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绝（二十三）

不少宗门世家在一旁听着笑话，时不时还戏谑的往台上去瞟一眼江宗主。可是江枫眠视若无物般自顾自的品着茶，好似那几声引来了的众人目光与嘲讽他根本就没听见。

一旁与江澄有所交集的人纷纷攥紧了拳头，金子轩抱着剑瞥了一眼后边。瞅着地面听着一声又一声不和谐的讥笑，可是始终没有听到江澄发话，眉宇间忍不住飘上几抹疑惑的神色，却也没说什么。

蓝涣站在蓝家队伍里一直望着这边，他看见魏无羡眉心间再次飘出一缕缕的戾气，握紧的拳头准备着时刻再次砸上去。蓝湛在他不远处心悸的望着，琉璃色的浅眸里错综复杂着不同的心情，欲要抬步上前，却被蓝涣拦住，摇了摇头。

温宁站在温家队伍的最后位置，离得江澄有些远，但身后台下的几个小世家的谈话声他是听得清清楚楚，也有些不安的看向前面远处的紫衣背影。

可是自始至终，江澄都没说一句话，只是静静的站着，保持着他刚来的姿势。一双清澈的眸子在此时变得深邃，如同他父亲一般将那些话自动屏蔽，视若无物的望着前方。

无数道目光落到了他身上，不少宗门的家主也纷纷翘首望着这位无动于衷的江小公子。蓝启仁蹙眉，神色有些愕然，定定的盯着眼前这位他厌恶了整整一年的学生。不过说到底还是有些私心，他刻板归刻板，但是也真的实在看不过像江澄这般孤傲的世家子弟。因为藏在那具身体里的不是懵懂青涩的少年，而是江宗主，他的眼里总是透露着一种说不出的傲慢自负。

金光善瞥眼看了看江澄，无声的笑了笑，握起茶杯一饮而尽。一旁的聂明玦却朗声笑了，一手握着茶杯，道：

“清谈盛会乃岐山温氏举办，这么多狗在此胡作非为仗人势，实在是叫嚣的厉害。温宗主，您难道就不会管管么？”

方才说话的那几个小世家立马变了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变幻的厉害。魏无羡一手搭上剑，散发着戾气的眸子将四周扫视了一遍。蓝湛的浅眸也隐隐散发着寒光。

高台上，温若寒饶有兴趣的看着台下醒目的紫衣，眸光中满是欣赏。这种欣赏夹杂着几丝狠厉，还有很多说不清的情绪。只是一手撑着台面，笑了笑，启唇道：

“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整个不夜天成，登时变得鸦雀无声。

最先发话的依旧是聂明玦，只见他起身，一手拍向桌子，嘴角一勾，冷笑道：

“未知全貌，不予置评。好一个不予置评！哼！”

温若寒淡淡的将台下扫视了一眼，起身，不明意味的笑道：

“很好，四大家族果真是人才辈出。此件比赛已了，温某先行告退。各位宗主，请慢饮吧。”

说罢，便转身离去。

“恭送温宗主。”

金光善握着扇子，瞅了瞅温若寒离去的方向，撇过脸道：

“这温宗主啊，明显不快了。”

蓝启仁捋了捋胡子，冷哼一声：

“不快？他家温氏夺得一甲，还有什么不快？”

“这可说不准，若是他仗着这一甲四处出风头，那我等，岂不是成了他的肉中钉，眼中刺。只怕是恐有近忧啊。”

“哼，我倒要看看，这温若寒还能闹出什么名头！”

一旁的聂明玦怒摔银杯，“蹭”的站起身。

“聂宗主何必如此，不若静观其变，方为上策。”

“哼，四大家族与岐山温氏向来只分主客，同排并席。如今这姓温的，倒摆出一副仙门之主的派头来了。”

“温若寒神功已成，又在北疆收得三家。百年仙门归附，实力庞大至此。自是不愿再与你我等虚与委婉下去。”

“江宗主，话说令公子在岐山遭这般冷嘲热讽，恐生事端啊。”

金光善看了看旁边的蓝启仁和聂明玦，转头看向江枫眠，道。

江枫眠只是闭了闭眼，道：

“阿澄心性孤傲，也应早已经历这些。况且人不轻狂枉少年，仙门百家的未来，还得靠眼前的这些年轻人。以后的事，谁又能说的准。”

说罢，他拈起茶杯，一饮而尽。

场地渐渐散去，已是酉时，傍晚时分。江澄转身便踩在楼梯上下山，蓦地身后一个东西撞在他肩上。江澄回头，见是魏无羡，刚要开口，眼前这货却伸手揉着他的脸，认真道：

“阿澄，你没事吧？那些人的话……别放在心上。”

江澄被他的语气给说愣了。若是这话从蓝湛口里说出来，他信。可是说要是没心没肺的魏无羡说的，他还真不信。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忙退出去，拿衣袖擦着自己的脸，嫌弃道：

“谁放在心上了？没听见未知全貌不予置评么。还有，你你以后以我远点，嫌弃死了。”

魏无羡见师妹还是他师妹，眉眼一弯，笑道：

“师妹又嫌弃我啊？”

江澄白他一眼，欲要说什么，只见魏无羡身后走来一道修长的人影，连忙俯身作揖：

“阿爹。”

江枫眠点点头，看向魏婴，道：

“走吧。”

“江叔叔。”

江澄点点头，跟在江枫眠身后。忽的转身，角落间看见蓝湛站在那里，一直望着自己。心下像是释放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抬脚往那边走去，走到他面前，停下。

蓝湛缓缓移动着视线，琉璃色的浅眸看向自己面前带着笑意的少年，抿了抿唇，轻声道：

“那些话，别听。”

江澄忽然握住他的手，垂下眼睑：

“不会的。”

停顿了一会儿，又笑道：

“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蓝湛缓缓抬起眼睑，望着自己面前的人。前世的在他当宗主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坦然面对着那些世家言论的吗？

江澄却是笑道：

“没事的，走吧。”

心中，自有定数。

几日后，金家来信，说是金公子生辰，魏无羡和江澄受邀和江枫眠虞紫鸢同去。虽然江澄先前打了金子轩，还因为这件事解除了两家的婚姻，但是这好像并不妨碍金家公子生辰。再者，兰陵金氏有钱，金家少主生辰自然要请客人，若是请了江宗主不请其子，传出去岂不要遭人诽议。若是不请江家，金光善同江枫眠也无怨无仇，一大世家不请传出去不是又要遭人诽议。所以只好一同前来。至于魏无羡是江家大弟子，在姑苏蓝氏一年里入了蓝启仁的眼，蓝启仁的面子当然要给，自然是一同请去。

同行的还有几个亲眷弟子。

几人一同上了马车，三个少年坐在一起，可江枫眠和虞紫鸢却是分开来坐。因为这件事，又忍不住让江澄揪心了一把，坐在车上有些闷闷不乐。大概是江澄有些不高兴的原因，魏无羡竟也没开玩笑。至于江厌离本就内敛，两个弟弟不打不闹，她也自然没话可说。一路上众人都沉沉闷闷的，一语不发，安静的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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