丝绸缎从云梦排到金凌,气势丝毫不亚于云梦江氏与姑苏蓝氏的联姻。
于是从那以后一有人结婚,女方先道:
“你有钱么?”
或者是:
“你有兰陵金氏或者云梦江氏那样有钱么?”
男方:
“我……我有一颗爱你的心。”
这颗心,比山高,比水长,比金钱更贵重,比时间更值得珍惜。
而自那次以后,兰陵金氏前来拜访的闲人络绎不绝,都想看一看这位重金嫁入豪门,又被金公子捧在心尖上的未婚妻,都想来看看这位曾经不被世人瞧起的、平平无奇的江大小姐、却又敢独自一人深入重地,为掩护盟军而亲自下厨的巾帼。还想尝一尝她那远近闻名的莲藕排骨汤。可是金家的当家主母岂是随便想看就能看的?况且金子轩更不能把自家的宝贝拿出来给外人看。所以去十个人十个看不到。
江厌离无奈的笑了笑。
金子轩:“哼,想见我媳妇,做梦吧。(又转向江厌离)媳妇,为夫会保护好你的!”
江厌离:“……子轩,该给孩子喂奶了。”
金子轩:“等等,我再抱会儿。”
“金公子,我……我可以见见她吗……”江澈眼里噙着泪花,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好吧。”金光瑶面露无奈,于是带着两个脏兮兮的浑身鱼臭味的小叫花,在一众金家子弟不可思议的目光和金碧辉煌的金麟台下走向了江厌离的房间。
“嫂子。”
金光瑶轻敲敲门,轻声道。
“是阿瑶啊,怎么了?”
“有两位小友……说想来见见你……”
话还未说完,江澈便第一个破门而入:
“姑姑!”
金光瑶目瞪口呆。
叶浅轻声笑了,面色透露出无奈。
看着床前一头鸡窝的、从头到尾散发着臭烘烘的味道的、浑身上下破破烂烂的两个小娃子,江厌离愣了大半天才认出来眼前这小娃娃竟是他亲外甥。
“阿……阿澈?”
“嘿!姑姑!是我!”江澈兴奋的举着两只黑乎乎的爪子,高兴了在地板上跳。
“你……你怎么……”江厌离见他这般,忍不住失声的笑了,忙起身去备水,金光瑶见罢,也忙去找了两件合身的衣服。一番清洗下来,浪费了两筐的皂荚,江澈总算是去掉了浑身臭烘烘的味道。穿着崭新的金家校服,兴奋的光着脚满金麟台跑。
叶浅乖巧的坐在房间里,和金光瑶讲着话。
“听说阿澈说你母亲是金家的人?”
金光瑶看着他,轻声问道。
“……嗯。”叶浅抿唇,又微垂着眼睑:
“不过她在三年前就走了。”
“你母亲……为何……”
叶浅轻笑了笑,只是起身,对着金光瑶,深深鞠了一躬:
“多谢金公子了。”
金光瑶望着他孤寂的矮小的背影,心底一片动容。
于是他起身,道:
“伐温之战战死的金家烈士,应有名有分。”
叶浅瞳孔猛然收缩。
“能告诉我,你母亲叫什么名字么?”
金光瑶再次走到他身旁,弯腰,轻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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