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赋（十四）

还很年轻。与记忆里的青丝变白发的人完全不一样。他蹑手蹑脚的跟在外祖母身后，看着远不远处盯着他的人，心里打着算盘。

他们走了过去，停在了那人身前。

叔父俯身作揖，外祖母便点了点头，转头拉起蓝采的小手，看向蓝启仁，道:

“叫蓝先生。”

蓝采睁着一双亮亮的大眼睛，抿了抿唇，乖巧道：

“蓝先生好。”

蓝启仁的目光投到他身上，上上下下细细端详了一番。大概是觉得眼前的小孩儿乖巧标致、又水灵许多。略有赞许般的点点头，开口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蓝采闻言，两眼一弯：

“我叫蓝采。”

“听说你爱看书，可会颂诗？”

蓝采抬头看了外祖母一眼，便寻着目光看向四周，锁定了一旁潺潺流淌的山水。水质清澈，水草丰盛。于是他想了想，便开口道: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蓝启仁脸色微变了变。外祖母掩唇，轻笑出声，却没有说话。

蓝采抬头，朝着蓝启仁笑笑。那双浅色琉璃一般的大眼睛满是期待的看着他。

小孩子的眼睛是最清澈且最天真无邪的、也是最能震撼人心的。乍一见这渴求褒奖与关爱的眼巴巴的目光，蓝启仁不禁心内一阵动容，清咳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点点头，开口道：

“不错，不错。”

孺子可教也。

外祖母笑了，蹲下身揉了揉蓝采的脑袋，柔声道：

“采采愿意跟着蓝先生修习吗？”

蓝采闻言，一列嘴，甜甜的笑了：

“嗯。”

蓝启仁点点头。外祖母站起身，二人又寒暄了几句。外祖母跟蓝采道了别，让他过年的时候记得回家，叶青云会在家中等着他，给他做好吃的。

蓝采盯着他，盯着那张温柔的似水般的精致的面容，想起那人刚刚说过的话。他站在蓝启仁身旁，风从吹起他的衣衫与长发。望着那人渐行渐远的背影。

他呆呆的望着，怔怔地望着，半晌，他回过神，转头抬起下巴看向蓝启仁，见他神色庄重，与他一般抬着目光直视着前面、目送着远方。蓝采见罢，咧了咧嘴，伸出小手扯了扯他的衣袖，等及蓝启仁回头看向他，便张开手臂:

“先生，抱抱。”

蓝启仁怔愣了一下，满是诧异与极不自然的目光看向他。他蓝启仁大概是从来都没有料到，竟还会有小孩子撒娇朝他要抱抱。他从来都没有见过小孩子朝他撒娇要抱抱的。于此一来，这突如其来的撒娇让他一时间有些猝不及防。蓝采抬起头，睁着一双亮亮的充满期待的大眼睛看着他。

蓝启仁愣了一下，别扭的蹲下身，笨拙的伸出手，将他抱了起来。

蓝采轻轻一蹦，搂过他的脖颈，跳到了他身上。

蓝启仁受不住惯性，往后闪了个趔趄。然而当他收住了脚，垂眸看着怀里笑的甜甜的小孩子，心里不禁一阵动容。可是他还是板起脸，打算不去看蓝采的脸，抬起眼睑目视着远方。

然而他还是忍不住别过视线，偷偷去看那人的脸。小孩子的皮肤嫩嫩的，泛着一点浅浅的玫瑰色的红，然而这个小孩子长得很标致。不用细看看也能知道这是个祸国殃民的“美人”胚子。此刻近在眼前咫尺间的距离让蓝启仁这位刚刚二十出头年纪的翩翩少年郎有些挪不开眼。蓝采的眼睛很好看，浅浅的清澈的琉璃色，外面像是掺上了一层薄薄的水，蒙上了一层细细的密密的雾气。眼尾处微微敛合。便是又一双祸国殃民的桃花眼。可再细看去，此人却与他家中的小侄子长相雷同。然而眼前这个孩子脸上带笑，细眉轻轻一弯，便又是一副祸国殃民的颜色。

天底下居然还有这般标致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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